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火鍋店,蘇荷就放下手機專門點菜。
這家火鍋店人氣很高,他們等了快半小時才等到位置。
蘇荷︰「你會吃羊肉麼?」
江韌喝了口茶,「可以。」
「那你沒有忌口的是吧?」
江韌看了下,說︰「沒有。」
「那我隨便點了。」
他點點頭。
蘇荷放開了點,這一頓,她也沒打算讓江韌請客,所以點了不少。
蘇荷先把一盤牛肉和一盤筍放下去,鍋是鴛鴦鍋底,她點了中辣,她自己是比較能吃辣,但不知道江韌什麼口味,看他的模樣好像對吃的東西並不是特別感興趣。
好像只要是熟的東西都能放進嘴里。
蘇荷自己是很喜歡吃火鍋,但礙于她比較容易長痘痘,就盡量克制自己,降低吃東西的次數。
她點了酒和飲料,江韌看了看,拿了可樂。
一直吃東西不說話,多少有點尷尬,蘇荷也不好意思一直玩手機,她見江韌的可樂見底,就給他滿上,說︰「你吃那麼少,你是不喜歡吃火鍋麼?」
江韌︰「我吃的本來就不多,你要不要叫朋友過來幫你分擔?」
蘇荷笑道︰「那倒不用,我自己可以解決。我身邊的朋友基本都結婚生子了,要出來必須要提前預約,哪兒有隨叫隨到的。」
「那你呢?」他垂眸弄著紙巾。
蘇荷說︰「干嘛?你自己還沒跟我講故事,這麼就開始先挖我的老底了?」
江韌笑了下,「隨便問問,你可以不說。」
「沒什麼不可以說的其實,就是沒找到合適的人,沒遇到自己喜歡的對象。其實我跟你差不多,以前有喜歡的人,可最後沒有在一起,直到他結婚,我才發現原來我還是很喜歡他,忘不了,我還留在原地等著,可人家已經MOVEON了。」蘇荷換了酒,抿了一口,「我從來沒想過他那麼早就結婚,除了恭喜我還能說什麼呢?可能在那段感情里,只有我一個人陷得深。」
「後來,我在同學的嘴里知道,其實我們分手半年以後他就交了新的女朋友,結婚也是這位。我想過很多種可能啊,比如說我當初沒那麼無理取鬧,也許結婚的那個就是我。呵呵呵……」
「這幾年我也談過幾個男朋友,發朋友圈秀恩愛,想告訴全世界我現在生活的特別好。然後又錯過了一個對我特別好的男人,回想起來,又是一場懊悔。這些人陸續都結婚了,而我依然還是一個人,從一開始的後悔,到慢慢的平復,釋懷,用了挺久的時間。現在覺得一個人也挺好,自由自在,那些個結婚的,過的一地雞毛。」
蘇荷看著他,臉頰泛著紅,「不過老天爺還算公平,愛情失意,工作就順利,我那甜品店做的很不錯,生意蒸蒸日上,還開了個分店,另外再做點小投資,一年到頭賺的還不錯。買房買車,每年還有時間跑出去玩。這麼想想,我還是比很多人都幸運的。」
這話匣子打開,就有點收不住,近兩年蘇荷已經很少對旁人傾訴,以前說的太多,拉著自己的朋友整日里說,像個祥林嫂。後來听到朋友在背後吐槽她,她才認識到自己,負能量過多,她很痛苦,別人當笑話,當八卦,當談資。
所以,後來她就選擇再也不說,只把好的表露出來。
再往後,連好的都懶得表露,不過都是過眼雲煙。
自己過的舒服才是硬道理。
江韌一直沒說話,看起來像個安靜的傾听者,但究竟有沒有真的在听,只有他自己知道。
蘇荷也不在乎他有沒有听,她也只是想自己說說話而已。
吃飽喝足。
他沒喝酒,就開車送蘇荷回去。
她今天有點高興,喝的多了點,微醺狀態。她降下車窗,突然發現天空飄起了雪花。
下雪了。
……
袁鹿在夜里醒來,孩子哭鬧聲吵醒了她,睜開眼,病房里就只有盛驍一個人,裴麗和梁雲月還有月嫂都不在。
安靜的空間里,孩子的哭聲特別的響亮,中氣很足。
袁鹿睜著眼,瞧著盛驍手忙腳亂的樣子,偷偷的笑。
光線很暗,只嬰兒床那邊開了夜燈。
她看不清楚他臉上是什麼表情,但從動作可以看出來,他把孩子抱起來,是多麼的小心翼翼。
怎麼哄都不好,他就開始焦急。
然後去外面找了護士,才知道是拉屎了,要換尿片。
護士在換,盛驍就站在旁邊看著,他這會正好站在燈光下,一張臉很清楚的映入袁鹿的眼里。神情專注,看的很認真。
護士壓著聲音跟他交代,如果哭的話,就看看尿不濕,或者給喂女乃。兩樣都不能讓孩子安靜,那就再叫他們過來。
盛驍點頭,「明白了。」
護士順便給測了體溫,都正常就出去了。
盛驍︰「什麼時候醒來的?」
「他哭的厲害,被吵醒了。」
「那怎麼沒說話?」
「看你那麼努力,不打擾你哄他。」
盛驍露出尷尬的笑,模了模額角,說︰「確實有點難搞。」
「還好啊,我看你抱孩子的姿勢,還是挺標準的。」
「真的?」
「嗯。」
他又露出個開心的笑,傻憨憨的,「不過真的太小了,不是很敢抱。而且他還哭那麼大聲,剛才護士把他放下,一秒鐘就睡著了。還蠻神奇的。」
袁鹿︰「我覺得你也蠻神奇的,手足無措的樣子,特別可愛。」
盛驍抬手輕輕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你這完全是在等著看我出丑。」
「沒有,我第一次看你這麼反差的樣子,你要是沒把我手機收走,我肯定要拍下來。」
「手機可不是我沒收的,你媽媽說的,坐月子的時候不要玩手機,對眼楮不好。」
袁鹿嘆氣,「一個月呢,不玩手機會死吧。我媽還說一個月都不能洗頭,你覺得能行麼?」
「堅持堅持。」
「堅持什麼,網上說了,只要不吹風就行,洗澡還是可以的。我生完孩子出了一身汗,真的一次都不洗澡,我會很難受的。」
盛驍握著她的手,「可我媽也是這麼交代的。現在感覺怎麼樣?」
袁鹿︰「還好,不過生孩子真的受罪,躺在那上面感覺自己都不是個人了。幸好你沒進來,就是我媽我都不想讓她在旁邊看著。」
要不是醫生攔著,他也是要在里面陪產,他起身在她額上親了親,「受苦了。」
「真的苦,不過看在他這麼可愛的份上,我覺得這些苦都還是很值得。你看他長得像誰?」
盛驍︰「還看不出來。不過兒子長得都像媽媽,估計像你。」
「名字呢?你想好了沒有?都想那麼久了。」
「名字我媽去找風水師父取了,結合他的生成八字。就暫時叫他圓圓吧。」
「男孩子叫圓圓會不會有點娘?」
他笑了笑,「不娘。」
時間很晚,他將她環住,「睡覺吧,剛生完孩子要多休息。」
自然生產,只需要在醫院里待三天就可以出院。
這三天,依然是風平浪靜,病房內也十分的溫馨,大家一起照顧小孩,討論小孩的名字,氣氛很歡樂。
在袁鹿多次的請求下,也終于拿到手機,拍了幾組照片,發在朋友圈。
受到了無數的祝福,還有好些發紅包的。
她只回了感謝,並沒有收。
最後小孩的名字叫盛浠珩。
在眾多個名字中票選出來的,袁鹿還是挺滿意的。
萬歲和盛驍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袁鹿這邊,郝溪他們這頭自然就削弱不少。
消息傳過來那天,正好是袁鹿要出院。
林凡失蹤,郝溪死在了家里。
萬歲立刻就出發去了北城,走之前,他想了下,還是告訴了李婉婉,並到訓練營接她一起回去。
萬歲這邊剛上飛機,盛驍這邊也遇到了麻煩,要離開的時候,有護士要對小孩下手,幸好梁雲月反應快,護住了小孩,自己被劫持住。
護士手里的槍頂在梁雲月的腦袋上,冷眼看著盛驍,說︰「一個條件,孩子給我。」
梁雲月倒是異常的堅定冷靜,「你別做夢了!我就是死了,也不可能把小孩交給你!」
「是麼?」她仍看著盛驍,「確定?」
盛驍沉著臉,「你給自己多少勝算?」
她笑了笑,說︰「沒有勝算,但我們的人一個解決一個,並不是多難的事兒。我站在這里,就沒打算要活著離開。」
「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讓你老娘跟著我一塊走?」
這醫院已經不安全,她肯定不止一個人。
盛驍說︰「你太高看自己了。」
「是麼?那我數到三,看看到底是誰太高看自己了。」
「好。」
袁鹿站在盛驍的身後,她不知道他心里是否有底,這些人都跟亡命之徒一樣,他們可以無視自己的生命,可他們不行。
他們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在眼前,齊辛炎這種人死一百次都不夠。
「一。」
對方開始數數。
盛驍閉上了眼楮,嘴角揚起一絲淺淺的弧度。
手指隨著她倒數而動,這反倒讓對方變得不安。
誰不怕死?就算是亡命之徒,就算明知這里是一條死路,但在死亡來臨之前,還是會覺得害怕,沒來由的發慌。
最後那個三字良久都沒有蹦出來,盛驍睜開眼,目光狠戾的看向她,幫她數了三。
數完後,他迅速轉身捂住了袁鹿的眼楮。
槍聲是在遠處響起,人應聲倒下。
梁雲月堅挺的站在原地,臉色煞白,血濺了她一臉,在場的保鏢都非常冷靜的把東西處理了。
這樣的場面,只有在電影里看過,現實里的普通人幾個人能承受得住。
裴麗往後一退,差點倒下,要不是手里有個孩子,她早就癱倒在地。袁征扶著她靠住牆壁,等現場收拾干淨後,盛驍帶著他們迅速離開。
只怕還有余黨在哪里等著。
所幸,齊辛炎的余威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厲害,車子順利出了醫院。
車內十分安靜,大家都還沒有從剛才的劫難中反應過來。
雖說毫發無傷,但心靈上還是受到了沖擊。
袁鹿因為一直被護在懷里,並沒有看到全過程,等盛驍走開的時候,屋內已經恢復如初。
沒有看到全憑想象也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袁征這麼多年,一直安穩度日,並且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今天的一切,讓他感覺三觀受到了沖擊。
好半晌,他才問︰「這……這人就這樣了?接下去我們是要去巡捕局麼?」
裴麗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盛驍說︰「爸,等回到家里,我會跟您解釋的。」
其實袁征一直以來都很想深入的詢問,他們到底在做什麼。袁征想了下,點點頭,就沒再繼續問。
可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凝重。
回到家里,袁鹿先回房休息,盛驍跟袁征去書房,他把事情的始末都說了說。
得知這件事上面也有人參與到,在保護他們,他就沒有再多問。
不過按照盛驍說的,像齊辛炎這種人,確實是很危險,對社會安定也造成威脅。
就不該存在。
盛驍把人安撫好以後,進房間看了看袁鹿,她這會還沒睡,正坐著看孩子。
他拿了毛衣,過去給她披上,「躺下來吧。」
袁鹿拉他坐下來,「我媽嚇壞了,這一輩子都沒有這一年發生的事兒多。你媽怎麼樣?」
「差不多吧,現在已經睡下,有關叔叔在旁邊陪著,她心里最記掛的還是孩子,孩子沒事兒的話,她就安心一點。」
袁鹿點點頭,心里雖然擔憂,也很慌,但她不想在盛驍面前表露,「幸好大家都沒事兒,這齊辛炎都死了,估計其他人也蹦不了多久。」
「你不怕?」
「你在身邊就不怕。」她抱住他,「我和圓圓都不怕,你沒發現麼?你兒子可淡定了,今天一聲都沒有哭哦。我媽說,他當時還醒著呢,眼楮睜得大大的,槍響的時候還笑了。」
「這麼厲害?」
「不知道是不是我媽吹的。」
盛驍雙手環住她,「那很棒,以後能保護你。」
「那也能保護你呀。」
盛驍笑了笑,「是,咱們生了個小超人出來。」
袁鹿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很安心,「你最近出行要謹慎一點,吃的東西,各方面都要注意。」
盛驍想了下,還是把郝溪和林凡的事兒告訴了她,「我剛才打電話問了,郝溪就在家里過世,進去的時候,她還坐在沙發上,電視還放著,人已經沒了。林凡,到現在還沒消息,生死未卜。」
袁鹿听了心里還挺難受,怎麼突然就這樣了,她久久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緊緊抱著盛驍,更加珍惜這一刻的安寧。
……
李婉婉從未如此崩潰過,當她看到郝溪坐在那里,安靜的仿佛只是睡著了。
可她的身體卻涼透了。
她模到她手的瞬間,就直接崩掉。
她跪在地上,頭抵在郝溪的腿上,哭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事兒是陶堰通知的,他自然也在場,萬歲跟他站在一起,兩人都沒上前去安慰。
李婉婉哭了好久都沒有緩過來,最後還是陶堰過去拉她,可她並不領情,轉頭看到他的時候,眼神里帶著怒火,像是在埋怨。
她猛然甩開他的手,陶堰看在她傷心的份上,並不跟她計較什麼。
「你起來,他們要把遺體抬出去了。」
李婉婉擦掉眼淚,扶著沙發起來,並不跟他說話,從他身邊走過,走向萬歲,她努力控制情緒,閉了閉眼,說︰「為什麼突然這樣?不是有人在下面保護的麼?周圍也安裝了攝像頭,你們有看過錄像麼?」
「都看了,但錄像里沒有什麼異常,也沒有任何形跡可疑的人出現。我懷疑她可能喝了毒藥。我剛聞了一下,味道很重。」
「什麼意思?」她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你的意思是她是自殺?」
「還要再進一步調查,這邊的警方會過來一起配合。你先冷靜一點。」
「我還不夠冷靜?你還想我怎麼樣?我連哭都不行了,是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婉婉咬緊了牙關,她真的很想罵人,可她又沒有資格去罵這里的任何一個人。她閉上眼,兩顆眼淚也跟著掉下來。
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自己走了出去。
萬歲看了陶堰一眼,說︰「我覺得你還是跟過去吧,盛驍那邊也出了問題,不過好在解決了。別到時候連李婉婉也出事。」
陶堰立刻跟了出去,李婉婉走的很快,樓梯上就听到她急促的腳步聲,還有難掩的哭聲。
她是真的很傷心很難過,從未有過的傷心,就算是跟男人分手,都沒有這麼傷心過。
她並不想走,也不想留。
視線模糊,情緒不穩,結果腳下不穩,還差三個台階,她直接就跨了下去,一個不穩就摔了。
她所幸就坐在地上,這一跤,她一點都不覺得疼。
陶堰听到動靜,三步並做一步,看到她坐在地上,低頭捂著臉哭。
一下子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從未見她哭成這樣。
他走到她跟前,蹲下來,伸了下手,最終沒有去拉她的手,只是語氣溫柔的問︰「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