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老爺子好像是真的滿意傅星辰,看著傅星辰的眼神一直帶著笑意。
給傅星辰看的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周圍來的人越來越多,傅星辰這才注意到原來靳家的人口有那麼多嗎?
不過直系好像只有靳澤川和靳逸風兩個小輩。
靳澤川的大伯二伯都四十的人了,還沒有要孩子的準備。
「所以嫂子,你是全家的希望了。」靳逸風用力拍了拍傅星辰的肩膀道,「我連女朋友都沒有,指望我是不可能的,我爺爺急著抱重孫,你加油。」
「我和你哥還沒結婚啊。」傅星辰哭笑不得。
他們到現在也只是剛剛訂婚了而已。
不過靳家人的確都挺好的,靳澤川的父親倒是和他一樣沉默寡言,其他兩個伯伯,大伯靳毅國和靳毅業卻是非常活潑的性子,熱情的拉著傅星辰問家常。
靳澤川一個人站在墓碑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傅星辰看了他兩眼就接著回答長輩們的問題了。
天色很陰沉,好像下一秒就會下起傾盆大雨一樣。
但是一旁的草地上早就扎起了棚子,老爺子已經去棚子下面坐著歇息了。
陸陸續續的,那些在墓碑前放上一束花的靳家人也都去休息了,並不願意久留。
慢慢的,留在墓碑錢的人只剩下靳家直系這一群人。
靳毅成看了兒子一眼,道︰「近來還好嗎?」
「很好。」靳澤川淡淡回答,「比起之前已經好多了。」
「你.媽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那麼多年了,你也該走出陰影了。」
「我知道。」
靳澤川定定的盯著墓碑上那張黑白的照片。
很熟悉很漂亮的一張臉,海藻一般曲卷的金色長發,淺色的雙眸和淡淡的笑意。
他的母親不是國人,他和靳逸風都是混血。
很奇怪,他應該哭的,之前每個想起母親的夜晚他都會瘋了一樣的心髒疼,眼淚根本止不住。
可為什麼母親的墓碑就在眼前,照片就在眼前,他卻哭不出來了。
連著那些幻听,連著那些幻覺都消失的干干淨淨。
這是為什麼,他不懂。
心里平靜到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澤川。」
傅星辰終于月兌身過來道,「你還好嗎?」
靳澤川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
靳毅成深吸一口氣,看著妻子的墓碑道︰「淺淺,兒子都長大了,這個女孩是你的兒媳,長得非常漂亮人也很乖巧,你大兒子非常喜歡她,小兒子也有喜歡的對象了,這幾年我又去國外了……」
靳毅成絮絮叨叨的說著,好像想把他經歷的事情全部告訴妻子一樣。
但是妻子只是在笑著,笑著看著墓碑前的丈夫、兒子、兒媳。
「淺淺。」靳毅成突然笑了,「挺想你的,你都不來我夢里了,有時候我都會把你給忘掉,再過幾年,是不是真的沒人記得你了。」
傅星辰有點鼻酸。
靳澤川突然轉身抱住傅星辰,低聲道︰「讓我抱一會,別動。」
有溫熱的液體滴在傅星辰脖子上,傅星辰沒有動,任由他緊緊抱著自己。
遠處,老爺子有些納悶的看著靳澤川,嘀咕︰「奇怪……這小子……這次怎麼這麼老實,他的病好了?」
沒有為什麼,就是想哭,就是突然想起來自己再也找不到媽媽這個人了,就非常的想哭,那種想哭怎麼都止不住。
過了一會,鹿靜怡才姍姍來遲,她在墓碑前放上一束白花,扭頭問傅星辰道︰「阿川最近怎麼樣?」
「他沒事。」傅星辰淡淡的道,「他很好。」
靳逸風也湊過來道︰「真的,我哥應該是真的好了。」
「是嗎。」鹿靜怡面上露出一個笑容來,「阿川,我給你帶了藥,咱們先去那邊吃藥吧。」
「嗯。」靳澤川直起身子,眼中一片清明。
他真的沒事。
鹿靜怡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怎麼回事?難道阿川的病真的好了?
一旁的長桌上有放置好的水。
鹿靜怡和靳澤川走過去吃藥,傅星辰被靳毅成拉住了過不去,只能听靳毅成向亡妻介紹她。
「阿川,你真的好了嗎。」
鹿靜怡垂下眼簾倒水。
靳澤川靠著長桌,淡淡的道︰「應該是吧,幻覺消失了,心底也沒有那麼煩了……應該是好了吧。」
「那真是太好了。」
鹿靜怡笑道,「這幾天可真是擔心死我了,剛剛我還听見有人說……」
靳澤川心里咯 一下,瞳孔肉眼可見的縮小︰「說什麼了。」
「你不能听……算了,你現在也好了我就告訴你吧。」
鹿靜怡唇邊似乎帶著點笑意,「他們說,是你殺了阿姨 一听就是胡編亂造,你怎麼可能殺掉阿姨呢,他們還說你是噩夢,你是怪物,你怎麼不去……」
「你怎麼不去死!」
女人尖利的聲音在耳邊再度炸開。
靳澤川的臉幾乎是瞬間就褪去了血色,他扶住長桌才勉強撐住身體不倒下。
那些聲音又回來了。
「怪物!惡魔啊!」
「他就是惡魔!他殺了他媽媽!」
「你怎麼還不去死?你怎麼還不死?」
「你怎麼還沒死啊,我親愛的兒子。」
靳澤川靠著桌子慢慢蹲下,腦子疼的像炸開一樣。
「靳澤川!」
白鴿的聲音突然出現,「你發什麼瘋?你想前功盡棄嗎!你今天已經好轉了!別這樣!」
「我知道……」靳澤川咬著牙低聲道。
可那些幻听不受他的控制啊。
鹿靜怡跟著一起蹲下來,淡淡的繼續道︰「他們還說,你媽媽死之前都在一直念著你的名字,直到徹底斷了氣。」
「靳澤川,澤川,阿川,我的兒子,你為什麼還沒死啊……」
女性溫柔的聲音在一片尖叫和辱罵中顯得格格不入。
靳澤川腦子就好像要撕裂一樣,心底的煩躁感又來了,煩到他恨不得把心髒挖出來,煩到他想狠狠的砸東西。
「你怎麼了阿川?」鹿靜怡接著溫柔的道,「你沒事吧。」
靳澤川無力回答。
白鴿的聲音越發急促︰「你別听她說話!別听!」
哪有那麼容易?
靳澤川只覺得有無數雙手狠狠的抓住了他,他幾乎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嘲笑和尖叫在耳邊喧囂著。
「阿川。」鹿靜怡說出最後一句,「你抬頭,你媽媽在看著你呢。」
靳澤川抬頭,那張熟悉的臉果真就在眼前,那張臉上滿是血痕,傷口下已經露出了森森白骨。
她張口,淡淡的道︰「我的阿川,你為什麼還沒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