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向你學習 包含5500顆鑽石加更。

袁鹿看完帖子,有些錯愕,她感覺自己離開樾城也沒幾天,卓彥馨離開她家,也不過才一周,怎麼能發生那麼多事兒?

帖子內的信息還挺完整,把微博里的內容做了文字整理,還有截圖。

她又刷了好幾個帖子,再回到微博,已經恢復正常,她點開卓彥馨的微博,只昨天留了一條,對我來說,親情才是最折磨人的存在。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呵呵。

她這個微博發出來以後,就有了一個偷拍視頻,視頻里的人說話的聲音很清楚,就是讓醫生動作快一點,在她醒來之前,把她的腎髒割下來。

視頻的鏡頭一直是朝下的,光線昏暗,怎麼看都像是晚上發生的事兒,視頻看著有點恐怖片的效果。

听的叫人雞皮疙瘩都起來,心一陣陣的惡寒。

袁鹿第一時間給卓彥馨發了信息,問她有沒有事。

而這個時候,卓彥馨剛從巡捕局出來,翁薔和卓鵬義都被抓起來,巡捕局門口有安排好的和聞著味過來的記者。卓彥馨戴著墨鏡低著頭,面色慘白,嘴唇也沒有血色,謝可曼和幾個巡捕幫忙擋著。

謝可曼說︰「請你們給馨馨一點時間,我們會專門開記者招待會交代這件事。」

謝可曼說完,立刻上車。

車子開出巡捕局,甩掉記者,卓彥馨往後看了看,微微松口氣。回到酒店,謝可曼仔細檢查完以後,才道︰「真是嚇死我了,要是有個萬一,你那腎真給人割走了,該怎麼辦。」

「割走了,他也別想用,我就是喂狗也不會讓他用。」卓彥馨摘下墨鏡,身上藥效還未過去太久,整個人還是不舒服的,「周羨那邊一點動作都沒有?」

「沒有。」

卓彥馨皺了皺眉,並不覺得安心,這一次周羨安靜的詭異,安靜不代表他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管,也許是在憋著大招。

她揉了揉發漲的額頭。

謝可曼說︰「要不先睡一會,有事兒我叫你。」

「也好。」卓彥馨也提不起勁頭洗澡,躺下去睡覺。

網上的事兒,他們都是有計劃的,一步一步進行炒作。卓彥馨的粉絲集結到溫城警方官博下面去留言,又一起換頭像,給卓彥馨加油打氣,各種心疼,還做了個卓彥馨這些年一步步穩扎穩打走到今天的短視頻。

那些粉頭,又特別組織,給卓彥馨錄了加油視頻,好多死忠粉出境。

此時,卓 在醫院里準備接受骨髓移植手術,但翁薔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就被巡捕抓走了。

其實卓彥馨的骨髓與她根本不匹配,只卓彥馨騙了她,還借著她的手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

卓 看完了微博,眼淚含在眼眶里,低著頭,緊抿著唇。

周羨削完隻果,遞過去,說;「吃完收拾一下,我帶你回家。」

卓 抬眼的瞬間,一顆晶瑩的眼淚掉落下來,「我爸媽出事了。」

「我知道。」

「你可不可以……」

「事情鬧的太大,我不方便出手,一旦出手,周家也會受到牽連。」

「那我爸媽會怎麼樣?」

周羨拿了紙巾給她擦了擦眼淚,說︰「回去以後,我找個律師,看看情況。」

他把隻果塞到她手里,「至于骨髓,再等等吧,我已經聯系了國內外的醫院,若是有合適的,一定第一時間到我手里。」

「你跟姐姐聯系了麼?」

她猶豫了好一會,還是問出了口。

周羨不動聲色,「怎麼?」

「沒什麼,就是問問。」

周羨捏著紙巾,給自己擦了擦手指,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卓 也不再問,乖乖的吃完隻果,然後換了身上的衣服,跟著他一塊離開醫院。

卓家門口堵滿了記者,周羨帶著卓 回了周家。

家里只周母在,正在看新聞,見周羨帶著卓 回來,露出淡淡的笑,客氣的跟她打了個招呼。經歷當年的事兒,梁惠對卓家兩個女兒都沒什麼好感,但卓 乖巧,加上又得了那麼壞的毛病,她心里有幾分憐憫之心,但憐憫歸憐憫,這兩人要結婚,她心里是百般不願。

卓 乖乖的,「阿姨。」

「過來坐吧。」

她乖乖過去坐下。

卓家發生的事兒她自然知道,不過全程一句沒提。這個態度,又表明了他們周家不會管卓家這檔子事兒,所以只當不知道。

卓 心里清楚,只能在心里忍著難受。

周羨只在家里待了一會,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

梁惠看出來卓 拘束,臉色又白,看著怪可憐,就讓佣人收拾好了客房,把人送上去休息。

這一來二去,她自己也心煩起來,想到卓家那檔子事兒,又瞧著周羨還要娶一個帶病的回來,心里就愁,坐了會就去外面院子里修剪花圃。

……

卓彥馨這事兒一出,袁鹿吃飯也沒什麼心思。

盛驍看出來她的憂慮,說︰「從網上輿論來看,卓彥馨這一把不虧,我想她肯定沒什麼事兒,你不用太過擔心。」

袁鹿喝了口湯,收回了心神,「是吧。」

之前卓彥馨跟她提過,她去海市的第二天,盛驍上門,他們聊了幾句。對于這件事,卓彥馨沒有什麼表態,感情的事兒旁人插不了手,怎麼管都是不對,任何建議,到最後都可能會成為埋怨,所以還是要自己決定,就無人可怨,到時候後悔了,也只能自己咬著牙忍著。

袁鹿︰「你最近不忙?」

「李橙回來以後,我可以輕松一點,抽出時間來顧顧自己的私事。」

袁鹿笑而不語,吃的差不多,袁鹿借口去了一趟衛生間,順便買了單。

她買完單,盛驍就知道了。

等她上完衛生間回來,他已經幫忙拿好了外套和包包,說︰「既然你請客吃飯,那我請你喝酒,如何?」

袁鹿瞧著他拿著自己的東西,有片刻閃神,而後伸手拿過,說;「不用了,我今天有點累,想早點回去洗澡睡覺。還有,我請客是應該的,盛總這麼照顧我生意,這頓還要你請,實在是說不過去吧。」

回去的路上,袁鹿照舊坐在後座,低頭看手機。

看的還是卓彥馨的新聞,想看看有沒有新的消息。

最新是記者在溫城巡捕局拍到卓彥馨從里面出來,視頻里她低著頭,走的很快,對此沒有做任何回應。

到了小區門口,盛驍鎖了中控,袁鹿听到聲音,注意力從手機上移開。這時,盛驍起身,而後從前排直接跨過來,坐在了她的身邊。

盛驍模了一下,手表表面,說︰「時間尚早,再坐一會,李橙說給我換了車載音樂,一起听听看?」

袁鹿側目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車內音樂緩緩響起,都是交響樂,袁鹿听了一會,有點昏昏欲睡。

不動聲色間,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突然之間,音樂變輕,傳來一點嘈雜的聲音,緊跟著就響起了鄭思寧的聲音,她的語氣低低的,說︰「哥哥,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見到我,所以我用這個方法,說一些我在你跟前說不出來的話。」

顯然,這事兒盛驍並不知情,他臉色驟變。

鄭思寧的聲音還在繼續,「我承認,在我情竇初開的時候,對著你產生了一些不該有的念頭,這樣的念頭,導致我對唐茉姐的怨恨更深。自從我記事以來,我跟我哥哥就相依為命,我很愛我哥哥,但她奪走了。然後,我喜歡你,可你也被奪走了,所以我特別的恨她。憎恨我在乎的人,都被她奪走,全部都只在乎她。」

她的聲音弱弱的,像是將死之人。

開始嚶嚶啜泣,「我知道你大概以後都不會見我了,也不會管我的死活,那正好,反正我在這個世界上本就是多余,這些年也是多活。其實我心里很難受,我老是想,那天車禍怎麼不再嚴重一點,直接讓我死了不行麼?我死了就不用面對現在要面對的一切,你照顧我這麼多年,我對你產生了感情和依賴,可結果你竟然是害死我哥哥的罪魁禍首,我想恨你,恨不起來,想喜歡你,也再喜歡不動。我覺得老天爺是在耍我。」

接下去是很長的一段沉默,背景是悠揚的小提琴,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聲音再次響起,好像已經做了什麼決定,說︰「盛驍,謝謝你願意坦白,讓我知道真相,謝謝你這麼多年以來的照顧,我不怪你,也沒有資格再怨恨你什麼,我也不會再喜歡你。對不起,之前到你女朋友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如果影響到了你們之間的感情,我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其他我也做不了什麼……」

之後,她就沒有再說話,只听到她痛苦的哭,然後又輕輕的笑,最後她的聲音徹底消失,又變成了悠揚的音樂聲。

袁鹿側目去看他,盛驍整個人隱在暗處,神情不如剛才輕松,眉頭擰著。

有些事兒,不是說不管就可以徹底不管,袁鹿明白,畢竟中間隔著一條命,這條命是跨不過去的坎。

袁鹿說︰「這倒是比音樂好听一些。」

盛驍默了幾秒,回過神來,冷靜的說︰「我並不知道有這個,也不可能故意放給你听。」

袁鹿點頭,「我知道,我看的出來。去找她吧。」

他抬眼,目光深沉。

袁鹿笑了笑,「別這麼看著我,我本來就沒有身份去阻攔你啊,說真的,听到這番話,我心里也挺怕,萬一真的出事,我會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之一。」

「她已經是成年人了,做的任何決定,該為自己負責,我管不了一輩子,就算是自己的子女,都沒有辦法管一輩子。」說完,不等袁鹿說話,他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抱住,「其實這麼多年,我每一次面對她們的時候,心里一點都不舒服。她們對我的情,對我的感激,都讓我感到無地自容。如今,我終于把壓在心里早就該說的話都說出來,你不知道,我有多輕松,即便她們恨我,怨我,報復我,怎樣都好,我再也不必藏著這樣一個秘密活下去。」

「我已經替他完成了任務,幫他把妹妹照顧好,讓她成為一個優秀的人,我覺得我做的還可以,你說呢?」

袁鹿無法感同身受他的感覺,但也明白,一個人因自己而死,因自己而傷的那種愧疚之心。

畢竟在不久之前,她剛剛體會過。

到現在,她仍然懊惱自己對著江韌說出那樣的話,如果他真的死了呢?

更何況盛驍還是直接導致對方死亡的罪魁禍首。

她不由的伸手拍拍他的背脊,無聲的安撫。

等盛驍情緒稍稍穩定一些,袁鹿說︰「你還是去看一看吧。要讓一個一直依賴你,把你當成親人的人接受這種事兒,是需要一個過程的。她本來就容易偏激,要是引導不正確,她會更偏激,到時候做出傷人傷己的事情,對大家都不好。既然是以前自己做錯的事兒,如今也該自己親自去解決問題。」

袁鹿拿了包,想了下,還是補充了一句,「至于我們之間的問題,並不全是因為她們,你別因為我,亂了自己處事的方式。」

盛驍怔忪之際,袁鹿已經下車,整個人沒入夜色之中。

……

在齊辛炎的安排下,江韌從湖城轉到了海市最好的醫院。

程江笠也總算能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第二天一大早,先去了活禽市場,買了只雞,又找了一家餐廳,讓後廚幫忙熬雞湯。都弄完,他才去醫院,順便還在花鳥市場停了停,仔細挑選了一束花,一盆綠色植物。

江韌醒來後,還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不過醫生說一切都正常。他懷疑他可能是失憶了也說不準,可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來,這種可能性很低。

他的眼神很冷,那種冷,像是剝離了所有感情和情緒。

他拿著東西到了醫院,病房門口多了兩個人,里面倒是沒人,門口的人沒有攔他,程江笠推門而入,今天天氣不錯,陽光燦爛。江韌閉著眼,似乎還在睡覺。

他立刻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頭櫃前,先把雞湯放好,然後把盆栽放在窗台上,枝葉的頂端有一朵將要開苞的花。

又拿了花瓶,把花束插上,放在床頭,坐下來覺得不太好,又起身把盆栽和花束的位置對調。

再次坐下,沒幾分鐘又站起來,看了看今天的病例。

他似乎總也閑不下來,可又無事可做。

終于,在他第三次起身要去衛生間看看的時候,江韌睜開眼。

見著他醒來,程江笠朝著他笑了笑,「吵到你了?」

「嗯。」他點頭。

「對不起。」

「今天以後,你不用來了,有人照顧我。」

程江笠說︰「我請了假,可以照顧你。」

「不用。」他拒絕的很干脆。

程江笠,「身邊總該有個自己人的,那些人跟自己人差很遠,你以前不相信我,現在總該相信我,在湖城的那些天,一直都是我親自照顧你,我對你沒有歹心。」

其實江韌沉睡的那幾日,程江笠在他耳邊說的話,他都听得見。他也知道,從頭到尾,一直在他身邊的人,就只有程江笠。

江韌︰「那又怎樣?你想讓我感激你?」

「不是。」

「那是什麼呢?想告訴你,你跟我不一樣,如果你是我,你會讓自己過的更好?絕對不會活成我這個樣子?你做這一切,不就是想告訴我,我有多失敗?想告訴我,就算我擁有了你擁有的一切,也不會過的跟你一樣的好。因為我就是個惡人,是個人渣,不值得被人原諒,也不值得被人愛,就算死了,也沒有人會心疼。」他冷然一笑,「不要以為你在我跟前裝模作樣幾天,我就會放過你。」

程江笠苦笑。

江韌閉了眼,「出去,別在這里擾的我心煩。」

程江笠沒有立刻就走,說︰「我今天一早起來去活禽市場挑了一只老母雞,我問過醫生,你現在可以喝一點,我自己不會弄,就找了一家餐廳幫忙熬得雞湯,我親自在旁邊看著。沒放太多作料,老板說我選的雞好,所以炖出來的湯特別的鮮,我喝了一點,確實挺好喝。你趁熱嘗嘗?」

他說著起身去弄。

說了沒用,倒不如做。

他掀開蓋子,香味飄出來。

江韌眉頭微微動了動,他一直沒怎麼好好進食,吃的都是流質,多數米粥,寡淡沒味道,這雞湯的香味一下將他胃里的饞蟲勾了起來。

程江笠說︰「不過也不能多喝,只能喝這麼一小碗。」

他遞到他跟前,香味更濃。

片刻,江韌睜開眼,眸色狠戾,眼里透著不耐煩。

程江笠已經習以為常,也不怕他,畢竟現在還是個傷患,做不出什麼大的舉動。

他直接舀了一勺,喂過去,抵在他嘴唇上。

齊辛炎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兄友弟恭的友好畫面。就是江韌的表情臭了一點,一邊喝湯一邊仍然沒有好臉色。

齊辛炎的目光在程江笠身上打量了幾眼,而後拉開椅子坐下來,「真香。」

程江笠退到一旁,把蓋子蓋好,簡單收拾了一下,說︰「我出去買點東西。」

江韌應了一聲,齊辛炎也沒說什麼,程江笠就迅速退出病房,不過他沒走多遠,一直侯在外面。

江韌神色緩和,「這次讓炎哥費心了,抱歉。」

「沒事兒,年輕人有這份血性,我還是很欣賞的。景氏那邊我讓景祥天坐著,沒什麼問題。」

「景祥天?」

「是啊,他們能把人弄走,我難道就沒有本事把人弄回來?」

江韌了然的笑,「現在公司如何?盛驍那邊有沒有什麼動作?」

「暫時維穩,盛驍那邊雖然透露出風聲要撤出,但景祥天在北城多年,多少還有點脈絡,倒是沒有激起多大的影響。這些你暫時不用太操心,我心里有數,你現在只管是好好休養身體,這才醒過來多久,就操心這些,你這顆心可是才受過傷的。老高跟我說了,你也是真的狠,有些事情做做樣子就夠了,她要是真的對你還有一絲情分,你見一點血,她必然心疼,要是一絲絲的情分都沒有了,你就是把自己的身子穿透了,她也不會有任何動容。」

齊辛炎模了模鼻子,說;「人心往往最難模透,我們要學會改變方式,知難而退,得不到心,得到人也足夠了。經此一遭,你還是非她不可麼?」

醒來以後,江韌什麼都沒想,唯一一個想法就是要繼續活下去,讓曾經欺負過,傷過他的人都得到應該有的回報。

至于袁鹿,她也包括在這些人里。

江韌想了想,笑說︰「少做自我感動的事兒,向你學習。」

「哦?」齊辛炎挑眉,「跟我學什麼?」

「孟正跟我說過很多關于你的事跡。」

他笑了笑,「那你一定能做的很好。」

江韌咳了兩聲,心口極疼,臉色更白了幾分。

齊辛炎︰「沒事吧?要不要叫醫生?」

江韌擺手,「沒事。」

齊辛炎安排了兩個看護過來照顧他,一男一女搭配干活,他坐了一會有事要走,出了病房,便看到不遠處程江笠來回渡步。

他走過去,「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程江笠看了他一下,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人並非善類,他下意識往後退一步,「您好。」

「你是江韌的弟弟?」

「是的。」

「听說他受傷以後,你一直在身邊照顧,一天都沒有離開過醫院?」

他說︰「他只我這一個弟弟,事情又發生在我跟前,我自然有義務和責任照顧他。」

「可據我所知,他可是把你媽媽弄去了精神病院,還專程讓人折磨她,卻又不讓她徹底瘋掉。好像還讓你娶一個有隱藏精神病的女孩,是麼?」

程江笠沒有回答,算是默然。

「你不恨他麼?」

「我不知道您想說什麼。」

齊辛炎調笑,「沒什麼,就只是隨便聊聊天。不過我這人不相信無緣無故的好,就算是親人也一樣,更何況你跟他,似乎也沒那麼親。」

程江笠垂著眼,「我做事,並不需要讓您認同,讓您相信,我只做我想做的。至于您要怎麼想,江韌要怎麼想,都與我無關。確實,人心險惡,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險惡,沒有好人又如何能夠體現險惡呢?」

齊辛炎挑眉,咯咯笑起來,「這說法倒是挺有意思,比那些總喜歡說教的,要耐听的多。」

程江笠不語,一直等齊辛炎走遠了,才緩緩的如出一口氣,卸上的緊張。

他站了一會,才回了病房。

病房內做了兩個打理的人,又看了看江韌,他在閉目養神,他也就沒有多言,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就那麼靜靜的坐著,臉上的神色有幾分嚴肅,眼楮盯著某一處,微微出神,心里亂糟糟的,時不時會朝著江韌的方向看一眼。

兩個看護做完事兒就出去,病房里又只剩下他們兩個。

他猶豫著,還是起身過去,「那人是誰啊?」

江韌用鼻子發出一陣冷哼,沒有回答。

程江笠說︰「真的沒什麼能讓你改變麼?經過這件事,再重新醒來,真的沒什麼值得你改變麼?明明已經徹底走出陰霾,為什麼不能擁抱太陽?」

他嗤笑,「我會改,但未必是改成你們希望的樣子。」他睜開眼,眸中含著淺笑,「我是為我自己活著,不是為你們活著,不是你們想讓我變成什麼樣,我就要變成什麼樣,我是我自己。這就算我還給她了,從今往後我也不欠她什麼,所以也不需要再留什麼情面。」

這句話,讓程江笠覺出一絲不對味來,「什麼?」

「沒什麼。」

「你……」

「別再廢話,影響我休息。」

程江笠抿住了唇,不再說話。

傍晚時分,他回去準備晚上的菜,回去的路上有些出神,出一點出車禍。他索性靠邊停車,猶豫片刻,給袁鹿打了電話。

袁鹿這會在開會,不過看到他的電話,還是接了,順便就讓人先下班。

她喝了口水,喘口氣,「有事啊?」

「忙呢?」

「是啊。忙是好事,說明生意興隆。已經在海市了麼?」

程江笠應了一聲,「他恢復的還不錯,現在已經可以開始進食。想找個煮飯阿姨,我自己買菜,帶回家做好了再帶去醫院,總是去餐廳做,也不是個事兒。」

袁鹿笑說︰「你可真是個貼心小棉襖。」

他說︰「欠他的總要還,爸爸沒給到位的東西,我替他給。這也算是父債子償,他幫爸爸還錢債,我幫爸爸還情債。」

袁鹿靠坐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我能辦到的,還是會幫你。」

「我今天見了一個人。」

「嗯?」

「應該是一直在背後幫助江韌的人。」

袁鹿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之前在地下車庫找她的男人。

程江笠說︰「我感覺他不是什麼好人,可江韌跟他來往很密切,也沒有排斥的意思。」

袁鹿睜開眼,一邊收拾,一邊說;「這個你就管不了了。」

「而且,他醒來以後,我原以為他可能會有所改變,鬼門關走一遭,不都該是大徹大悟麼?」

袁鹿作為一個過來人,負責任的說︰「應該是不會,說不定會更恨。反正我那時候沒有大徹大悟,當然可能是因為我那會抑郁癥嚴重的緣故,死了還想死,活著是受罪。人有病要走出來很難,不但自己要努力,身邊的人也需要很大程度上的關懷,我也不是靠自己,我還是幸運的,我媽媽一直很關注我,我爸身子不怎麼好,所以有些事兒我媽也不敢告訴他,除此之外,還有我二姑他們,方方面面都很照顧我,給我看最好的醫生,做最好的心理輔導,又時常陪著我。」

「往事不堪回首,但回首起來,總有讓我很暖心的人和事。還有就是,我本身從小風雨無憂,心里比較脆弱,所以當初江韌的事兒對我打擊很重。按照你之前同我說的那些,江韌從小經歷的那些事兒,他心里承受能力之強,跟我們沒法比,所以你想要去改變他,那是需要時間和耐心,不是一朝一夕,一年兩年甚至五年六年就可以的。」

程江笠靜靜的听,緊跟著低低的笑,「好難得,你這樣平心靜氣的說這些。」

袁鹿想了想,說︰「我只是突然想明白,有些事兒的處理方式,不應該太過于極端化,會傷人傷己。最後造成不好的後果,有些事兒有些人不是一刀切就算是解決。當初江韌就是沒解決好我的問題,才會有這麼多後續問題,他如果能夠平靜的好好解決,也許就不會這樣。不過人無完人,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一點錯誤都不犯。旁觀者清吧,看別人的事兒,總是滿肚子的道理,可真踫到自己身上,未必能那麼清醒,做出最為正確的決定。」

「過幾天我還得到海市去,到時候有時間的話,我過去看看他吧。無論如何,這事兒因我一句話而生的事兒。你也不要太擔心,還有你這個弟弟在,是他的幸運。其實他表姐,就是顏嫚,也是對他很好的。」

程江笠搓了搓額頭,笑說︰「他出事不能往外傳,所以沒有告訴他們。其實我挺想讓你見見他,說幾句,說不定他願意听。可我現在不確定,他是否不會對你做出極端的手段,所以我又怕你來見他。」

袁鹿︰「到時候再說。」

「好吧。」

又聊了幾句,兩人掛了電話。

張歆敲門,提醒她盛總在外面。

她點了點頭,「你可以下班了。」

「好 。」

她開開心心下班,俗話說,下班不積極腦袋有問題。

袁鹿收拾妥當,拿了包出了辦公室,到電梯口,盛驍就站在那里,雙手插在褲袋里,不知道是沒系領帶,還是路上摘了,襯衣領口松散開,听到腳步聲,他站直,朝著她笑,「一起吃飯?」

「我今天要去鄒顏家里。」

「也可以,我好一陣沒見林軼傅,跟他聚聚,我給他打電話。」

袁鹿沒攔著,走過去站在電梯前,順手摁下按鍵。

她原以為林軼傅肯定不在家里,結果他竟然在,兩人就一道過去,路上盛驍繞了道,去酒莊買了兩瓶酒。

林軼傅來開門,鄒顏下廚。

盛驍跟在袁鹿身後進去,換了鞋子,直奔廚房。林軼傅則招待盛驍到客廳坐,順便看了看酒的質量。

廚房挺大,一保姆在鄒顏身邊幫忙,似模似樣,頗有為人妻子的樣子。不過她穿著袖套,帶著手套與面罩的樣子,卻是鄒顏本顏了。

她拿手機偷偷拍了一張,剛摁下快門,鄒顏扭頭,一張丑照生成。袁鹿笑的不行,鄒顏差點把鍋鏟扔出去。

「刪掉!」

袁鹿把手機揣進口袋,「做什麼呢?」她看到廚台上放著的大龍蝦,嘖嘖兩聲,「你去進修的是廚藝還是規矩啊?」

「哼,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媳婦,什麼不行!」

袁鹿抱拳,「在下佩服。」

袁鹿簡單打打下手,大部分時間都在跟鄒顏閑聊,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卓彥馨,「她的事兒你知道多少?我之前還想著讓她來給我們做代言,算個友情價。但現在這情況,你說這瓜反轉的可能性會有麼?」

「不清楚,我問了她情況,她還沒回給我,我也挺擔心的。網上那些,幾分真幾分假我們辯不出來,但我這閨蜜,手段是很厲害的,糊掉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三十,可能更低。而且,真的要反轉,盛驍會幫她的。」

鄒顏扭頭,「你說了?」

「沒,她自己爭取的。」

「那確實厲害。」

說曹操曹操到,剛說完,卓彥馨的信息就回過來,報了平安,表示她的小腎腎還好好的。

袁鹿︰什麼時候回北城啊?去你家燒烤,怎麼樣?

卓彥馨︰快了。

卓彥馨放下手機,看到窗外周羨的車子過來,拿了鏡子看了看,又確定外面沒有任何人,這才下車,先一步到約定地點。

這個地址很微妙,是他們曾經數次偷偷約會的地方,位置較為偏僻的花園,往下走,河邊有行人道,但這邊出來走路的人不多,晚上根本沒有人會來。

她找了個休息椅坐下,風呼呼的吹過來,還是有些涼意。

不消多時,她听到腳步聲由遠及近,那腳步聲,幾乎是踩在她心上,走近一步,便緊張一分。

四周圍很黑,周羨穿著黑衣黑褲,帶著帽子,隱在黑暗里,等走近了才看清楚一點。

不等周羨開口,她蹭一下站了起來,一把抱住了他,然後開始無聲落淚。

就這樣,長達兩分鐘的時間,她沒有說話,周羨也沒有說話,她盡量放下了自己的演技技巧,返璞歸真,完完全全的是一個極其自然的表演,帶入到曾經被迫害的自己,害怕不敢反抗,又沒有人依靠的自己。

在這樣的夜色中,將心思的軟弱無限釋放。

她極小聲,且壓抑的哭聲,刺激著周羨的耳朵,連帶著他的心髒,似有一雙手緊緊捏著他的心髒,掙月兌不得,一瞬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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