「婁判司，歡迎光臨。」她笑吟吟的迎接。
婁判司環顧四周，「蘇老板，你這店面布置的真不錯，花了不少錢吧？」
「先前攢了些錢，又有村里的鄉親們幫忙，所以還好啦。」蘇小雪笑著擺擺手。
這筆花費多虧了老夫人給的賞錢。
婁判司的語氣不太對，想到刺史夫人的野心，想來對老夫人把錢給外人花非常不滿，所以她故意不提這茬，免得婁判司抓住機會，開始搞事。
「是嗎？」婁判司捋著胡須，又打量了一遍。
他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看不出從建造房舍到桌椅板凳、布置，花費的數目對那些鄉野村夫來說可是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婁判司沒有露出分毫不滿，問道︰「蘇老板，不好意思，實在是衙門公務繁忙，這個時辰才趕到，不知道可否為我們再做幾道菜？我們兄弟幾個，可是專程來品嘗的。」
蘇小雪看眼他身後，一共五個人的菜量，不麻煩。
「婁判司請隨店伙計到樓上雅間入座吧。」
「好。」婁判司指著後面衙役抬的六箱子東西，「這是送給你的開業賀禮，既然是藥膳店，藥材是缺少不了的，是不是？」
衙役掀開箱子，里面是紙包的方方正正的藥材，上面都貼了名字，拿取十分方便。
婁判司往前一步，壓低聲音道︰「也是韋刺史感謝蘇老板照顧老夫人，希望你這些天照顧好老夫人，莫要叫韋刺史與夫人擔心。」
「我會的。」蘇小雪欠身。
「去忙吧。」婁判司一揮手，和店伙計上樓。
蘇小雪帶著衙役們來到灶間，指著放藥材的架子，「就放這里吧。」
衙役們放下東西，就出去了。
蘇小雪麻利地做好幾道藥膳，親自送去雅間。
婁判司深吸一口香味，「色香味俱全，還對身體大有好處，不愧是深得老夫人喜歡的蘇老板。」
「婁判司趁熱吃，民女還有事要去忙了。」
「去吧去吧。」婁判司揮揮手，卻在蘇小雪剛轉身的時候又叫住她，「顧縣令在這里吧？麻煩蘇老板請他過來。」
「是。」蘇小雪沒有多言語，來到土地神廟。
顧景賢正在廟門口，與隔壁縣的官吏說話，一听蘇小雪說婁判司來了，與官吏客套兩句，就往藥膳店走去。
「我以為他們不會來的。」他道。
對這幫子州城的官吏來說，來鄉野間的一家小小藥膳店簡直是自辱身份。
蘇小雪小聲說道︰「不是會拿神像沒搞成事，所以又來搗鬼了吧？」
踫巧這會兒老夫人不在，耗子們就出窩了。
顧景賢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安心，有我。」
「我才不怕他們呢！」蘇小雪彎起胳膊，鼓起肌肉給他看。
顧景賢被逗笑了。
快到藥膳店門口時，兩人才收斂了笑意，落開步伐，一前一後來到雅間。
婁判司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打招呼，而是筷子在盤子里一頓亂撥弄，牛肉塊都被踢到桌子上了。
這還不夠，他拿起裝有荷葉蘿卜飲的杯子，沒喝，直接將杯子里的東西潑到窗外，然後仔細看杯子里。
「婁判司，您在這是在做什麼？」蘇小雪看他的架勢，像是食物里有蟲子，可是她的灶間干干淨淨，四處牆角撒了驅蟲的藥粉，連一只芝麻粒大的蟑螂也沒有。
婁判司沒答話，放下杯子之後，又拿起勺子在麥參火鴨和瓜蔞湯的大碗里一頓亂攪合，湯和食物潑灑的到處都是。
蘇小雪皺起眉頭，「婁判司，到底怎麼了？」
婁判司重重的嘆口氣，放下湯勺。
湯勺「砰」的一聲撞在湯碗上，那聲音听得人心驚。
「你們確定嗎？」他問同行的人。
同行的四個人都點點頭，其中一人在牛蒡絲里一頓撥來撥去，又把八珍糕都扔到桌子上。
「我絕對不會看錯的。」
婁判司當即重拍一下桌子，「蘇老板，你太令人失望了！」
蘇小雪挑眉，「您剛剛還在夸色香味俱全，到底是哪里讓您失望了？」
婁判司道︰「我知道你是個有點小聰明的女孩子，這點聰明用在正途上，也夠你一輩子吃香喝辣了。」
蘇小雪听得更是雲里霧里，「婁判司，要不……您直接說重點吧？」
「唉——」婁判司長長的嘆息一聲，與同行之人對視一眼後，拿起一只盤子就狠狠地砸碎在地上，「你怎麼能做出如此無恥之事！」
蘇小雪無語，婁判司是不是不知道「說重點」是什麼意思？
看著精心設計，訂做來的盤子摔成了碎片，就算有金粉膠水，復原的可能性也是零，她有點心痛。
但是現在得強忍著火氣，模清楚這砸場子的原因。
顧景賢偷偷地扯一下蘇小雪的衣袖，避免她踩到瓷器碎片上。
蘇小雪沉聲問道︰「婁判司，煩請您直說，民女到底何處讓您不滿意了？」
同行之人發出嗤笑聲，刺耳的很。
蘇小雪只管緊盯著婁判司。
婁判司本想再罵幾句，但她的眼神卻讓他心頭一震。
那眼神完全不像沒見過世面的村婦，有一種飽經過風霜和歷練後的沉穩與淡定。
很難想到會從一個年輕村婦的身上，看到這樣的眼神。
婁判司輕咳幾聲，又拿起一只盤子。
蘇小雪以為他又要砸了，趕緊上前去護。
顧景賢急忙抓住她的手腕，拉扯到自己的身邊，好讓她避開瓷器碎片。
婁判司對他們的舉動揚起眉梢，差點忘了自己今天來是干什麼的了。
顧景賢扶好蘇小雪，一臉冷漠的問婁判司，「婁判司，這里里外外的人都看著，您身為安州判司，如此行為，只怕叫人留下壞印象。若是藥膳店有什麼不周到的，還請婁判司指點一二吧。」
婁判司看眼門外，他砸盤子，要的就是所有人都看過來。
不過考慮到形象問題，他忍住了痛快砸盤子的沖動。
「蘇老板，你還有臉問我？」他手指點著盤子上的梅花圖案，「你怎麼敢抄襲迎客樓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