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的街頭。
小鎮中心,那塊斬魔石碑左右。
周小昆兄弟三人,手持木棍站在左側。
另外一側,有三十余人,領頭的是守禮胡同的陳家少爺,也就是經常欺負周小昆的那個,名字叫做陳青。
每一次約架,周小昆這面就只有三個人,而對方的人數卻是越來越多,從開始的對等三人,到現在的三十余人。
其實周小昆這面勉強算四個半人,周小昆、齊金烏與孫露陳,還有一個拎著酒壺看熱鬧的李大茂算一個,至于墨離最多算半個,因為她只顧著吃和睡,連熱鬧都懶得看。
雙方約架是有規矩的,武器可以用木棍,不能用利器,而且只能同齡人參加,不可以帶家丁護院。
周小昆看了看對方的人數,沒覺得多,反而覺得有點不夠用,便說道︰「陳青,準備好就開打吧,別跟個娘們兒似的磨磨唧唧的。」
「急著去死?」
陳青冷笑一聲,用木棍一直周小昆說道︰「等著,還有一個人沒到。」
周小昆嗤笑道︰「又請外援了,有意思沒意思啊陳青,不是說好了不找外援嗎?」
「老子請的來,你不服氣?」
陳青嗤笑一聲說道︰「別看你們現在也不缺錢了,但是你真以為有了錢你們就不是鹿野胡同的泥腿子賤種了?只有錢是不行的,還要有人脈,有錢有勢有人脈,這才叫底蘊,你們懂什麼是底蘊嗎?」
「那我們不打了。」
周小昆懶得廢話,最近他娘的小鎮都是那些山上宗門的人,這個守禮胡同的陳家又素來與幾個宗門交好,誰知道找來的外援會不會是個練氣士或者純粹武夫,甚至是干脆找一個劍修來,然後一劍就把哥幾個都給干死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周小昆不傻,不會拿自己的小命冒險。
陳青卻是急眼了忙說道︰「周小昆,咱可都說好了,輸了的跪下叫爺爺!」
「咱打了十幾次了,每次你們都輸也沒叫啊。」
周小昆瞥了一眼陳青說道︰「所以說就不要說這些了,而且我們跟你們打也不是想當爺爺,只不過是單純的想揍你們而已,別想太多了。」
說完話,兄弟三人轉身便走。
正在吃小魚干的墨離打了一個哈氣,她斜靠在石碑上不想動。
坐在一邊喝酒的李大茂笑著說道︰「放心吧,肯定得打起來,那群小子憋足了壞,哪能讓周小昆他們那麼容易走。」
「哦。」少女墨離也沒當回事。
果然。
陳青一見對方要走,便立刻一揮手,眾人便追了過去。
周小昆三個人見狀也不能跑了,當時就熱血上涌了,回過頭就打。
齊金烏人高馬大,屬于一個能打十個都不在話下的那種。
而孫陸禪就不是很能打了,但是周小昆卻專門教了他一些很惡心人的路數。
那就是跑,拉開距離,然後追的最快的人,又或者是在戰場邊緣游走,反正就是跟泥鰍一樣滑不留手。
周小昆就比較凶悍了,正面硬剛,而且經常揚沙子,打人也是陰招頻出,插眼封喉踢襠,反正一個照面下去必須躺下一個人。
混戰一開始,齊金烏便揮舞著一根五寸長的大棍子沖了出去,然後便在人群中旋轉起來,一邊大喊︰「愛的魔力轉圈圈!」
剎那間,便有三四個人被打飛了。
這招也是周小昆教的,特別有用。
而周小昆沖出去後,是一棍子便打在一個人脖子上,那人直接倒地昏厥過去。
回過身周小昆便散出一把沙子,後面要偷襲的全部迷了眼楮。
周小昆再一腳踢出去,直接踢襠,那人哀嚎一聲退出戰場。
沒多久,就只能陳青等幾個人還算完好無損,但是卻也沒有勇氣再打下去了。
周小昆知道對方在拖延時間,便說道︰「兄弟們,風緊扯呼,改日再戰!」
可是陳青卻爆發出勇氣來,帶著人又立刻沖上來了。
他們根本不是周小昆幾個人的對手,但是這一次卻非常難纏,哪怕是被打倒了,也會抓著兄弟三人的腿不放手。
周小昆知道,這就是在拖延時間,等待他們的一定是山上修士!
「一群廢物。」
這時候,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周小昆循聲看過去,便看到一個白衣少年從遠處走過來,邁出一小步便是十幾米,確定是山上練氣士無疑了,而且已經是中三境了。
女乃女乃的。
周小昆暗罵一聲,看向了齊金烏說道︰「大哥,這可就要看你了。」
「啊?」
齊金烏揉了揉眼楮說道︰「我咋個看那小子在飄?」
「是練氣士,中三境,對于現在的我們來說不容小覷。」周小昆說道。
齊金烏震驚道︰「神仙?」
「算是吧。」
周小昆深吸了一口氣,其實他是可以武夫破鏡的,畢竟這半年內他一直走樁打熬神魂體魄,如果不追求最強,可以瞬間破三境,這樣便可以對付那個中三境的練氣士了,只是這樣一來他的武道一途後面的路就會特別艱難了,因為這一世他是要追求每一個境界都以最強破鏡的!
不過以齊金烏的能耐,估模著只要不慫,其實也是能打打的。
齊金烏自己不知道,但是周小昆卻能夠看出來,他那個獵戶師父可不是尋常人,看上去沒有境界,而且怎麼看都是個行將就木的老朽,但偏偏卻會讓周小昆感覺到那老頭身上的神意流轉。
所以齊金烏所學的東西,雖然是看不出根腳,不像是純粹武夫也不像是練氣士,但卻也會偶爾有神意流轉,想來也是有了些火候了,只是他自己大大咧咧不知道而已。
齊金烏撓撓頭道︰「三弟呀,神仙我怎麼打?」
「靠近他,往死里打!」周小昆說道。
那個白衣少年听到後大笑不止,他譏諷道︰「幾只螻蟻竟然也知道練氣士,看來都說這小鎮人杰地靈也不全是瞎話。不過知道又如何,竟然會叫一個螻蟻近身來打我,怎麼想的,難道腦子里面裝的都是屎嗎?」
「我腦子里都是你!」周小昆不破鏡是肯定打不過的,但他可以罵街啊。
那白衣少年愣了愣,人都有點傻了,這罵街的手段讓他有點吃不消,他便說道︰「螻蟻,你只管逞口舌之快,看我不把你舌頭拔出來!」
「可別,拔了我的舌頭你娘親會少很多樂趣。」周小昆繼續罵街。
「妙啊!」
李大茂一拍大腿,這罵街的境界至少飛升境了。
白衣少年氣的直咧嘴,伸出手便掐道決,打算使用術法神通。
周小昆立刻說道︰「你等等,你一個練氣士跟我們凡人打還要使用術法,我說你要臉不要啊?你要是個男人,就把術法神通收起來,咱們就用拳頭打,如果這要是還能贏我,那我就一頭撞死在這斬魔碑上!」
「你以為不用術法神通我就打不過你們這些螻蟻?」
白衣少年冷笑了一聲,他傲然道︰「哪怕我是練氣士,可我一樣要淬煉體魄神魂,在你們這些螻蟻眼中,我的身軀就是神軀!」
周小昆嗤笑道︰「別廢話,你就說你敢不敢。」
「來,我讓你們三個一起上!」白衣少年道。
周小昆兄弟三人互看了一眼,尤其是多看了孫陸禪一眼,這家伙立刻心領神會,低聲對齊金烏說道︰「找準機會一擊制敵!」
下一刻,周小昆便已經沖了過去,一拳便向那少年面門打去。
「太慢了太慢了!」白衣少年冷笑一聲,對方的拳頭在他眼中慢的像是一條爬蟲。
可是周小昆拳頭一松,一把粉末便灑了出去。
「用毒?不知道我們練氣士不怕……咳咳咳……」說到一半,那白衣少年便咳嗽了起來,因為周小昆灑出來的根本就不是毒藥,而是他娘的辣椒粉。
趁著白衣少年咳嗽,周小昆一拳便抽在了白衣少年臉上。
白衣少年都快氣死了,但卻也沒當回事兒,一個凡人而已,打一拳又能怎麼樣?
可是隨後白衣少年便感覺到了極大的力量轟在了臉上,然後整個人便跌倒了。
周小昆順勢又是一腳踩在了白衣少年的襠部,然後用力一碾!
「你找死!」
白衣少年在命根子徹底廢掉之前,忽然爆發出靈氣,將周小昆給彈飛出去了。
周小昆的身形在空中一個翻騰,然後平穩落地。
而且在雙腳落地的瞬間,便又是一個加速,瞬間又殺到了那白衣少年面前。
「我殺了你!」白衣少年也是一拳打了過去,速度極快。
周小昆同樣揮拳,是打算與對方對拳了!
「你的手臂會沒!」白衣少年勝券在握,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大。
周小昆卻是拳出到一半,然後袖子中便飛出去一個鐵的東西。
下一刻,白衣少年收拳,並且慘叫出聲。
原來周小昆藏在袖子里面的,竟然是一個捕獸夾,而且還力道還挺大的!
「混蛋,你出陰招!」白衣少年後退幾步,靈氣一散,便將那捕獸夾給震碎了。
周小昆譏諷道︰「明明是你先用靈氣的。」
「是你先用辣椒粉的!」白衣少年都快瘋了,他感覺自己這架打的太傻了。
周小昆卻說道︰「堂堂山上宗門的神仙人物,你會怕辣椒粉,我不信,你擺明了就是讓著我嘛。」
「這……」
白衣少年一想也對,自己可是練氣士,咋個能怕辣椒粉,便說道︰「便是讓你,不然你能踫到我?」
「那我可來了!」
周小昆一笑,再次前沖,而且劈頭蓋臉便甩出去許多黑色石子。
「又來!」
白衣少年怒吼,隨手便將那些黑色石子都給打落了。
可是下一刻,在白衣少年身邊,便有許多黑色的影子來回盤旋!
白衣少年整個人都陷入了意識不清醒的狀態,因為這些黑色石子,就是小鎮特產的砥礪石!
這些砥礪石,便是由天外魔物死後力量所感染侵染。
而天外魔物最強的,便是擾亂練氣士的心神!
此時齊金烏見機會來了,便立刻沖了出去,一拳便轟在了那白衣少年的額頭上。
拳頭與白衣少年額頭踫撞後,立刻便有金光閃過,那白衣少年立刻昏厥過去,而那些黑影也被齊金烏這一拳給打散了。
齊金烏愣住了,他都沒想到自己一拳竟然能夠給一個練氣士打昏過去。
周小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他說道︰「我們走。」
這個白衣少年就是那種修為尚可,但是入世不深的譜牒仙師,所以才會被周小昆給忽悠了。
不然上來就用術法神通,那麼周小昆兄弟三個就算能贏,也要被打的很慘。
「等會!」
齊金烏蹲在那白衣少年身邊一通亂模,將能帶走的都給帶走了。
周小昆提醒道︰「最值錢的是那套衣服。」
「得 。」然後齊金烏又把那少年的衣服給拔了。
兄弟三人便跑路了,那叫一個風馳電掣。
黑衣少女墨離吃著小魚干便睡著了,而李大茂已經完全傻眼了,還帶這麼干架的?
而且那白衣少年是不是太缺心眼了,一個中三境的練氣士就這樣被三個普通少年收拾了?
要說是齊金烏他這個做師兄的自然是知道根腳的,其實牟足了勁兒打一個中三境沒啥大問題,可那周小昆竟然也讓那白衣少年吃盡了苦頭,這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搖了搖頭,李大茂便已經起身,將空酒壺往袖子里面一放,然後一手拿起少女的小魚干,另一只手將少女給提了起來,便也打算離開了。
這時候忽然便有十余人出現在石碑旁,其中兩人立刻去查看白衣少年的情況。
一名青衣老者看向了李大茂問道︰「那漢子,是誰打傷了我的徒弟?」
李大茂瞥了那老者一眼,伸出手說道︰「拿錢。」
「拿去。」
老者隨手一翻,掌心處便出現一個金絲秀袋,然後丟了過去。
李大茂打開了袋子看了看,里面可都是金豆子,但是這袋子上面卻也施展了符,是可以讓他病入膏肓的外門符。
只不過這些也是傷不到李大茂的,他便收好了金豆子,然後說道︰「是學塾的李先生打傷了這少年人。」
「什麼,李先生?」
那老者有點慌了,這小鎮之中,他是知道有一個人是不能惹的,這個人便是學塾的李先生,這可是他離開門派的時候,山主千叮嚀萬囑咐的。
可自己的嫡傳弟子被打成重傷,難道就忍了?
不能惹,但他們讀書人總是能夠講道理的吧。
老者拿定了主意後,便對弟子們說道︰「帶小師弟回去養傷,我去找李先生講道理!」
而另外一面,周小昆等人已經回到了大宅子。
等到李大茂也回來後,周小昆便問道︰「大茂啊,那些人都是什麼根腳?」
「三陽山的。」
李大茂將少女丟在天井的躺椅上後,便蹲在火爐旁烤火,一邊說道︰「這三陽山還沒有晉升宗門,因為整個門派連一個地仙都沒有,但在小鎮周邊也算是大山頭了,又因為是符一派的山頭,所以山上香火情還算多。總的來說,不強,但也不算弱。」
周小昆點了點頭,又問道︰「這次來小鎮的人都有什麼門派?」
「那可多了去了。」
李大茂搖了搖頭說道︰「不過需要注意的卻是不多,比如這三陽山就一定要留意了,因為他們來之前,可就盯上你那些飛羽鯉了。再便是露水城也需要留意,因為他們此次來的目的不是找弟子,而是找人,但找誰目前還不確定,不過露水城與三陽山實力不相上下,也並不是很強。另外還有一波人,也是此次來小鎮唯一的宗門,叫做雲盛宗,不過雲盛宗此次來除了挑選弟子外,再就是購買砥礪石,所以主要你們不主動招惹,他們也不會傷害到你們。」
周小昆點了點頭說道︰「也就是說,其實沒有今天的事情,三陽山也會主動找到我們對吧?」
「沒錯。」
李大茂說道︰「飛羽鯉的魚尾是制作符紙上佳的材料,而且有價無市,偏偏你這有一百多尾,而且還在不斷繁殖,所以自然會被三陽山盯上。其實不只是三陽山,只要是練氣士都會留意到飛羽鯉,但是因為需求不大,所以並不會因此會破壞小鎮的規矩,可是三陽山卻不然,因為這飛羽鯉對于他們來說太重要了。」
周小昆又說道︰「那麼露水城要找的人,會不會跟我們有關系?」
「不清楚,師父沒有說。」
李大茂笑了笑說道︰「周小昆,我師父可是跟你提過幾次要見面了,不如你去見一面?」
周小昆皺眉,他本能的不想去見那個老頭子,因為那個老頭子身上處處古怪,每次見了都會很難受。
李大茂說道︰「見一見有好處。」
「怕是躲不掉。」周小昆搖頭笑了笑,便打算去見一見那個老頭子了。
齊金烏與李大茂的師父住在小鎮那面的山里面,他在林中圍了一個小院子,里面蓋了一間茅草屋,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坐在院子里面發呆。
周小昆來之前齊金烏是想要通行的,不過卻被周小昆拒絕了,因為他知道老頭子想要見的只是自己而已。
來到了小院子,周小昆將一些鹵菜和酒放在院中的小桌子上面,然後作揖行禮道︰「晚輩見過前輩。」
穿著黑熊皮大衣的老頭子轉過頭,布滿褶皺的黝黑臉龐瞬間綻開,露出一口牙,而且還少了一顆門牙。
「來了?」老頭子的嗓音異常沙啞。
周小昆點了點頭,坐在另外一張小椅子上面,這才問道︰「老前輩一直想要見晚輩,現在晚輩來了,有何指教還請老前輩明言。」
「倒是也沒什麼事情,只是想看看而已。」
老頭子始終笑眯眯的,就像是見到了自己親孫子一樣,他說道︰「小鎮有小鎮的規矩,李先生一直以來對我很敬重,所以我便不能帶頭壞了規矩,也就是說啊,你要問的問題我不能與你說。不過天機也是可以泄露一點的,所以我要對你說,接下來你們可能都會有麻煩,而且都不是小麻煩,如果處理得當,便都有活路,但是處理不當,便都會死,包括你在內。」
周小昆也沒有強求,而是問道︰「老前輩,我們死了還會再活嗎?」
「不會。」
老頭子搖了搖頭,他說道︰「這個小鎮吶,其實期數已經快走到盡頭了,所以暗處還有很多人盯著小鎮,也就是說你們可能要面對的人並不只是出現在你們眼前的這些,但是活路還是有,可就要看你們如何應對了。」
周小昆點了點頭,雖然老頭子說了就跟沒說一樣,但是他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因為已經足夠了。
只要有活路就可以了。
至于老頭子的話可不可信,自然是可信的,因為剛剛老頭子的每一句話,其實都被小鎮天地的大道規則所覆蓋,似乎是李先生有意為之,所以老頭子是不會說謊的。
周小昆起身告辭,來的快,離開的也快。
老頭子忽然說道︰「少年人,其實你這一世不讀書是最好的。」
「沒法子,這身體原本主人的遺願。」
周小昆笑著說道︰「欠債還錢,用了別人的身體,就要付出代價。」
這一世周小昆要走的是一條披荊斬棘的路,而且很多時候都不會很講道理,不然就會死的很慘。
可是偏偏讀了書,這便成了儒家門生,而一個不講道理的儒生,也許就會被大道排斥。
所以周小昆現在要做的,便是合理範圍內不講理。
老頭子說道︰「若有一天覺得累了,來找我,老頭子幫你走另外一條路!」
「先謝過了。」
周小昆自然不會當真,並不是老頭子說的做不得準,而是那條路不能走。
從齊金烏那一拳中的金光,其實周小昆便已經看出了一些東西。
那金光,是神道之光!
而這老頭子,顯然是舊天庭時代的某位神明。
其實包括那個抽旱煙的女人,其實也是遠古神明,不然怎麼可以吸取氣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