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她的有驚無險，趙芸娘那邊的情況卻有些嚴重。
她的月份本就大，再加上多日以來擔驚受怕，現下只覺得肚子里傳來劇烈的疼痛。
「娘，娘，我肚子好疼！」
趙芸娘緊緊地抓著母親的手，另外一只手，則是牢牢地護著她的肚子。
深埋在骨子里的恐懼，讓她意識到，那個對她來說，用生命來保護的東西，可能就要失去了。
無助的母親哭得肝腸寸斷，哪怕是讓她用命去換孩兒的平安，她也會毫不猶豫。
但現在，她卻毫無反抗的能力。
為什麼？為何偏偏每次非得是她的孩子？
她究竟做錯了什麼，老天爺才要一次次地奪走她的心肝肉。
另外一旁，趙芸娘的母親也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造孽呦！老天爺，你有什麼沖著我老婆子來，為何偏偏要懲罰我的外孫啊！」
周圍的人听到這對母女的哭聲，也都默默地跟著紅了眼眶。
在場的所有趙家族人，誰家里不曾經歷過這般人間慘劇？
眼瞅著健健康康的女圭女圭一夕之間就斷了氣，不知有多少人哭瞎了雙眼，哭斷了心腸。
可他們又能怎麼辦呢？
這該死的老天爺，根本就不給他們活路啊！
在一片悲寂愁苦的氣氛中，突然有道沙啞的聲音響起。
「還愣著干什麼？救人！」
只見剛進來的那個女子將隨身的大氅月兌下隨便扔到一旁，直接抓過趙芸娘的手，查看她目前的情況。
「已經有早產的跡象了，大家快點來幫忙，騰出一間干淨的屋子，準備好熱水，布巾也要煮過了再拿來，采茹，你去把我手術用的那些工具拿回來，要快！」
她 里啪啦地發號施令，見眾人還是一副呆呆的模樣，眉頭一皺。
「人命關天，難道你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母子去死嗎？」
周圍的人被她吼得一愣。
其實大家也不是不想幫忙，只不過
「沒用的，我家兒媳婦當初也是如此。哪怕是生出來了，也是個死胎。」
周圍，已經有類似經歷的老人說著喪氣話。
她當初也不想放棄來著，可事實就是如此。
他們，又怎麼能拗得過老天爺？
林夢雅不管其他，只專注在產婦的身上。
眼見對方的眼神開始渙散，她厲聲喝到︰「你的孩子還活著，不能放棄！」
她抓住產婦的手，放在對方鼓起的肚皮上。
大約是察覺到危險，里面的胎兒開始劇烈地活動了起來。
趙芸娘一愣，掌心下的胎兒細微的動作，讓她猛然間爆發出劇烈的求生欲。
她死死地抓住林夢雅的手，眼中帶著強烈地渴望。
「求求你，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林夢雅反握住她的手，嚴肅認真地對趙芸娘說道︰「至于你才能救你的孩子！」
趙芸娘艱難地點了點頭，眼中卻有了些許的神采。
「大家伙來幫忙呀！」
靠的近的幾個婆婆也反應過來，招呼著周圍的族人。
趙芸娘的娘更是直接跪下給大家磕頭，求大家一起救救她的閨女跟外孫。
大家也都是同族的街坊鄰居，哪里真的能干看著。
就這樣，七手八腳地把趙芸娘抬到了屋子里。
林夢雅留下了幾個反應快、手腳也麻利，最好是有過生產經驗的婆婆媳婦幫忙。
其他人都被趕了出去。
但沒人抱怨，也沒人喊冷。
這一刻，他們都無比期待著趙芸娘肚子里的女圭女圭，可以平安降生。
也許，這一次老天爺真的放過他們了呢？
采茹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就打了個來回，甚至還將她常用的那些藥劑藥丸一起都拿來了。
林夢雅抽空給了她一個贊賞的眼神，之後迅速拿出她特制的人參丸，給趙芸娘含在了嘴里。
「別怕，現在先積攢力氣，等會按照我說的做。」
她安撫著產婦。
哪怕她現在聲音難听得緊，但對于現在的趙芸娘來說，卻是天籟之音。
對方緊緊地抓住她的手，慘白的一張臉上，滿是對她的乞求。
「萬、萬一要是我出了事，請姑娘，無比保我的孩子。」
可林夢雅卻沒答應她，反而是教育了對方幾句。
「孩子之所以會選你當母親，真是因為他相信你可以照顧好他。如今你私自做出這般決定，更是剝奪了他有母親呵護疼愛的權利，難道你想讓你的孩子恨你嗎？」
她這麼說，是為了激發出趙芸娘的潛力。
絕對不能小看一個人的意志力，有多少醫學上的奇跡，都是靠著一股信念才能堅挺下來的。
趙芸娘滿臉都是淚，但她的眼中，卻多了弄類的不舍與不甘。
「我不想死，我的孩子，他已經離開我倆次了。這次，我與他同生共死！」
林夢雅此時趴在她的耳邊，語氣也緩和了些。
「相信你自己，也相信你的孩子，你們只要努力，就都會沒事的。」
她的話仿佛有某種魔力。
趙芸娘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深處正冒出一股源源不斷的力量。
盡管話是這樣說，但其實產婦的情況並不樂觀。
林夢雅之前檢查的時候就發現孩子的活力不足，而且不足月，再加上產婦的身體也很虛弱。
只怕光靠母親自己，是沒辦法平安地產下嬰孩的。
「采茹，去煮消毒藥跟麻醉藥，我要給她做剖月復產。」
這話一說出來，周圍的人都跟著驚呆了。
「剖月復？」
趙芸娘的母親差點昏厥過去。
她撲在自己女兒的床前，苦苦哀求。
「不成啊！孩子沒了過幾年還能再有，可我的閨女要是沒了，那我可怎麼活啊！」
古族的觀念，相對于外面來說要落後許多。
其實她在外面已經做過類似的手術了，但在這里，人們還是認為，把肚子刨開，人就沒活路了。
林夢雅也沒時間跟對方詳細解釋，但她感覺，每次一部分產婦之所以會誕下死胎，很可能跟救治不及時有關系。
要知道在母體孱弱，孩子先天不足的情況下，如果不能及時地取出胎兒，那麼胎兒憋也會憋死的。
何況這里沒有專業的婦產科大夫，那麼孩子的成活率自然更低了。
眾人也是議論紛紛，但時間卻不等人。
「大家先听我說，剖月復取子听起來可怕，但我已經有了一些經驗。只要大家听我的，至少我能保住產婦的命。」
但周圍的人還是不太認同她的說法。
林夢雅有些犯愁，思量著要是實在說不通，她就得來硬的了。
畢竟人命關天，她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就在此時，一道微弱卻又無比堅定的聲音，在眾人的身後傳了過來。
「娘，我信得過這位姑娘。」
老太太一听到這話，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不成啊，芸娘！娘也只有你這一個孩子，娘不能親眼看著你去死呀！芸娘，你就听娘的吧，孩子沒了咱們還能再生，要是你沒了，那娘以後可怎麼活呀！」
但這一次，趙芸娘卻掙扎著起身，抱著她娘哭訴道︰「娘，你疼我我知道，但我也想疼我的娃兒。我知道，這娃兒要是這次再不出來，那我以後就見不到他了。娘，算我求你了。」
說著，她竟要哭著起身給她娘磕頭。
眼看著本就夠亂的場面，現在變得更加不可收拾，林夢雅也來了幾分火氣。
「夠了！」
她聲音雖啞，但頗有威懾力。
頓時，屋子里靜了靜。
林夢雅眉頭緊鎖，直接對著老太太說道︰「你要是想要你女兒跟你外孫一尸兩命，你就繼續攔著。她如今月份這麼大，身子骨又弱，你現在讓她又哭又求就是在消耗她的體力。就算是那孩子死了，她也沒力氣生下來，到時候危及母體，你連女兒也保不住。」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許產婦架家屬再拖下去了。
她沉著臉色，讓采茹把車夫他們都叫來，直接把人都趕了出去。
最後，她還用上了趙長老這塊招牌。
「這件事可是你們家長老親自拜托我的，要是你們有什麼不滿，就找你們家長老說去！」
族人見她臉色冰冷，語氣急迫，雖然心中也有些不放心，但卻不敢硬踫硬。
最後，也不知是誰先提的頭，讓趙芸娘的母親去找長老來幫忙救人。
老太太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居然急慌慌地跑去了。
里面，林夢雅已經在采茹的幫助下，盡快做好了手術的準備。
此時提前服用下麻醉湯藥的趙芸娘，神智已經有些渙散了。
「別怕，想一想只要你撐過來，你們就是母子團圓了。」
林夢雅用自制的酒精棉布，在趙芸娘的肚子上消毒。
很快，趙芸娘就昏睡了過去，而這一場搶救生命的比賽，也到了最激烈的時刻。
整個手術的過程都還算順利。
只是林夢雅把孩子取出宮腔的時候，孩子的氣息已經很微弱了。
系統里，小藥也在隨時監測著這對母子的狀況。
見狀，他忍不住發出一條簡短的消息給主人。
「胎兒的情況不太好，但他身體的各部分器官發育的還在正常範圍內。」
關于這一點，林夢雅在給嬰兒做初步清理的時候也發現了。
但現在時間太緊，她還要處理產婦的傷口，便將照顧新生兒的任務，交給了采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