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真相交鋒

伴隨著女人尖厲刻薄的叫罵聲,一對夫婦推門走了進來。

當先的中年女子看起來三十上下的年紀,眉毛高吊口窄鼻直,略厚的妝容下倒也能窺見過往的風韻。只是眼角遮不住的皺紋顯示,實際年齡怕是比看起來,還要在大上一些。後面跟著名又高又瘦的黑膚男子,眼窩深陷顴骨高聳,有些蒼老的面容上滿是苦色。從帶著皸裂的肌膚上看,像是經常在海邊走動的人。

進門這兩位,自然便是被秋鯉沫打傷的黑膚少年,華宣的父母了。華宣家中經營著大片海產養殖的箱網,頗有些財力。在其母一力的堅持下,送到了這間頗有名氣的私立學校上學。華宣因為生的高大又是專練田徑,平時鮮有和同齡人沖突吃癟的時候。

今天收到了兒子被打倒昏迷住院的通知,夫妻倆既驚且怒,丟下了公司業務慌慌張張的趕了過來。一進門便看到辦公室內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這邊副校長、教務處主任以及兒子的班主任周彥福,這都是她熟悉的面孔。

而這邊摟著名少年的冷面女子,想來就是和自己兒子起沖突的孩子和家長了。想到平時逢年過節,自己也沒少給三人送禮遞錢,兒子還是在學校出了這麼大的狀況。當下華母狠狠的瞪了周彥福一眼,氣勢洶洶奔著坐在沙發上的織沖了過去。

離華母最近的周彥福吃了這記白眼正自尷尬,哪料到對方動手如此之快,根本來不及起身阻攔。跟在後面的華父想來平時在家,遇事都是妻子說了算,也未反應過來上去勸阻。便見華母兩步並作一步,右手拎包劈頭蓋臉的砸了下去,左手叉開五指便要去扯織的頭發。

「雙方冷靜下,不要動粗…」辦公桌後的副校長眼見援護不及,忙開口喊道。話沒說完卻見場中形勢急遽變化,將他的下半句話生生按了回去。

摟著少年端坐不動的織仿佛早料到前者會如此行徑般,腰肢輕扭倏然起身,順手將懷中的少年撥于臀 後。單手輕托對方砸來的提包,斜抖腕蕩到旁邊,接著如探囊般準確的捉住了對方左腕,順勢做了個小擒拿的翻手往身側一慣。本是先發制人的華母重心驟失,當即撲倒在地摔了個瓷實。

而料理了前者的織帶住身畔的少年,就勢坐回了沙發上,將秋鯉沫再次圈進了自己的懷中。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瞬間完成,以至于華母已經摔倒在地了,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剛才到底有沒有站起來。

就好像排練了無數遍的默契合作般,雙方動作交錯之間絲絲入扣順滑無比。若是從後面看過去,與華母沖過去自己摔到地上幾無區別。翻身坐起的華母滿臉茫然,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見自己的丈夫還楞在當場,目不轉楮的盯著沙發上小狐狸精看,當即放聲哭號起來。

「華太太您先冷靜下。」周彥福慌忙和華父將前者扶到沙發上坐好。這跤對于平日養尊處優的華母來說摔的著實不輕,此刻已然沒了上前和對方動手的力氣。只得哭鬧著數落著丈夫,催促著他上前打織一頓出氣。

不管怎麼說,華父作為男人自然不好當著眾人面,去對個小姑娘動手,只得轉過頭來安慰妻子,換來的只有華母絮叨著自己和孩子都被人欺負了,男人卻是個窩囊廢之類的訓斥。這場鬧劇吵吵嚷嚷,直過了近半個小時方止。

在校方三人的幫助下,好不容易將華母安撫了下來,副校長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悄悄嘆了口氣。今天的事看樣子是絕難善了,正想著該怎麼開場之際,坐在對面冷眼旁觀許久的織,卻搶先出了聲。

「哭完了?」女子語氣清冷的說道「你們就是那個孩子的父母吧,既然人都到齊了,那麼就先給小沫賠禮道歉吧。賠償問題,要等小沫身體檢查結果出來了再說。」

屋內眾人驚訝的看著神色坦然的女子,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听到的內容,大腦通通陷入了宕機狀態。連哭哭唧唧的華母,也被後者這突如其來的發言,搞得忘了哭下去。

「另外,只在這個私人場合賠禮道歉是不夠的。」織理所當然的說道「還需要你的兒子出院後,在全校廣播中承認錯誤進行公開道歉。至于是否原諒你們,屆時要看你們的誠意。」

華母被這番話氣的血沖顱頂,當即血壓便 了上來,眼前刷刷的直冒金星,伸指顫抖的點著後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還是副校長見機的快,趕忙開口打圓場道

「秋小姐,您可能誤會了,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剛才應該已經和您說過了,是您的弟弟打了對方家的…」

「小沫不會打人的,除非被人欺負了。」織冷冷的截斷了副校長的話。

「秋小姐,我們這里是有監控視頻的。」副校長心中苦笑直嘆今天在對方面前,就沒說出幾句完整的話。側頭示意旁邊的教務處主人打開牆上的幕布,將秋鯉沫毆打黑皮男生的視頻播放了出來。

「前面的畫面呢?」看完視頻織輕蹙黛眉「怎麼只有這段?」

「這就是教室內拍下的事情經過,至于其余的畫面與兩名同學的沖突無關,所以並沒有播放出來。」教務處主人解釋道

「我要看。」織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放出來。」

「抱歉秋小姐,您並沒有權利調取我校的監控錄像,這涉及到孩子們的隱私問題。」副校長直白的拒絕道。

實際上在織趕來前,校方便已經調取了監控錄像詢問了現場初二年級十X班的學生。雖然了解到是華宣挑釁秋鯉沫在先,但權衡利弊之下副校長還是決定在處理結果上偏向前者父母。不能說華母平時送的禮物和紅包對三人做出這個打算,沒有起到丁點的影響。但總的來說之所以偏向前者,還是有更深層次原因的。

學生之間的沖突往往都很復雜,畢竟大家處在一個相對封閉聯系緊密的小社會環境中。如果去追溯兩人沖突的起源,不僅十分麻煩,而且很大可能翻出大堆的爛賬。這也是為什麼,絕大多數老師都不願費力處理校園暴力問題。即便是成年人聚在一起,都免不了職場紛爭和壓榨,更何況群孩子呢?

從現在的結果來看,毫無疑問是華宣傷的更重些,而秋鯉沫身體看起來並不像是有什麼太大的問題。調節這種校園沖突,結果必然伴隨著責任分屬和道歉賠償的流程。如果處理結果沒有偏向前者,那麼華宣父母肯定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如此傷重的情況下,還要向對方道歉。

反過來將更多的責任推卸給傷勢比較輕的一方,那麼在之後的調解過程中就能率先避開最麻煩的步驟,將傷重方優先安撫下來。之後如果受損較輕的一方糾結于賠償的金額,這時候他再代表校方站出來,向賠償方表示校方,願意以補助金的名義承擔雙方的醫療和賠償費用。只需要這邊向對方道歉求得諒解,即可免去會被登記到檔案的記過除罰,考慮到自己的孩子本來就在斗毆中佔了便宜,前者也通常能夠選擇接受。

這樣一來,雙方往往都能達成一致配合這個調節結果,而且也給校方留下了很好的口碑。畢竟傷重方得到了賠償,而另一方也免去了後續的處罰和麻煩,沒有承擔實際上的損失。這正是副校長作為代表校方的調解者,多年工作總結出的成熟應對策略。

對于學校來說,將事實和責任追本溯源並沒有什麼意義。盡快的將時間平息下去,取得雙方的配合與諒解才是重中之重。只要能夠將問題壓制在可以通過賠償私下解決的程度,那麼對于站在經營者角度的校方來說,就是最樂于見到的結局。

至于賠償金什麼的,對于財大氣粗的私立學校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的小錢。只要在名目上咬定這是補助金而非賠償,就算最終被捅到了媒體那邊也不會落下把柄與口實。這套流程副校長這些年來可謂是應用純熟,百試不爽。他原本相信今天的調解,也不會出現什麼意外的問題。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小沫,站起來。」織沒有理會校方提供的證據,將少年從懷中拉出來,捧著他的臉淡然問道「今早發生了什麼,你現在告訴姐姐。」

秋鯉沫點了點頭,從早上進入教室門開始將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復述了一遍。包括黑皮男生羞辱他的那些污言穢語,也半字不漏的背了下來。剛剛說了一半屋內的眾人臉色就都不好看了,尤其是華宣的父母早就忍不住出聲干擾了起來。

「這伢崽在哪里學的這般撒謊本事?簡直就是在血口噴人!我們家小宣從來不說髒話,你們父母呢!叫你們父母來,我倒要問問你們父母怎麼教育出的這種撒謊精!」華母高叫著不肯認可少年的敘述。

待從班主任周彥福處到得知秋鯉沫雙親已經逝世(當然這只是織的說法,實際上秋鯉沫的親生父母仍然健在。)更是扯著嗓子大叫「果然是兩個有娘養沒娘教的東西。」

這邊少年的敘述並沒有受到前者的影響,全程都專心的對著織講完了事情的始末。听完後織抬起頭來,對著校方三人道

「現在我可以確定了,我弟弟沒有問題。公開道歉,賠償一樣都不能少。」

「咳咳,是這樣的秋小姐。」副校長無奈的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這畢竟只是秋鯉沫同學的片面之詞。這種情況下小孩子在描述的過程中,言語上肯定是會有所偏頗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弟弟撒謊了嗎?」織冷聲反問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副校長盡可能委婉的說道「這種事情,還要綜合考慮,不能只听當事人自己的說法。畢竟監控內容是不會騙人的,您認為呢?」

「錄音筆當時開著的嗎?」織扭過頭來問向身前的少年,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後。她伸手從前者懷中將錄音筆取了出來放到了桌子上。

「你們以為截住監控錄像就可以顛倒黑白嗎?」織不屑的說道

「這是當時的錄音,現在就一起听听吧,看看究竟是誰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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