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不應該瞞你這麼久

鄭少宇︰「老大,其他隊伍都聯系上了,已經在撤出的路上,但是A8分隊,一直聯系不上。」

「A8負責哪片區域?」

「林立村。」

趙周韓眉頭緊皺,林立村是最里面的一個村莊,需要翻過兩個小山頭,這大暴雨的天氣,來回至少四個小時,四個小時之後,營地這里恐怕已經可以游泳了。

「A8分隊是哪個部門?多少人?」

「是寧城消防的,一共20個人。」

不做多想,他就堅定地說道︰「我去里面找。」

……

池小葉一直照顧著爺爺,好幾次看到趙周韓從跟前經過,嚴肅而又焦慮的樣子,都顧不上看她一眼,她就跟著干著急起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營地的水位越來越高,進出的車輛都跟在水里行駛似的。

有一隊戰士冒雨拉起了警戒線,把道路的位置用警戒線標出來。

一車又一車的群眾得到了轉移,一車又一車的醫療物資和器械都被運了出去,原本擁擠的集裝箱房間,逐漸變得寬敞。

伍泰哲匆匆跑來,「小嫂子,要撤離了,我背池老爺子上車,你跟著我。」

「我……」她有些猶豫,她很擔心趙周韓,「你們什麼時候撤?昨天听李峰說你們天亮就撤了啊。」

「是啊,臨時接到的通知,要把所有人都轉移出去,這里形成了堰塞湖,要淹了。」

「啊?」

「你看外面這麼大的雨,水位升高的速度比氣象專家預計的還要快,所以,今天之前,所有人都必須撤離。」

說話間,伍泰哲已經幫池軍穿上了雨衣,並且還安慰他,「池爺爺,您放輕松,我被您上車。」

本就心情低落的池軍,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悲痛的情緒更加難以抑制,不禁老淚縱橫。

「爺爺,別這樣……」

池軍揮揮手,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又很難忍住,越是年紀大,就越會回憶曾經,二十年前,他的妻子,他的兒子和兒媳,因為一場洪災而喪命,二十年後,他的故鄉,他的親人好友,因為一場地震而直接從地球上消失。

面對天災,人力真的太渺小了,往事翻涌,一種無力感席卷全身。

「爺爺,您還有我,我不是好好的在您身邊麼?只要我們自家人都在一起,就好了啊。」

池軍搖搖頭,「你不明白……孩子啊,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麼?……爺爺,那你跟我說啊,你跟我說了,我不就明白了嗎?」

池軍還是搖頭,緊抿著嘴唇,自己消化著這份苦楚。

伍泰哲看看外面,暴雨傾盆,水位又升高了不少,輪胎都沒一半了,戰友們拉來了氣墊船,正在充氣。他催促道︰「池爺爺,真的要快點了,水位再高,車該跑不動了。」

「好,給你們添麻煩了。」

外面都是水,沒過了道路,安置房里也慢慢地進了水,泥黃色的水,渾濁的,夾帶著泥沙,慢慢地倒灌進安置房里。

伍泰哲背上池老爺子,淌水跑向大巴車。

池小葉緊跟在後,本想給爺爺撐把傘的,可是,風太大了,根本打不了傘。

幾個戰士在一旁給氣墊船充氣,趙周韓在穿救生衣,她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他。

趙周韓也看到了她,隔著暴雨,他劃著手比著很大的動作,他讓她快走。

四艘氣墊船已經充氣完畢,戰士們把氣墊船放在了卡車車廂里。

趙周韓最後凝重地看了她一眼,毅然轉身,坐上了卡車的駕駛室。

「所有人听令。」

「是!」

「做好最後的撤離工作,確保所有人員安全抵達安置點。」

「是,保證完成任務!」

池小葉呆呆地站在暴雨中,眼看著趙周韓一個人開著一輛軍用大卡,朝淹水的地方駛去。

眼前是一汪黃泥水,哪來的路?他怎麼開?不是要淹了嗎?他還要去哪?

「趙周韓,趙周韓……」她在後面追著喊,可是,大車完全沒有停下。

大巴車在暴雨中顛了一路,所幸安安穩穩地駛到了更加安全的寧城市中心醫院,戰士們幫助醫務人員把傷者安頓好,到病房的到病房,到手術室的到手術室,一刻都沒有停歇。

池軍被安排在一間單人間,眼下病房緊張,這單人間可以說是最舒適的病房了。

一到病房,池小葉立刻打開了電視,新聞依然在直播著寧縣的災情。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目前,災民已經全部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以後,寧縣的重建重擔,還需要他們挑起來……」

然,現在新聞里播放的都是一些災民們的情況,以及各方的救援行動,並沒有救援一線的畫面。

池軍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完全能夠體會到孫女此刻的擔憂,他也一樣很擔憂,洪水無情,能吞沒一切,趙周韓再厲害他也只是一個凡人。

「小葉子,小葉子……」

「啊?」

「你過來。」

池小葉走到爺爺的病床前,可視線依然定格在電視新聞上,她怕錯過任何一點直播畫面。

「你坐下,爺爺有話跟你說。」

「哦,你說……」

池軍猶豫再三,好幾次動了動嘴唇,又覺得難以啟齒,「小葉子,爺爺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對你來說可能難以接受,但爺爺不能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

池小葉的心思都在新聞直播上,光注意到了「帶進棺材」幾個字,于是,她趕緊安慰道︰「爺爺,你又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爺爺您的好福氣還在後頭呢。」

「其實我早就寫好了一封信存放在公證處,等我死後,他們會把信給你,你自然也會知道自己的身世。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看到你和你的親生父母團聚。」

隔了整整五秒鐘,池小葉這才反應過來,視線也轉到了爺爺身上,「什麼?」

「是爺爺太自私了,不應該瞞你這麼久,小葉子,你一定要原諒爺爺啊。」

「什麼意思爺爺?您把我說糊涂了,什麼親生父母,什麼團聚?」

就在這時,鄭少宇突然興沖沖地開門進來,「嫂子,剛剛收到老大的回復,他已經找到A8分隊,並且全員安全,就等爆破泄洪後,水位下降,他們才能出來。」

這絕對是一個好消息。

池小葉拉著爺爺又哭又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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