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好好指教你

別說好些人怔愣,就是與蘇然交好的呂長樂、錢英幾人都有些驚訝。

她們沒有听過鯤,但,憑良心講,齊夢含的簫雖然不精通,但剛才吹的曲子並不差。

她們覺得還挺好听,一听就知道,齊夢含必定是從去年底就開始練此曲了。

馮妙妙強壓著上揚的嘴角,最後實在壓不住,只好帕子抵在唇邊來遮掩,她瞟了眼已經保持不住假面的齊夢含。

心里只覺齊夢含忒惡心了。

「蘇小姐未免太失禮了些,夢含姐姐給大家助興,吹奏的曲子如此好,你不拍手說好就算了,竟還說出違心之言……」

「說真話也叫失禮的話,那我確實是失禮了,」蘇然打斷說話之人,看向齊夢含座位旁的女子,「你听過鯤嗎?」

沒等她回答,看向齊夢含,「齊小姐覺得,你吹奏的是鯤嗎?」頓了下,「對于喜歡鯤的人來說,听了齊小姐所吹奏之曲,那是對鯤的侮辱。」

「我听過鯤,」竇娉婷看向蘇然,「夢含剛才所吹的鯤,雖不完全對,卻是目前為止,是我听過的最像的。」

蘇然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竇娉婷,「不完全對,只是像,那就不是鯤,不能說是鯤,這是在誤導沒有听過鯤的人,這會讓他們以為,這就是鯤。」

「就是啊,我都以為鯤就是這樣的呢!與我期待的神曲差太遠了,」馮妙妙看向竇娉婷,「芍藥長的還有些像牡丹呢!竇小姐可會在畫芍藥的時候,將其說是牡丹?若是有人當著你的面將芍藥說是牡丹,你會如何?」

在場的人下意識點了點頭,這話听的確實有理,若是以後華夏再不唱或奏鯤之曲,而齊夢含卻拿著剛才所吹的曲子出來。

以後必定會讓人認為,鯤就是這樣的。

竇娉婷被噎了下,嘴動了動,「可……」剛說了個可字,就被之前開口的女子打斷。

「蘇小姐有本事倒是吹奏一曲,好讓我等听一听真正的鯤是什麼樣。」

包括丫鬟在內,足有百多人的視線落在蘇然身上,呂長樂幾人卻是有些擔憂,她們雖然與蘇沐然相交,但目前為止,對她才藝這方面,卻是一點也無所知。

馮妙妙幾人還沒想到什麼法子給蘇然解圍,齊夢含已經收起了臉上僵硬的笑容,她目光深沉的看向蘇然。

做了個禮,「請蘇小姐指教。」

「好啊!」蘇然看向秦文婷,「可有笛子?」

「嗤~」齊夢含座位旁邊的女子譏諷開口︰「蘇小姐听過鯤嗎?難道不知道蕭世子當時用的是簫。」

「區小姐可真是搞笑,蕭世子用的簫,就規定了只能用簫不成?」馮妙妙瞥了眼齊夢含,眼里一閃而逝的不屑,厭惡。

蘇然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齊夢含,隨後起身整了整衣服,才走到台上。

秦文婷看向端著托盤上台的婢女,她笑道︰「這里有短笛和長笛,都是我以前所收藏的,因為不好此道,所以,也未使用過。」

蘇然在托盤上看了眼,沒有多想的拿起短笛。

在音色方面,短笛比長笛要亮、尖、脆,主要也是它的音域方面比長笛高一個八度。

沒有紫音簫的情況下,用來吹奏大魚,短笛再合適不過。

學過笛子的人看到蘇然拿的是短笛,都有些驚訝,要知道,比起長笛,在氣息運用方面,短笛可比長笛難多了。

蘇然呈立正姿勢,並攏雙腳,手搭在月復前,面紗下的臉露出矜持的微笑,挺直的脊背微微一禮。

「我給大家吹奏一曲,鯤,亦是大魚。」

……

蘇然一首大魚吹奏完,場內很是安靜,百多人無一人開口說話,似沒回過神來,還沉浸在剛才的笛聲中。

台下的齊夢含在笛聲起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惱的,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

一首大魚下來,都不知道在紅和白之間轉變了幾次。

最後直接是紅中帶些黑。

放在膝蓋上的緊握的拳頭,指甲掐進了肉里,似也感覺不到疼,她後槽牙咬的極緊,身子還有些微微顫抖。

今天的羞辱,她齊夢含記住了。

齊夢含目光死死的盯著台上沐浴著暖陽的人,鼻子深呼吸了下,心里說了句。

此時的她似乎忘了,是她自己上趕著找羞辱的。

坐齊夢含旁邊的區麗欣臉色漲紅,她是在折桂樓听過蕭世子吹奏鯤的,盡管心里不願意承認,但蘇沐然吹的似乎比蕭世子還要好听。

「原來,這才是鯤啊!」不知是誰開口呢喃了一句。

眾人回過神來,目光隨著台上女孩的走動,而移動,女孩披著暖陽的光芒,一舉一動都散發著迷人的魅力,她們心里同時冒出一句。

傳言果然不可信,這哪是什麼草包啊!

蘇然走到台下,將笛子放回婢女的托盤上,剛轉過身,就有一道小身影從坐著的人群中沖了出來。

「神仙姐姐,你吹的好好听啊,和神仙哥哥一樣厲害。」

蘇然低頭看著抱著自己腰胯的鳳凰兒,伸手拿開他的手,同時開口︰「放開。」

她看向台下鳳凰兒竄出來的方向,台下坐著的小姐們也有些懵,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身後,她們竟是沒發現,這小孩什麼時候來到了她們身後。

「咯咯~神仙姐姐吹的好好听,」被推離開兩步的鳳凰兒,笑嘻嘻的又往蘇然身上撲,手利索的拉住白皙柔軟如凝脂的手。

似乎一點也沒感覺到蘇然的疏離。

「神仙姐姐的手好好看,剛才姐姐的手在笛子上跳舞的時候,我都要看呆了呢。」

他要不是只有六歲,眼神清明,臉上的笑容純真,眾人都要以為這孩子正往歪處上長了。

蘇然在他再次撲上來的時候,只微側了,沒有完全閃避開,也是怕他摔著了。

她抬眸看向荷塘邊上,那里此時站著幾位男子,他們身後的橋上此時也站滿了人。

在場女子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臉上頓時嬌羞的站了起來,有人心里懊惱,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走過來的。

又在那里看了多久,自己有沒有做出不雅的動作。

「大哥,是神仙姐姐吹的耶!」鳳凰兒揮了揮手。

被鳳凰兒喊大哥的李胤額頭抽了抽,此時很想將鳳凰兒拉過來打一頓,這一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讓鳳凰兒跑到女子那邊去的。

而且,這下子,人家也知道了,芳雅閣那天,是自己躲在樹上。

他拱了拱手,「都賴我沒看顧住,讓他跑了過去,唐突了諸位。」

「安王說笑了,鳳雛少爺年幼,並未有唐突,」秦文婷起身行了一禮,聲線微微拔高的說了一句。

安王今年也不過二十一歲,還未成婚,也未有婚約,此時有好些女子頻頻的,向他投去嬌羞的目光。

蘇然有些驚訝,捏了捏鳳凰兒的臉,竟然還是一位王爺的弟弟,她抽回被他抓著的手。

「李鳳雛,回來,」李胤的語氣略嚴肅,自有一股威嚴。

剛想再次拉蘇然手的鳳凰兒,听到自己大哥的話,極不情願的回頭看了眼,隨後拉著蘇然的斗篷,晃了晃。

「神仙姐姐,我先回那邊去了。」

鳳凰兒剛回到自家大哥身邊,就被杠了起來往橋上走,緊接著就挨了一巴掌,雖然不痛不癢,但他還是嘴巴一癟,剛要扯嗓子干嚎。

李胤似知道他的小心思,「你若敢嚎,以後就別想跟我出門。」

嘴巴都半張開了的鳳凰兒,立刻閉上了嘴巴,艱難的回頭看了眼神仙姐姐所在的位置,他嘟囔︰「大哥真討厭。」

就不能給神仙姐姐一個解救他的機會嗎。

「安王,不知,那是哪家小姐啊?」有人回頭問了一句。

听到他問話的人,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豎起了耳朵。

一位清秀的少年開口︰「這才是鯤,才是大魚。」

瞥了眼之前說他刻薄的人,他心想,更刻薄的話他都沒有說呢。

李胤開口︰「本王也是第一次見,並不知是哪家小姐,你們應該問秦二少爺。」

「秦二少爺?對哦,這里是鎮安侯府的宴會,想來應該知道是哪家小姐,」那人探出頭前後找了下,看到走在最後面的秦佑文。

他問︰「秦二少爺,不知剛才吹笛的是哪家小姐。」

秦佑文看了眼身旁的蘇沐瑾,蘇沐瑾面無表情的回了他一眼,似乎在說︰看我做甚?

「咳~」他輕咳了聲,「那是蘇家小姐。」

……

「沐沐,原來你還會吹笛啊!用氣的樂器可難學了,你還學的這麼好,我終于听到了真正的神曲。」

說著無心,听者有意。

區麗欣臉色難看道︰「蘇小姐何必如此折辱人,既然會鯤,為何不早說,非得等夢含姐姐吹奏之後才來吹奏。」

齊夢含臉色不好,只覺區麗欣蠢透了,她這會已經壓下心中不快,雖然覺得蘇沐然是在心中看自己笑話。

但卻是自己先招惹她,她才會上台的。

「歐小姐真是會顛倒黑白,」褚蓮依不悅的說了一句,對于齊夢含,以及與她相交的區家小姐,她越來不喜。

呂長樂也道︰「蘇妹妹何曾有折辱過人!難道不是你說有本事就上台的嗎?」

「就是,真是搞笑,我家沐沐為什麼要說?還不興人家低調了……倘若我之前听過沐沐吹的曲子,我剛才也不會拍手。」

馮妙妙說完,白了區麗欣一眼。

有人奇怪的看了眼齊夢含,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她臉皮如此之厚,自己吹的鯤好不好,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人家沒拍手,還非得跑到人家面前去問人家不拍手是不是吹的很差。

她們現在也覺得很差好吧!

有人心里不悅,听了真正的鯤之後,她們覺得,齊夢含之前就是在糊弄她們。

區麗欣羞惱,口快的就將心里的話,月兌口而出,「可她剛才一定在心里笑話夢含姐姐。」

齊夢含額角抽了抽,臉色很難,心里道了句蠢貨,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喜歡她的四堂兄。

「我肚子里可沒有歐小姐這樣的蛔蟲,」蘇然放下杯子,淡淡的說了句。

「撲哧~」有人被蘇然的話逗笑了。

馮妙妙笑道︰「沐沐肚子里干淨的很,怎麼可能會有蛔蟲。」

「你……」區麗欣臉色氣紅的剛說了個你,就被齊夢含的話語打斷。

「蘇小姐真是深藏不露,夢含領教了。」

蘇然目光淡然的看了向她,「深藏不露不敢當,你既已虛心請我指教,我自當好好指教。」

這話,可真是十足十打臉了,在場的人似听到了一聲火辣辣的巴掌聲。

「小姐,午膳已經準備好。」

婢女來的及時,秦文婷微松了口氣,她笑道︰「想必大家也都餓了,午膳過後我領各位去看看我的花房如何?」

「文婷你還有自己的花房?」有人順著秦文婷的話接道。

好幾個人也紛紛開口,緩解這有些怒張的氣氛。

蘇然也起身,被馮妙妙拉著走,她無懼齊夢含背後耍陰招,只希望別老跑到她面前來惡心她就好。

……

從鎮安侯府離開,時間已經是半下午,回到蘇府離著傍晚還差兩刻鐘左右,天空卻陰沉了下來。

空氣變的有些濕潤,讓人有一種悶悶的感覺。

春暉院。

蘇爸爸拿出一塊玉佩放到蘇然手心里,「爹與蕭侯爺交換了信物,你與蕭墨瀾就不再是口頭婚約……爹已經跟他們父子倆說好,讓你在家多待幾年。」

坐在一旁的蘇沐瑾看了自家爹一眼,上午走之前,明明還說不會那麼快交換信物的。

也不知道蕭墨瀾父子是如何說通的,他爹出門前,明明心志堅定的很。

「謝謝爹,我都听爹的,爹說什麼時候嫁,我就什麼時候嫁,」蘇然看了眼手里的玉佩,笑著道

蘇文安笑著模了模閨女的頭,「累了吧!先回去歇會,這天怕是要下雨了,晚飯就不用過來了,爹會讓廚房的將晚膳送到你院里去。」

「好的爹,」蘇然起身施禮,「女兒告退。」

蘇沐瑾站了起來,他送蘇然回院。

回到芙蓉院不過一刻多鐘的時間,天上就開始下起了小雨,漸漸的是中雨,不到半個時辰就變成了瓢潑大雨。

蘇然跪坐在榻上,手肘撐在窗沿,手掌托著腮看著窗外的雨,她道︰「終于下雨了。」

「是的呢!好久都沒有下雨了,小姐,看來傳言是真的,從今年開始,往後的十年,一定風調雨順。」

蘇然嘴角微抽了抽,看了眼冬梅,心想︰這話她都不敢說。

也不知道是誰將流言傳成了這個樣子,竟然連小丫鬟都听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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