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蘇然呢喃，看向天空一瞬間劃出來的光。
耳邊听著嬰兒的啼哭聲，只覺動听悅耳極了。
慶嬸手腳利落的剪臍帶，清洗，朱氏打下手，一系列弄完。
朱氏才笑著朝趙華榮道︰「太太，先出來的是小小姐，小小姐長的可漂亮了，您看。」
趙華榮肚子還有一個，她現在壓根沒有說話的力氣，只瞄向走過來的朱氏。
見到張開嘴嚎的女兒，臉上的神情一瞬間柔和了下來，嘴角無意識的勾了起來。
再大的痛，也是值得的。
蘇然扶著窗戶笑了下，是女孩啊！賀景風真的盼來了妹妹。
「太太，後面這個胎位不正，我得幫你正胎，這與平常的扶胎不太一樣，您且忍一忍。」
來嬸的話語從里面傳來，蘇然心里咯 ，這個時候正胎，無疑是疊加的痛。
她剛想問，來嬸，你昨天不是已經正位了嗎？就听慘叫聲從里面傳來。
「啊……」
為母則強！
趙華榮痛的臉上的神情扭曲著，一度的就要暈過去，耳邊穩婆的聲音讓她知道，不能暈過去，她的孩子還沒有出來。
「姐姐，你努力啊！你要堅強，我就在這陪著你。」
「娘親，我也陪著你……」
蘇然回頭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賀景風。
小人兒癟嘴，無聲的流著眼淚，一只手握拳捂著嘴，隱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他想喊舅舅，又怕一開口就哭出來，讓娘擔心。
蘇然眨了眨酸澀的眼楮，輕聲問，「不是讓你別來嗎？」嚇到了怎麼辦。
小人兒飛撲了過來，想要尋求力量，娘親的喊叫聲讓他害怕。
蘇然蹲了下來，這才發現手是顫抖的，她安撫道︰「別怕，別怕，你娘不會有事的。」
「啊……」
趙華榮的聲音都變了聲，沙啞，還帶著些沒了力氣般。
「舅舅……你…你跟娘說，我…我不要妹妹了，讓娘不哭了好不好……」
小人兒聲音哽咽著，眼淚像透明水晶從眼眶里簌簌的直流。
一滴滴濕熱的淚水滴到脖頸上，蘇然抱緊害怕到身體發抖的賀景風，手貼在小人兒背上，輕拍了拍。
吸了吸鼻子，喃喃道︰「不行的呀！來都來了，不能不要的呀！」
似想到什麼，蘇然倏地抬頭，「小婷，你去看看李大夫來了沒有。」郭婷眼眶紅紅的看了過來，像是想起了救命稻草般，「我馬上去。」
「太太，太太，你不能睡啊……」
「太太，你不能睡，小公子還等著你把他帶到世上來呀……」
蘇然只覺頭腦嗡的一聲，全身血液從頭涼到腳，手腳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難產，最怕出現的事情來了。
賀景風倏地放開蘇然，沖到門前，使勁拍門，「娘，我是風兒啊，你出來好不好，風兒害怕，風兒不要妹妹了，我要娘，我只要娘，不要妹妹了……」
「小少爺……」郭北抹著眼淚，也跟著拍門，「太太，娘，讓小少爺進去，小少爺害怕，」他喃喃，「我也害怕……嗚嗚……」
蘇然愣愣的回過神來，一瞬間像是冷靜下來，起身走了過去。
如果細看，能看出她緊握的拳頭是在發抖的。
「景風，小北，你們去窗戶那邊喊，讓你娘不要睡，快去……」
她的聲音早已經用回了原聲，此時空靈又冷靜。
有著安撫人心的作用。
這時門從里面打了開來，來嬸一臉慌亂的臉露了出來，聲音慌亂，「華公子，太太她血崩……」
蘇然沒等她說完，將她拂開，抬腳走了進去。
「公子，您不能進……」
賀景風踉蹌的跑了過來。
來嬸一慌，眼看兩個小的也要跑進來，下意識的將門關上，反鎖，沒管外面的哭喊聲。
屋子里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朱氏抱著嬰兒半跪在趙華榮身旁，都說母子連心，此時的嬰兒張著嘴直嚎。
蘇然快速的走了過去，「朱嫂，你讓開。」
屋內的慶嫂和朱氏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公子，你……」
「讓開，」蘇然聲音有些冷。
趙華榮此時氣若游絲，蘇然半跪在床沿，拿出小瓷瓶，一只手捏開趙華榮的嘴，一只手拿著小瓷瓶，靈乳一連滴了兩滴到她嘴里。
彌漫著血腥味的空間，屋內的三人也不敢出聲，看著少年的動作。
「來嬸，胎位正了嗎？」
干澀沙啞的聲音驚醒了屋內的三人。
「正了正了，胎位正了。」
「血止住了，止住了，」慶嬸的聲音帶著驚喜。
來嬸走到另一邊，「公子，我現在要給太太按穴位，太太必須快……」點醒來，不然孩子生出來，怕也活不成了。
她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太太醒了~」
趙華榮悠悠轉醒，睜眼就看到眼楮紅紅的少年，恍惚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姐姐~」蘇然聲音沙啞，有些哽咽，她露出一個笑容，「姐姐，你得把寶寶生下來，他在你肚子待太久……」
「小然？」身體的疼痛讓趙華榮醒過神來，「小然，你快出去，你怎麼能待在這呢！」
她的聲音是急切的，但因為虛弱，顯得有氣無力。
蘇然握著她的一只手，搖頭，「不出去，我在這陪著姐姐，」抹了抹溢出來的眼淚水，伸手將頭發的發帶抽開。
「姐姐，我女孩子，一直是女扮男裝來著，對不起，一直瞞著你……姐姐，我在這個世上沒有娘，我只有姐姐……我就在這陪著你，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努力努力，寶寶就快出來了……」
趙華榮明顯的錯愕，月復部和下面的痛讓她來不及想其他，她集中精神。
「太太，用力呀！羊水快斷了，孩子得快點生出來。」
蘇然從外面進來到現在，時間也才過了五分鐘。
趙華榮臉上痛苦的神情顯得很扭曲。
蘇然在一旁給她擦汗。
「見到頭了，見到頭了，太太，再加把勁。」
「姐姐，你听，寶寶快出來了。」
時間像是過了很久，又像是過了一瞬，只听一聲美妙的嬰啼聲在屋內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