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鹿本不想再追,可轉念一想,還是提著裙子跑過去,跑到他的跟前,一邊倒著走路,一邊跟他說︰「你干嘛沖我撒氣?」
「你想多了。」
「你是要逼我二選一麼?」
盛驍停下來,目光定在她臉上,沉默不語。
袁鹿被他看的有點怕,就像學生看到老師那樣,好似做錯了什麼事兒,要被他發現似得。他嚴肅的時候,真挺可怕。
要是發脾氣就更甚。
也不是沒朝她發過火,之前在加拿大她跟著浪浪室友混的時候,被他發現,他就發火了。把濃妝艷抹的她從夜店里揪了出來,當時還挺尷尬的,他們搞得化裝舞會,她把自己化成了小丑女,短裙背心。
其實她自己化完的時候還是挺驚艷的。
當時他來的時候,她正跟一個金發碧眼的帥哥跳舞,動作什麼挺火辣的。
她跳完一轉頭,就看到他坐在沙發那兒,冷峻的一張臉,黑沉沉的眼楮盯著她看。袁鹿到今天都還記得自己被嚇出一身冷汗,不亞于被自己親爸親媽當場抓住那種感覺。
他當時也跟現在差不多,低氣壓,說話沖。
袁鹿還跟他道歉來著,並做了保證,事後又覺得,她憑什麼要給他保證?她是成年人呀,玩一玩也不會怎麼樣,她就不相信盛驍從來沒玩過。
如今修身養性,不過是年輕的時候玩膩了,現在的娛樂與年輕時候的娛樂不同了。
不過這些話,她自然不會跟他講,就自己想想。
袁鹿沒有避開他的眼神,壓下心底的懼意,說︰「那是你們的家事我不管。我二姑讓我勸你,我也不會勸,說到底我也沒這個資格,更沒有這個立場來跟你說什麼。你對我來說,是良師益友,這幾年你對我的幫助,對我的照顧,我都記著,我沒忘。所以收起你這個看白眼狼的眼神,我不是。」
盛驍用鼻子發出一聲哼笑,「我叫你二選一了麼?是你自己在心里做了選擇,你還說你不是白眼狼?」
袁鹿嘖了聲,「你別老把人看那麼透行不行?」
「是你自己表現的明顯。」
她哼了聲,說︰「那我這樣選擇也很正常不是麼?她是我親二姑,真的要做選擇,我肯定選擇她啊。」
盛驍睨她一眼。
袁鹿抿了唇,「你別瞪我,我不想跟你撒謊。」
盛驍沒說話,從她身側走過,頭也不回的走了。
袁鹿垂了下眼簾,回頭看了一眼,想了想沒再追過去。
她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袁鹿在原地呆了一會,還是按照原計劃,去就近的酒吧喝一杯,等鄒顏結束。
……
盛驍拿了車鑰匙自己開車離開。
他去了蘭芳莊喝酒消遣,剛落座不久,就有熟人上來打招呼。
「盛驍。」
他回頭,是鄭家三少爺鄭豐,他在他身側坐下來,「這就巧了,剛正說到你呢,就看到你本人出現。」
「說我什麼?」
「我二姐說你在海市養了個小情人,真的假的?」
盛驍扯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鄭豐見他沒有立刻否認,馬上來了興趣,「是真的啊?二姐說她這幾天來了總公司參加內部考核了,是準備公開,弄到北城來了?那我得吩咐一下,要不然給刷下去都不知道。」
他拿出手機預備給自己助理打電話,還未開鎖,盛驍便將他手機搶過來,丟在桌子上,冷道︰「是你二姐自己腦補過度,說了那是我表妹。」
「開什麼玩笑,你表妹我們還不知道是哪個啊。」
「現在家里那位的親戚。」
鄭豐嘖了聲,「這叫什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看來你這位‘表妹’打著你的名頭,做了不少事兒呢。估計沒把你當表哥,把你當自己男人了。」
盛驍捏著酒杯,神色冷冷,余光瞥過去。
鄭豐頓了頓,「怎麼這麼看我?不然我二姐怎麼會說她是你的女人?肯定是她做了什麼叫人二姐夫誤會的事兒。」
「是鄭德軍自己誤解了。」
「是麼?」
「否則呢?」
鄭豐沒有言語,只是盯著他看了一會,而後笑嘻嘻的靠過去,問︰「那要不要把你表妹留在總公司?一句話的事兒,你說話我辦事兒。」
「不用。」
「不用是什麼意思?」
「不用留在北城。」
不用就不用,不用管就是了,可他卻說不用留在北城,那是暗示他把人刷下去。
所以,就算有實力有能力,也不讓她留在總公司,不讓她留在北城。
看來,盛驍與他後母的關系很緊張啊。
……
慈善宴到十點結束,鄒顏讓她在酒吧門口等。
袁鹿喝的有些微醺,站在酒吧門口,迎著微涼的風,感覺還挺舒服。只不過跟盛驍吵架,總歸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等了幾分鐘,鄒顏的車就在她跟前停下。
回家前,兩人先去換衣服,然後吃了一頓夜宵。
到盛家已經過了十二點。
折騰了一天,也是累的夠嗆,兩人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袁鹿是上午的飛機,所以早早起來,端著早餐到主臥室,跟袁美華一塊吃了早餐。
她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袁鹿說︰「姑姑,我媽說了,眼下你旁的事兒都不要管了,只好好照顧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要管盛驍想做什麼,他都三十多了,想做什麼就讓他去做什麼,他既然沒阻攔你生孩子,你也就不要阻攔他想要搬出去自立門戶的心思,他們父子兩要置氣,那是他們父子兩的事兒,適當的勸說幾句就夠了。盛驍不是小孩子了,他願意接受你就接受你,他不願意接受你,你也不要勉強,就算他不接受,你也已經是盛家的太太,這是改不了的事實呀。」
「就算是自己親生親養的兒子都不一定听自己的,更何況這種後來的。我媽說過陣子,她有休假的時候過來瞧瞧你,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袁美華笑了笑,說︰「可能真是懷了孕,愛鑽牛角尖了。你怎麼樣?考核的事兒,能過麼?」
袁鹿搖搖頭,「還不知道,反正我已經盡最大努力。不過,我也沒想著真要過來北城,我覺得現在的工作環境,還有身邊的同事都挺好的。我最近還踫上一個感覺還不錯的男生。」
袁美華︰「是麼?什麼樣的?有照片沒有,叫我看看。是做什麼的?幾歲了,家里怎麼樣?」
「才剛認識呢,哪兒問這些,又不是相親。我可就跟你說了,別告訴我爸媽,到時候我媽肯定跟你一樣,跟查戶口似得。」
「你媽也是關心你。」後面的遇人不淑四個字沒有講,過去的事兒,總是要翻起來說,也不太好,打擊了她的信心,「不過這感情的事兒,還是要看你自己,旁人覺得好都沒用,得你覺得好,你自己喜歡才行。你只要知道,女孩子該有的矜持一定要有,保護好自己。回去以後,也要時常給我打電話,心里有什麼事兒,不方便跟你媽媽說,可以跟我講。反正我現在也閑著沒事兒,有的是時間幫你分析。」
「話說回來,這人是做什麼的,你總知道的吧?」
袁鹿︰「是個牙科醫生,我去看牙齒認識的。」
「牙怎麼了?爛了?」
「是啊,可疼了。」
鄒顏今天要去公司,袁美華給她安排了車子。
袁鹿十一點的飛機,九點出門,快登機的時候,程江笠打來電話,告知她,他來接機,讓她不要叫車。
下午兩點,抵達海市。
等著下飛機的時候,她給袁美華報了平安,劃過盛驍的名字時,她猶豫後,還是給他發了一個,我到海市了。
他沒回。
程江笠老早就在接機口等著,袁鹿出去就看到他,穿了個女敕粉色的衛衣,帶著白色鴨舌帽,特別顯眼。
「你今天不上班麼?還有時間來接我。」
「鄭總交代的。」
「騙誰呢。」
他接過她手里的行李箱,「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數數日子,咱們都十五個秋沒見了。」
袁鹿︰「你說人話。」
「我說,你听麼?」
「不听。」
「一點面子也不給,姐姐你心腸好硬。」
袁鹿懶得跟他貧嘴。
她想了想,還是先去公司轉一圈,剛到還沒坐下,鄭德軍就出來,「小袁回來了,芳芳明天開始休產假,以後你們這組就暫時跟著麗薩做事。」
袁鹿一頓,這跟之前的安排不一樣。
之前說好了,芳芳休產假的日子,由她暫代職務,現在卻交給了麗薩。
鄭德軍交代完就有事出去了,看向袁鹿的眼神有幾分凌厲。
她離開不過五天,怎麼感覺好像公司變了天。
她看向程江笠,用眼神詢問。
他聳肩,表示不太明白。
這時,麗薩笑眯眯的,端著咖啡杯過來,拍拍袁鹿的肩膀,說︰「接下去,咱們要好好相處啊。我跟芳芳的做事風格不一樣,要有點心理準備啊。」
袁鹿笑了笑。
「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你不在的這兩年,公司又接了幾筆大單子,有的忙。哦,對了,你考核怎麼樣?過了麼?」
她的笑眼里暗含著嘲諷,似乎已經提前知道了結果。
袁鹿懶得搭理她。
她給同事分了點小禮物,就回家了。
程江笠想拉她在外面吃飯,袁鹿拒絕,給她送到家,他也沒立刻走,幫她把行李搬到樓上。
等她一開門,他就瞧見里面沙發上坐著個人。
他立刻看向袁鹿,她沒什麼反應,只是自然的同對方打招呼,「你今天店里這麼閑?那麼早就過來。」
「想著休息半天,把客人都推了。」
袁鹿把行李拿進房間,再出來,就看到程江笠很自然的坐在了沙發上,正與萬歲聊天,挺熱情,熱情的好像是這家主人。
「小程,你怎麼還沒回去,你今天可是正常上班,現在才四點,還沒到下班時間。」
程江笠︰「我請假了。姐姐,我今天專程去機場接你,你不留我吃個飯,是不是不太好?」
「你想什麼呢,我家不開火。」
「外賣也行呀。」
萬歲看了袁鹿一眼,見她去拿水壺,道︰「給你晾著一杯了。」
「哦。」她的喝水杯就放在櫃子上,她模了一下,溫度剛好,她站在櫃子邊上,一邊喝水,一邊余光瞧著程江笠,「你還不走?」
「怎麼?我這是打擾姐姐跟男朋友敘舊了?」
袁鹿沒有立刻就否認與萬歲的關系,就站著看程江笠表演。
他今天穿個女敕粉色,也是真的挺女敕,像沒畢業的大學生。
程江笠嘆氣,看向萬歲,說︰「真羨慕你,光坐在家里什麼都不做,就能跟姐姐一塊吃飯睡覺。」
袁鹿嘖了聲,上前一腳踢在他小腿上,「還不走,廢話那麼多。」
他一拍沙發扶手,站了起來,「那好吧,我走了。」
他前腳走,萬歲就翻了個白眼,說︰「神經病。」
袁鹿笑道︰「現在的小孩都那麼騷氣。」
「你還挺高興?」
「為什麼不高興?每天看他表演綠箭,不是挺有意思的。當然,主要還是他長得好看,賞心悅目,干什麼都覺得很可。」
萬歲皺眉,「哪兒好看?」
「哪兒不好看?」
「娘們唧唧的。」
「那你好看。」
「本來就是我好看。」
正說著,程江笠去而復返,他走的時候沒把門關上,突地探頭進來,「姐姐,你男朋友是紋身師?」
袁鹿剛喝進去一口水,被他嚇的嗆到,劇烈咳嗽起來。程江笠動作超快,立刻竄進來,走到她身側,接過她的水杯,放在櫃子上,然後順她的背。
萬歲慢了一步,看了一眼後,直接把他拽開。
程江笠也不氣,「對對對,這應該是你來做,怪我動作太快,太著急。」
袁鹿臉都漲紅了,片刻才緩過來.
程江笠像個小乖乖站在旁邊看著他們,等她停止咳嗽,才道︰「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嚇你。」
「你要干嘛?」袁鹿模了模脖子。
「哦,我也想紋身。」他指了指袁鹿的手腕,「想要一個同款。」
他立在距離他們兩步開外的位置,咧著嘴露出大白牙,笑的那個傻白甜,裝的真像。
袁鹿︰「你先回家問問你媽,免得紋個身進醫院。」
程江笠︰「你別擔心,不會的。」
萬歲︰「可以給你紋,你找個時間去我店里就行。」
「好呀,那咱們先加個微信。」程江笠拿出手機,萬歲沒拒絕。
兩人加完微信,程江笠就走了。
誰知,兩人去樓下吃飯,就看到程江笠在陪秦爺爺下棋,听到秦女乃女乃說開飯,又進廚房去幫忙端菜,「我要走的時候,在門口遇到秦女乃女乃,她非要拉我吃飯,我是盛情難卻。」
秦爺爺拉他,「先過來把棋下完。」
袁鹿扶額,轉頭看了萬歲一眼,無奈笑了笑。
這頓飯,吃的熱熱鬧鬧。程江笠確實是個惹人喜歡的好孩子,嘴巴太能說了,而且嘴甜。
飯後,袁鹿洗碗,萬歲在旁邊幫忙。
程江笠進來那水果,瞧著兩人,說︰「姐姐,你男朋友真是太幸福了。」
袁鹿就差把手里的鐵絲球塞他嘴里,她月兌了手套,招呼他過來。
「你洗。」
「哦,不過我不會,你得在邊上教我。」
「沒事,萬歲會,他教你,讓你也幸福一下。」
袁鹿把他手里拎著的水果拿過來,不等他廢話,就快速的出了廚房,順便給他們把門關上。
程江笠與萬歲對視一眼,萬歲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洗吧。」
程江笠笑了笑,並不懼萬歲,笑著問︰「你喜歡綠色麼?」
……
回來後的第三天,袁鹿收到公司內部的通知,沒有通過考核。在她意料範圍內,所以也沒什麼情緒變化,再加上工作成堆,她也沒有多想的時間。
只麗薩假惺惺詢問她的時候,她才把這當回事兒。
兩人一塊出去約談一個廣告位,兩人等電梯,麗薩問的很自然,好像只是例行公事的詢問,那嘲諷的意味藏的很深。
袁鹿︰「沒過。」
麗薩笑了笑,「那還真是可惜了,我原本還擔心你要是過了,這一走,人手就不夠了。沒想到,你竟然沒過。」她側頭看向她,眼里的挑釁意味很濃,「你的表哥怎麼沒幫幫你?」
袁鹿斜她一眼,沒答。
電梯門開,江韌站在里面,袁鹿看到他已是見怪不怪,這幾天每天上班他們都有踫到。昨天下班也有踫到,不過沒打招呼,私下里也沒有聯系。
麗薩先進去,袁鹿再進,站在她後側,與江韌並肩。
麗薩說︰「所以,還是要靠自己的實力,這次失敗了沒關系,等下次有實力再上,可不要氣餒。」
「謝謝麗薩姐提點。」
兩人之間的氣氛異常,江韌一眼就瞧出來,他將手機放進口袋,順手模出一顆糖,他余光瞥了眼她垂在身側的手,又看了看站在前側的女人。
拿著糖果垂下手,手背看看擦過袁鹿的。
她正要收回,被他一把握住。
袁鹿眉梢微的一挑,微微側頭,看他一眼,他神色自若。
掌心里塞進一樣東西,他沒有立刻松開,等了一會,才慢慢松手,在一樓出去。
袁鹿低頭,攤開手,里面躺著一顆小小糖果。
給糖?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