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燈滅了,開門的瞬間,里面的人反應倒是挺快,瞬間的功夫扭身往回跑。
盛驍沒有窮追,只鎮定自若的開了燈,掃視了一圈,屋內的東西沒有動過的痕跡,地板上連一個腳印子都沒有,看來這人的行動是小心翼翼不想被人發現的。
若是小偷,倒是明目張膽了一些。
他月兌了外套,解開袖扣,挽起袖子,拿起了鞋櫃邊上放著的棍子。袁鹿之前是獨居,女孩子一個人住還是要有些防範,她在鞋櫃里放著棒球棍,在枕頭下面藏了防狼器。
住進來那會就買了的,不過這邊的治安比她想象中好很多,一直很安穩,直到遇見江韌,她這屋子到像是四處開了門,他出入的很自由。
盛驍走到房門口,里面沒有動靜,安靜的落針可聞。
下一秒,盛驍一腳踹開了門。
對方伸手估計不錯,房內除了敞開著的窗戶,沒有留下任何有人存在的跡象,他打開燈,走到窗戶邊上,往下看了看,一個鬼影子都沒有。
他想了一下,還是報了警。
這個片區的巡捕來了兩個,盛驍要求調下監控,而後跟著他們去了一趟巡捕局,看了近段日子以來老洋房周邊的錄像。
攝像頭是有盲區的,而顯然這個闖進袁鹿家的人很清楚這邊的攝像頭,所以錄像內,除了袁鹿還有余諾,似乎沒有別人。
他反倒看了一處小情侶的日常。
盛驍在巡捕局備了案,讓巡捕務必要把這個擅闖民宅的人揪出來,想來這人還會再來。
盛驍再次回到袁鹿家里,仔細掃了一圈,沒有什麼異常情況,家里的東西一點都沒亂,所以可以肯定,來的不是小偷,一定是另有所圖。
他沒在屋內多逗留,拎著外套就出去,回到自己車上。
……
余諾這幾個朋友跟他關系很好,大家都帶了女朋友,所以吃飯的氛圍還挺好的。
這種場合,袁鹿很自覺地做一個很合格,很給面的女朋友。吃飯的時候,她會個余諾夾菜,並讓他少喝一點酒,表現出關心。
小小舉動都透露著兩人感情甜蜜。
袁鹿湊到余諾耳邊,小聲說︰「我去個廁所。」
「好。」
袁鹿起身出去,衛生間在走廊盡頭,距離他們包間有點遠。
這頓飯是跟余諾一塊合伙開診所的朋友請得客,說是診所收益可觀,請大家吃一頓,還專門擇了個五星級酒店。
袁鹿拐過彎,看到個熟悉的身影站在男廁門口,手里夾著煙,正在打電話。他轉過身的瞬間,正好也看到了她。
袁鹿微的蹙了下眉,想著是要過去,還是立刻轉身就走。
只有猶豫了一秒,江韌已經掛了電話,「真巧。」
袁鹿轉身要走,他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跑什麼?」
袁鹿幾乎是瞬間就躲開他的手,扭頭狠狠瞪他,「大庭廣眾之下,不要動手動腳。」
江韌收回手,插進口袋,「跟誰一塊吃飯?」
「我的事兒就不勞煩江總你過問了,你還是管好你自己是跟誰會來吃飯的比較好。」
「我是來應酬,前陣子研發出來的新型材料得到了認可,所以……」
「哦,恭喜你,不過我不感興趣,你不必跟我說那麼多。」
江韌笑著點頭,「是,礙于你男朋友,你肯定沒想過要做我的生意。」
袁鹿輕笑一聲,不想跟他廢話,轉身就要走。
「他看見沒?」
袁鹿用力咬了下唇。
「這幾天都沒辦法跟他親密接觸了吧?」
袁鹿走了幾步,倏地停住,到了今時今日,她為什麼要忍著受他的氣?他們之間,到底誰更應該感到慌張?
她眉梢微的一挑,轉身回到他跟前,仰著頭看著他的眼楮,笑了一下,猛地揚手,江韌自然能夠準確無誤的捉住她的手,但她並不是真的想要扇他耳光,下一秒,在江韌要說話之際,她再次伸手,得虧了她昨天沒來及剪指甲,指甲劃過他的脖子,沒出血,但留下的痕跡足夠引人遐想。
她笑容妖冶,眼里藏著狡黠,「好好想想怎麼跟景菲解釋,被富婆包養,好像也不是一個簡單的活計呢。祝你今晚順利過關咯。」
她說完,用力的抽出手,臉上沒有絲毫遮掩的嫌惡。
轉身的瞬間,她看到拐角後快速閃開的身影,她快過去,就看到一個快速飛奔而去的身影,這麼慌張的逃跑,估計是她包間出來,跟著來上廁所的。
她一顆心沉了沉,卻也不怎麼慌張。
她有點不想回去了,覺得挺累。
在她略微慌神之際,她倏地被攔腰抱起,雙腳騰空,她一驚,開始掙扎,緊跟著整個人被摁在了牆上,江韌低頭靠過來,袁鹿動作極快,抬起膝蓋,照著他的要害踢過去。
卻被他及時用手鉗制住,他手掌大,力氣大,膝蓋被他掐住,動彈不得。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江韌嘴角一揚,「這里要是壞了,你就得負責到底。」
「你信不信我告訴景菲?」
「告訴她,對你沒有好處。」
「也許對我沒好處,但對你更沒有。」
「那到時候咱們做一對苦命鴛鴦也不錯吧。」
袁鹿沖著他的臉呸了一聲,「誰他媽要跟你做鴛鴦。」
江韌一下頂開她的腿,袁鹿眉頭緊擰,沉著臉,咬牙切齒道︰「我告訴你,我已經不是以前的袁鹿了,不會由著你隨便欺負。你要是敢動我一下,我一定要你比你死了爸爸還慘!」
提到江一海,他眼神暗了暗,眸色沉沉,默了好一會,緩慢抬眼,那雙眼如一潭死水,「知道我過的慘,你很開心吧?你要不要再知道更具體的細節?嗯?」
「我願意撕開傷疤,來讓你更開心一點。要听麼?」
他的氣息混著酒氣,並不好聞,他臉上的笑令人不適,袁鹿掙了一下。
江韌捏著她的下巴,嘴唇在她臉頰上輕輕踫了一下,而後湊在她耳邊,低聲說︰「我爸在跳樓之前,把所有的財產全部親自轉給了養在外面的女人,哪怕一分錢都沒有留給,他只給我留了一債,和一張寫著對不起三個字的白紙。」
「所以到現在為止,我把他的尸體扔在殯儀館沒管,他竟然還指著我給他收尸,多可笑?」他側頭看著她的側臉,說︰「那時候我真的是一分錢都沒有,一份都沒有,那些來討債的,把廠子砸,廠里的器材也都給他們搬空了,就這樣還每天都逼著我,想把我逼死。這些人還算好的,最狠的是高利貸那幫人。」
「最後差點剁我的手。你說你那麼恨我,你怎麼不在那個時候回來踩我一腳?嗯?我一定沒有還手的余地,說不定還是抱著你的腿,苦苦哀求于你。」
袁鹿目視著前方,並沒有看他一眼,他的那些痛苦都是別人給她的,與她何干,而她的痛苦全是拜他所賜。他活的像狗一樣的日子里,她就一定好過麼?
買什麼慘。
她冷笑,「听著好像是挺慘的,誰讓他是你爸,他生你養你,讓你過了那麼多年衣食無憂的日子。現在替他吃點苦,有什麼可冤的。」
「好有道理。」江韌壓迫她看向自己,袁鹿看到他微微泛紅的眼眶,想來回憶當時,他應該是很痛苦的,他的拇指擦過她的唇,抹開她的口紅,眼楮盯著她飽滿的唇,說︰「可惜沒能逗你開心,這才是遺憾的事兒呢。」
他這會氣壓很低,在她唇上輕輕踫了一下後,便松開了手,轉身從口袋里掏出煙,燃了一根,沖著她擺擺手,說︰「走吧。」
袁鹿去了另一外一個廁所,上完後回到包間,氣氛依然很熱鬧。
她掃了一圈後,很快就捕捉到了那位穿著米色裙子的女孩子,她只看了她一眼,就一直低頭吃菜,與人聊天。袁鹿自然不會相信這人能夠什麼都不說,如此勁爆的信息,換做是她自己,也憋不住的。
後半場,她依然自若的跟這些人聊天吃菜喝酒。
結束後,她跟著余諾回家,回他那邊。
路上兩人都沒說話,代駕開著車,兩人坐在後座,雖然拉著手,卻沒有往常那般的甜蜜,似乎各自想著心事。
到了家里,余諾拿了衣服要去洗澡,袁鹿站在邊上,說︰「先聊一下吧。」
他沒看她,「洗完再聊。」
「也行。」
他走到衛生間門口停了下來,這會袁鹿已經自顧去了廚房,下一秒,他丟了手里的衣服,幾步走過去,在她進廚房的那一瞬,一把將她拉過來,摁在牆上,低頭就啃。
不停的咬她的唇,似是克制著將要爆發的情緒,袁鹿沒有掙扎,只是不舒服的被迫承受,由著他發泄。
在她發出哼哼聲的時候,余諾才停下來,她的唇上染了血。
袁鹿閉著眼,隱藏她的痛苦。
他微微喘著氣,說︰「你身上有別人的味道。」
袁鹿眉頭慢慢舒展,好一會慢慢睜開眼楮,抬眸看向他,目光澄澈,坦坦蕩蕩,「你看到了?」
「看到了。」
「怎麼沒出來?」
他心里發緊發澀,為什麼不出去,可能是有點怕,他甚至原本不想說出來,就當做沒有發生。
他笑了下,手指踫了踫她紅腫的唇,說︰「可能是怕失去。」
「你不會失去我。」袁鹿極篤定的說。
「只要你對我好,對我真心真意,願意無條件的相信我,不管任何流言蜚語,只認定我相信我,我們就會有結果。」袁鹿伸手捧住他的臉頰,「我不告訴你,是因為我怕你不相信我,然後這件事就會像一根刺一樣扎在你的心里,可我也明白,紙包不住火,如果是被你自己發現,你更不會相信我。」
她看著他的眼楮,誠心誠意的對他說︰「我的過去不堪回首,他是我最恨的人,你可能會說有愛才會恨,但我覺得我只是純粹的恨。我相信任何一個經歷過我這種遭遇的人,我不知道會恨多久,但現在就是恨。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釋懷,但不是現在。你是醫生,你也研究過心理學,你應該能看得出來,我心理有問題。我以前得過很嚴重的抑郁癥,嚴重到時時刻刻都想自殺,顧不得別人,遺書都寫過好多好多回。」
「我媽哭著求我都沒有用,因為我覺得真的很痛苦,活著就是痛苦。她求我,我求她,我求她體諒我,讓我解月兌。」她的眼楮很亮,說這些的時候很平靜,也沒有要哭的樣子,似乎已經可以直接面對那段日子,她可以面對,但不代表可以不恨,就是因為直接面對,才更加憎恨。
袁鹿︰「那會我跟他的事兒其實鬧得挺大,網上應該熱鬧了好一陣,你都沒有關注到麼?」
余諾搖頭
六年前,他剛上醫科,每天課業繁忙,抽不出空去顧那些八卦,再者六年過去,他哪里還會記得。
看客不會記太久,過不了一年就忘記了,不過網絡有記憶,袁鹿說︰「現在應該還能看到那篇微博,你要看麼?看完可能會更加清楚一些。」
她說著去模手機,余諾握住她的手,「我不問,就是不想去揭你傷疤。你說什麼我都信。」
袁鹿︰「跟我在一起,其實挺委屈你的,你需要忍受東西很多,比如說我的障礙,我的心理問題,我的情緒。但我保證,我跟你在一起,是考慮過的,是準備朝著結婚的方向發展的,並不是玩玩而已。我在努力的讓自己的思想不要過于極端,也在嘗試著去相信男人,相信你。」她朝著他笑了笑,說︰「我覺得我還是有進步的。余諾,我是喜歡你才跟你在一起的。」
這麼多話,唯有這句是重點。
余諾沒有說話,只是一把將她緊緊的抱在懷里。
袁鹿說;「謝謝你剛才沒有沖出來,而是讓我自己解決。也謝謝你能相信我。」
余諾並不敢告訴她,其實他心里是有懷疑的,這種懷疑就像發面饅頭一樣,不斷的漲大。
愛情,有時候會讓人變的美好,有時候也會讓人變得小氣又計較。
……
江韌到家已經是深夜,顏嫚的停車位與他相鄰,他下車,正好發現顏嫚還坐在車里。
車窗開了一條縫隙,她就坐在里面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韌敲了敲車窗,她並沒有立刻回神,他又敲了兩下,並叫了她的名字。顏嫚才猛然回過神來,轉過頭看向他,隔著車窗,江韌並沒有看到她掉下來的眼淚。
顏嫚吸口氣,迅速調整好情緒,推門下車,腳踩在地上,一下子站不起來,腿軟,也不舒服。她頓了好一會,才咬著牙從車上下來。
江韌站在車頭前看著她,「你怎麼了?」
她搖頭,「例假來了,身體有點不舒服,沒什麼大礙。」
「哦,干嘛坐在車里不上去?」
「在想事兒,想出神了。」她垂著眼簾,整了整衣服,慢慢的走到他身邊,「今天怎麼沒去找景菲。」
正說著,他看到他脖子上三條紅紅的抓痕,雖然沒破皮,但也足夠明顯了。她眉頭一緊,沒來由的生氣,「這是哪兒來的?」
江韌見她臉色慘白的,念著她這會是生理期,情緒不穩定,態度還算溫和道︰「身體不舒服就早點回家里去,洗個澡睡覺。你今天沒加班,也沒跟著去應酬,怎麼還搞到這麼晚。」
「你是不是又去找袁鹿了?」
顏嫚似是揪著不放了,她惱火的用力捶在引擎蓋上,「你為什麼非要去找她?江韌!你到底想干什麼?!她除了有一張臉之外,有什麼值得你去接近?」
江韌默了一會,突然神色認真的說︰「我從沒忘記過她,她好像一直就長在我的心上。」
「你只是被她迷惑!她是在報復你!」
「不是。」江韌不打算再說下去,扯著她的手臂,往前走,「別廢話了,回家吧。」
走了兩步,顏嫚便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顏嫚緊緊的抓著他的手,身子微顫,江韌覺出她似乎有點問題,蹲,「到底怎麼了?」
顏嫚抬起頭,眼里含著眼淚,「江韌,可不可以听我一次,好好的跟景菲在一起,不要去惹袁鹿了。你惹了袁鹿,只會有一大堆的麻煩找上門,當初的教訓你還吃不夠麼?她長得不那麼漂亮,喜歡她,想要得到她的男人那麼多,她背後的靠山一個比一個強,你會死在她手里的。就像你爸爸一樣。」
「你要像你爸爸一樣麼?嗯?」
她緊緊的抓著他的手,「你現在還只是男朋友,你要讓景家接受你,成為景家對外公開的未來女婿。景菲也不是省油的燈,你不要覺得她好糊弄,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江韌,都走到這一步了,不要半途而廢,你要成為人上人的。」
她眼里是滿滿的期望,「拿下景家,拿下它!我會幫你,你一定會成功的。」
江韌看著她良久,問︰「你今天去哪兒了?」
顏嫚眼神恍惚了一下,很快別開了視線,垂了眼簾,抓著他的手站了起來,說︰「回家吧,好累。」
「你不會是從景崇那邊過來的吧?」
她身子一僵,用力咬了下唇。
不等她回答,江韌便冷冷的說︰「我知道了,先回家吧。」
他扶著她進了電梯,兩人沒再多說一句話,只是氣氛過于沉重。
到她那一層,江韌替她開門,她自己扶著牆進去,江韌站在外面看著她坐下,說︰「放心,我自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顏嫚的眼淚掉下來,轉頭看向他笑了笑,「嗯。」
……
這一晚,袁鹿睡的還不錯。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起來,準備給余諾做一頓早餐,親自做,雖然她廚藝不行,但是煎個荷包蛋,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顯然,對于她這種常年不下廚的人,荷包蛋也真是的很難的事兒。
就算她仔細看了視頻,真的動起手來,還是有點難度。
在她要打第四個雞蛋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的橫插進來,「你要是這麼怕被油濺到,就是把所有雞蛋用打了,你也烤不出來。」
是個女人的聲音,听著有幾分耳熟。
袁鹿轉頭,一個端莊嫻雅的女人站在廚房門口,頭發簡單的扎著,看起來很年輕,跟余諾有幾分相似,臉上化著淡妝,瞧著是個挺干練的女人。
她舉著鍋鏟,心里尖叫,面上卻還是冷靜的,只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女人進來,拿過她手里的鍋鏟,說;「去叫余諾起床,你也去洗漱吧,早餐我來做。」
袁鹿用力的吞了口口水,「阿姨。」
「嗯,去吧,別站著了。」
袁鹿站了幾秒,倒退著走出廚房,然後匆忙跑回了房間。余諾正好起來,這會在坐在床上,沒有徹底清醒過來。
袁鹿一下跳到床上,坐在他跟前,雙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的晃啊晃,「你媽來了!」
余諾一臉迷茫,「什麼?」
「你媽媽來了,你媽媽來了,你媽媽來了!」重要的事情說三遍,袁鹿一雙眼瞪得大大的,這會看起來特別有精氣神,很像一只受到驚嚇的兔子,十分的活潑可愛。
她太少有這種樣子了。
余諾笑了一下,袁鹿覺得他還沒醒,還傻笑,她湊到他的耳邊,盡量大聲道︰「你醒醒,你醒醒,你醒醒啊!」
話音未落,余諾便一把將她抱住,摁在了床上,「醒著,有你在我都舍不得睡覺,只想醒著。」
「別說甜言蜜語了,你媽媽來了,真的。她現在就在廚房里做早餐,她看到我了。」
「看到就看到了,你還見不得人麼?」
袁鹿擰著眉,對于長輩來說,這樣的見面可不妥當,一點都不妥當,印象分肯定沒有了。
袁鹿一把將他推開,從床上下來,「可這樣子見面,不太好吧。」
余諾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說︰「沒事,我媽開明著呢。我一個人出來住,就該想到我家里會有女人啊。他們沒那麼保守的。」
「那我還沒準備好呢。」
「現在準備。」
不想準備也只能準備了,袁鹿在這邊衣服不多,沒得選擇,她洗漱好,換好衣服,化了個淡妝,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等余諾洗漱完,才跟著他一塊出去。
余母這會已經把早餐弄好,她就煎了兩個荷包蛋,一個人一個。
其他都是她買過來的,中式早點。
見兩人出來,她面上還是和煦的笑,「吃早餐了。」
余母每月會來個兩三次,時間不定,偏巧今天是周六,兩個人在家睡了懶覺,這就踫上了。
袁鹿筆挺的坐著,垂著眼簾,表現出一貫在長輩跟前的樣子。
余母端了兩杯牛女乃,一人一杯,而後在兩人對面坐下。
氣氛有一絲的尷尬,袁鹿緊張的十個腳趾抓緊地面,腦子有一瞬的空白。
余母給自己跑著一杯茶,眼里含著淺淡的笑,審視著這兩人。
袁鹿本來想穿長袖,可這邊只放了兩件短袖,她手腕上的紋身就遮不住。對于長輩來說,有紋身的人都不是好人。
雖然說也瞞不了一輩子,可第一次見面總還是藏著點好。
偏生,她今天也沒帶著萬歲給的佛珠,就只一個細細的銀鐲子掛在上面,什麼都遮不住。所以不敢把手抬起來,但不吃的話,又不像話。
她都不敢去看余母一眼,心慌,從來沒那麼慌張過。
桌子下,余諾捏了捏她的手,無聲的安撫她緊張的心里。然後抓著她的手放到桌上,語氣輕快的跟余母說話,「媽,你進來都不會給我打個電話麼?」
「我進我兒子家里還要先報備?」
「當然,我早就已經成年了,有自己獨立的空間和隱私,你進來之前自然是要跟我說一聲,避免尷尬不是麼。」
余母笑了笑,抿了口茶,瞥了袁鹿一眼,語氣更溫和了一些,說︰「小姑娘,你不用緊張,我不會吃人。」
袁鹿抬眼,扯了下嘴角,露出個標準的笑,張了張嘴,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余諾說︰「你突然出現,她沒有準備,肯定緊張。本來可以更漂亮見你,現在邋里邋遢的。」
「已經很漂亮了,再漂亮一點,你就配不上她了。」余母玩笑道。
余諾︰「我也蠻帥的啊。」
余母︰「母不嫌子丑。」
袁鹿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余諾嘖了一聲,「哪有你這麼說自己兒子的。」
余母笑了笑,「主要是對比強烈,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以前我也覺得我兒子很帥,全校最帥,現在看著也就那麼回事兒。」
余諾擺手,「行了。你別說了,沒事兒就走吧,我也沒空招待你。」
袁鹿扯了扯他的褲子,說︰「你別這樣說話。」
余母看向袁鹿,說︰「我這兒子脾氣不好,不過瞧著對你應該是不錯的,是不是?」
袁鹿點頭,「我覺得他脾氣還蠻好的。」
緊跟著,袁鹿就簡單的做了個自我介紹,姓名年齡老家在什麼地方,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余母笑道︰「我又不是居委會做人口普查,哪兒用說的那麼詳細。」
「行了,我不在這里打擾你們,有時間來家里吃飯,如果有興趣,我可以教教你怎麼煎荷包蛋。」
袁鹿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好啊,阿姨。」
隨後,余母便起身,拎著手袋離開了公寓。
兩人把她送到門口,看著她進電梯,袁鹿才稍稍松口氣。
她轉頭看向余諾,「我這印象分是不是負分啊?」
「不會啊,你沒看到我媽是笑著回去的麼?」
「那是阿姨得體而已。不過你媽媽好年輕,氣質真好。」
「子不嫌母丑。」
袁鹿嗤笑,一拳砸過去,「你怎麼還跟自己媽媽記仇呢。」
兩人一塊進了屋,大門重重關上。
袁鹿原本今天不想出門,快中午的時候,接到了盛驍的電話,邀她一塊午飯。
余諾沒跟著一塊,袁鹿開著他的車子過去。
不是太遠,半小時就到了。
餐廳在二樓,車子停在地下車庫,有直達的電梯。
盛驍沒有坐包間,就在大廳里找個靠窗的位置,進去的時候,餐廳里就他一個,整個人窩在沙發里,因為背對著門口,所以袁鹿並不能看到他這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她悄悄的走過去,走稍微近一點,才發現他一只手抵著額頭,似乎在閉目養神。袁鹿站了一會,他都一直沒有察覺到。
袁鹿蹲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表哥。」
盛驍睜開眼,轉過頭,袁鹿蹲著正好與他視線齊平,他確實是在小憩,一雙眼微紅,眼里有難掩的困倦,可能神識還有些模糊,他伸出手模了一下她的臉,「來了。」
這個動作可以說是有些親昵。
袁鹿微的愣了一下,不過他收手的速度很快,緊跟著眼神也變得清明。
袁鹿起身到對面坐下來,「你是忙的沒睡麼?」
服務生送了蘇打水過來,袁鹿喝了一口解解熱。
她是跑進來的,加上天氣熱,這會臉頰紅撲撲的,額頭有細細的汗,黏住了碎發。
「嗯,這陣子確實很忙,兩頭都忙,就沒怎麼好好休息。」
「剛下飛機過來?還是早來了?」
「昨天來的。」
袁鹿點點頭,「一會要去看看你的房子麼?」
「你有空啊?」盛驍揉了揉眉,換了個姿勢,見她喝水,也覺得有些口干舌燥,拿了杯子喝水。
「有空啊,今天是周末。你也可以去看看我的工作室,你知道吧?」
她雖然沒有直接跟他講,但發的朋友圈應該是能看到。
「知道。在騰京有人欺負你?」
袁鹿說︰「也不是,就是剛好有個機會,就試試看唄。」
「會很累。」
「沒事兒啊,累一點沒什麼不好。在騰京的時候也沒多輕松。一開始我也有點不確定,不過真的做了以後,覺得還挺好的,有目標了,日子也就更加充實。做什麼都是為了自己,我還準備給我爸媽買大別墅呢,你別潑我冷水啊,我現在是信心滿滿的。」
「開業的時候給你送花籃,過來給你站台,好不好?」
「那真是太棒了,有你給我站台,那我這公司絕對非同凡響。」
「那到時候通知我,別忘了。」
袁鹿比了個OK的手勢。
盛驍已經點好菜,等她來了就可以上。
盛驍胃口一般,袁鹿早上吃的少,這會肚子餓,就吃的比較多。她吧唧吧唧吃的津津有味,盛驍吃兩口就放下筷子喝水。
「你現在住在哪兒?」
他突然問這個問題,袁鹿嗆到,差點噴飯。她勉強咽下去,咳了一聲,垂著眼,說︰「基本還是住自己那兒,有時候會在余諾公寓。」
「家里有沒有進過人?」
袁鹿抬眼,盛驍面容嚴肅,是說正經事的樣子。
「怎麼了?」
「進過人。是誰?」
「你去過我家了?有人進去了?」
盛驍看著她沒答,等著她回答問題。
袁鹿哼了一聲,說︰「是江韌。」
「倒是沒有猜錯。」他料到了這個結果。
「他大概是發神經,他要是再敢來,我就鬧大,鬧到景菲那邊去,對他沒好處。」
「這個隨你高興怎麼弄就怎麼弄,就是別讓自己傷著就行。」
關于江韌的事兒,旁人是不好多插手的,也不必說太多。
袁鹿一下失了胃口,放下筷子,喝了口飲料,「你昨天去我家了啊,怎麼沒有給我打電話?」
「我只是路過,順便去看看,正好看到里面亮了一下,上去問了秦爺爺說你還沒回來,才知道有問題。其實老洋房這邊的治安始終是個問題,你可以考慮一下換房子。」
「嗯。」
「你男朋友在,他也不避諱麼?」
「故意膈應我吧。」
「跟他說了麼?」
袁鹿點點頭,「我今天早上被他媽媽撞見了,嚇死我了。這麼突然的見家長,我連個準備都沒有,還出洋相了,連個荷包蛋都不會。」
「又不是找你去當保姆,為什麼一定要會煎荷包蛋?」
「那長輩肯定喜歡賢惠的啊。」
盛驍笑了笑,不置可否。
默了一會,問︰「還吃不吃了?」
「提到江韌胃口都倒沒了。」她有些小不高興。
盛驍結了賬,兩人一塊坐電梯下去。
袁鹿︰「你這麼累,要不先回去休息,房子反正也還沒裝修好,等裝修好了再看也行,保持神秘感。」
「好,那你送我回酒店。」
「你的司機呢?」
「家里有事兒,我叫他去忙了。」
「那坐我男朋友的車,不介意吧?」
「為什麼要介意?」
「沒有你的車子檔子高呀。」
盛驍哼笑,「腦子里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麼東西。」
袁鹿笑嘻嘻的,給他指了下路。
盛驍坐在後座,把酒店位置告訴她,就沒再多話。
袁鹿弄好導航,便啟動車子出發。
一路,袁鹿都很專注的開車,車子里干淨,沒有多余的氣味,但卻擁有袁鹿平日里總用的香水味,甜蜜蜜的味道。
可能是坐的次數多了,便染上了。
盛驍閉目,額頭總有一根筋突突的跳,很不舒服。
那種不舒服,有一點點蔓延擴散的趨勢,並不斷的影響他,刺激他。
從小,他就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兒,就算很喜歡一樣東西,很想要得到這樣東西,他不會直接表現,他會做一個周翔的計劃,到最後,那樣東西一定會心甘情願的自動到他的手里。
他既能得到想要的,也能從中獲得一絲樂趣。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樂趣,只有難以控制的沖動。
袁鹿開車很穩,她慢慢的開,還放了輕音樂,希望他能稍微放松一些。
自己當了老板,才能理解老板的難處,雖然她比不得盛驍的高度,但像他這樣的人只會更忙,壓力更大。
袁鹿覺得,他該找個貼心一些的女孩在身邊照顧自己。
年紀也不小了哦,都三十出頭了。
不過這不是她操心的,他肯定有他自己的安排。
袁鹿開的慢,她開了差不多有一個半小時才到。
「到了。」
盛驍應了一聲,卻沒有下車,袁鹿等了一會,只听他說︰「車子停好,你上去給我煮個粥。」
盛驍很少提這樣的要求,袁鹿剛才就覺察到他似乎是不太舒服,臉色一直都不是很好,而且吃飯的時候也沒吃多少,「酒店有食材麼?」
「我叫他們弄。」
「好。」雖然她想說讓酒店的廚房熬粥更好,但想到他主動提的要求,還是按照他說的去做。
難得他提要求,她也是願意做的。
她在停車位停好車子,手機正好響起,是余諾打來的。
余諾是跟她說晚飯的事兒,說是一塊去超市買食材,到時候他做。
袁鹿答應,然後敲定了時間回去。
掛了電話,袁鹿又回了幾個工作短信。
盛驍說︰「當了老板,變忙了。」
「是啊,所以體會到你的辛苦了,我的辛苦只是你的萬分之一。」
袁鹿下車,然後替他拉開門,兩人進了酒店,盛驍來海市慣常是住這家酒店,房間一直是固定的,只要在前台拿一下房卡就行。
袁鹿拿了房卡,才想起來,他是昨天來的,一直都沒來酒店嘛。
那他昨天是做事做了通宵啊。
怪不得那麼累了。
袁鹿跟前台的人交代了食材,讓他們盡快送上來。
而後,就跟著盛驍去了套房。
進了門,盛驍︰「你弄,我先去洗個澡。」
「好。」
盛驍直接進了房間,袁鹿去廚房,她插著腰,心想著,她要弄什麼,她也不會啊。
廚房里什麼都有,可惜她都不怎麼會用。她拍了個照片,問裴麗熬粥最好用什麼。
裴麗給她圈出來,她拿出來仔細洗干淨。
緊跟著裴麗就打電話過來,「你這是在哪兒啊?」
袁鹿說;「盛驍不太舒服,我給他熬粥。」
「哦哦哦。」裴麗嘆氣,說︰「這孩子身邊該有個人照顧,你二姑說他前陣子忙出了胃病,還挺嚴重的。雖說你二姑是咱們親戚,但實話實講,後媽就是後媽,肯定沒有親媽來的貼心。不過听說,他那親媽也是女強人,心思不細。也是個工作狂,家務事兒什麼都不會的。既然你跟他在一塊,那你好好照顧著點,盛驍對你這個妹妹不錯的。」
「我知道呀,不然我怎麼留在這里給他煮粥,我又不會。你現在有空,你教我唄。咱們視頻。」
等酒店的人把她交代的食材送上來,袁鹿就跟裴麗開了視頻,在裴麗的指導下,袁鹿成功的炖上了粥。
母女兩閑聊了一會,袁鹿瞧著盛驍一直沒出來,就點掛了視頻,過去看了看。
只見盛驍躺在床上,連頭發都沒有吹干,身上只腰部圍了一塊浴巾。
月復部的肌肉均勻,一絲多余的肉都沒有,人魚線沒入浴巾下。
到底是男女有別的,這個畫面,袁鹿看不了,她就瞥了一眼,立刻收回視線,用手擋住,進去把拉窗簾。
窗簾厚重,將外面的光線全部隔絕,房間內暗下來。袁鹿替他把被子蓋上,酒店的空調度數往往打的很低。
她剛蓋上,盛驍就伸出手壓在自己眼楮上,說︰「熬完粥就回去吧。」
「你是不是胃不舒服?有藥麼?」
「不用管。」
袁鹿想了下,沒應聲,只悄默聲的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