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合為一體

任源以為自己已經掌控了局勢,梅敬祖則認為自己已經成功迫使對方退卻。然而兩人都沒想到的是,局面在此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逆轉。

想要起身打暈梅敬祖的任源,剛抬起,已然平靜下來的少女突然動了起來。渾身恍若抽盡了骨骼,如條細長的尺蠖一曲一拱將身體蜷成拱橋。釘在地上的雙手攥緊了劍刃,腰月復和大腿驟然發力,雙腳狠狠的踢在任源的胸膛上。將其蹬出數米,砸在了牆上。

蹬飛了前者後,少女兩手撐地翻轉起身,拔起地面上的兩段劍刃向對方擲去。割裂空氣的劍刃鳴嘯著擊中了任源,裹挾著沛然莫御的力量,直看的梅敬祖目瞪口呆。

「不好!」吃了暗虧的任源大驚,雙手撐牆從廢墟中一躍而起,卻被接連而來的兩發刀刃再次頂回了牆上。少女的突然暴起,徹底打亂了他之前的布局。

掙月兌了束縛的少女沒有去管前者,轉身抱住了愣在原地的梅敬祖,將頭顱偎依在他的頸間輕聲說道「我的好爸爸,您終于來救小霞了呢。」

「快從她身邊離開,危險!」任源隨手從肩膀上拔出劍刃,緊張的對著梅敬祖吼道「那不是你的女兒,快離開她!」

「我…」梅敬祖虛張著雙臂,還保持端槍的姿勢,面對女兒火熱的擁抱卻沒有給出積極的反應。這里的「火熱」並非虛指,懷中的梅箐霞真的渾身上下如同燃燒的火炭般熾熱灼人。梅敬祖甚至感覺自己的皮膚,都要隔著衣服被燙傷了。

到現在,就算任源不朝他喊,他也察覺到懷中的女兒不正常了。不管是這滾燙的體溫,還是瞬間將兩百斤壯漢蹬飛近十米的恐怖力量,都預示著事情往自己難以理解的方向發展了。誠如任源所說,就算女兒沒有受傷完全健康,也不可能做到這種事情。

「怎麼了爸爸,您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您的寶貝女兒,小霞啊。」少女察覺到僵硬著身體的父親,完全沒有給予自己任何反饋。身軀仍緊緊的纏繞在梅敬祖身上,脖子卻詭異的拉長後仰,使兩個人能夠面對面的注視著對方。

那雙有著血色瞳孔的黑眼球,眨也不眨的直勾勾看著他,洇滿高燒般潮紅的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人表情。彎翹的嘴角扯動烏紫的雙唇,開合間噴出濃重的血腥氣

「抱抱我啊爸爸,你不愛我了嗎?」

「你不是小霞!」這張臉雖然有些詭異和扭曲,但毫無疑問就是女兒的臉。她的聲音盡管沙啞而粗糙,卻毋許質疑也是女兒的聲音。包括和自己緊貼的少女身體即便滾燙灼人,可也千真萬確是女兒的身體。縱使如此,梅敬祖此刻卻明白,這副自己無比熟悉的皮囊下,根本不是那個曾和自己親密無間的靈魂。

「爸爸,您說什麼呢,我是小霞呢。」少女拉起梅敬祖已然僵硬的手,輕輕的覆在自己的臉頰上,滿面帶著貪婪與渴望的惡毒微笑「您模模看,我是不是您最愛的寶貝女兒呢?」

「見鬼!」任源執定劍刃懊惱的看著糾纏著的父女二人,遲遲不敢挪步上前。此刻梅敬祖被少女徹底控制在懷中,稍有不慎後者必然殞命當場。殺掉異化的梅箐霞原本是件非常簡單的事情,此刻卻因為梅敬祖的介入變得凶險復雜起來。

少女抱住梅敬祖的臂膀是如此強力,如同鋼環鐵箍令他絲毫動彈不得。抓著自己的已經不能被稱為手了,細長光滑的骨節,堅硬密實的琉璃色皮膚,鋒銳獰厲的精巧指尖,讓其看起來更像某種危險至極的武器。被按在少女臉上的手,就像撫在了烙鐵上,觸感堅硬而滾燙。

「對不起…」梅敬祖抬起頭來,帶著歉意的視線越過少女頭頂,看向牆邊的任源。雖然他不知道,在女兒小霞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他隱約理解了任源之前「負責拯救她的靈魂」這句話的含義。梅敬祖俯身緊緊的抱住了懷中的女兒,精明如他已然料到了今夜的結局,渾濁的老淚從眼角淌了下來,帶著解月兌般的語氣喃喃說道「但是我不後悔…」

「是這樣了爸爸,是這樣了爸爸,抱緊我。」少女臉上泛起狂熱扭曲的笑容,糾纏在梅敬祖身上的四肢越箍越緊,深深的勒緊了後者的身體中。

老梅面色凝重的舉起手中槍,頂在了女兒的後腦上,可是縱然被勒的口中溢血,仍狠不下心來扣動扳機。

「爸爸,為了我,請再幫我一次。」下一刻伴隨著連串的骨骼爆響,梅敬祖被少女生生抱碎了。

仿佛看到了血肉的饑餓野獸,少女欣喜的撲倒了父親的身體,縱情享受著血肉盛宴。粗大的血管刺破渾身肌膚沖了出來,貪婪吮吸著填補生命力的養料。很快就和地面上的父親,融合了起來。原本縴弱的身影粗大了數圈,濃烈的血霧在周身升騰。兩對全新的手腳從背部延伸生長,左胸浮現出梅敬祖平靜的面容。

為了填補異化後生命力的飛速消逝,殘存不多的理智在奔騰的罪惡下,催使著她本能的追逐著周遭的生命體,去獵殺能夠維系自身存在的養分。在極度痛苦和無盡的折磨下,月兌韁野馬般的洶涌推擠著她的靈魂,在罪惡的深淵中狂奔。

「欸,這可怨不得我啊。」任源輕輕嘆了口氣,雖然頭疼梅敬祖的死亡將會給自己風評帶來麻煩,不過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相比之下事情這樣發展,反而讓他覺得局勢變的簡單了起來。那名暗中搞事異人的位置已經確定,面前的少女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價值了。

「血肉…活的!」體型龐大之後,理智也被進一步蒸發,體態臃腫的少女看著任源,流著長長的涎水毫不掩飾的溢出雙眸。滾燙的體液滴到地板上,發出「滋滋」的響聲。

「就讓我來親手,超度你沉淪的靈魂吧。」鏗鏘聲中長劍合並,任源一手持定罪衍,一手持定審判,輕輕的弓起身子向不成人形的少女爆沖而去。融合後的怪物也厲聲嘶吼,張開四對手足迎頭奔來。

不過十米的距離對二者來說轉眼既至,交錯前的剎那任源側身頓足止住身形,攥著審判的左手將槍頭當做鐵拳從下而上擊在了對手下巴上。鎳鉻合金的槍頭死死的頂 進肉中,接著任源猛然扣動扳機。

審判堪比機炮的巨大口徑噴發出耀眼烈焰,巨大的膛壓將破壞這一概念,凝聚為不存在于現實中的子彈,灌進了後者的頭顱中。迸射的槍口焰順著少女七竅涌了出來,遠看就像只熊熊燃燒的南瓜燈。大量粘稠腥咸的腦組織,伴隨著顱骨碎片和沸騰的血液從頭頂噴射而出,糊滿了走廊的天花板。

而任源右手亦不閑著,拼接完全的罪衍在手中轉出輪冷冽的新月,飛速的在少女胸前劃下道巨大的十字,而後又對著胸口那張假面狠狠刺了進去。做完這些的任源也被對方撲倒,兩方撞成一團在地面上滾出很遠。

待滾動停止,任源推開壓在身上的少女站了起來,從後者胸前拔出罪衍,俯視著那顆破爛如西瓜的腦袋。隨著漸漸無力的呼吸聲,暴走的梅箐霞終于在重傷之下,耗盡了這副軀體的生命力。

「爸…爸…」歪斜破爛的嘴唇顫動著,發出渾濁不清的聲音「救我…爸…爸…」

「你的父親,已經被你殺掉了。」任源冷冷的說道

「不…要…把…爸…爸…還…我….」不知是否是听懂了任源的話,那張分辨不出容貌的殘缺面孔上,浮現出好像是悲切的表情,烏黑的血淚順著肆意亂流的鮮血滴滴答答的淌了下來。

「這不是你的過錯,只是命運將你們父女選作了悲劇的主角。」任源單膝跪地,伸手緩緩撫在少女爛絮般的臉上,低聲祝福道「終將腐朽,罪惡自有生者背負,願你的靈魂能夠掙月兌深淵,得享永遠的解月兌。」

說著任源回轉罪衍,深深的自少女胸口刺了進去,幫助後者咽下了最後一口氣。直到滾燙的開始漸漸冷卻,方才拔出長劍,在少女身體上拭淨了污血。自剛剛開始,他就查覺到那名在背後搗鬼的異人,停留在樓上不動了,看起來正在等待自己前往赴約。

「喂,老魚。」任源打開了雙向通訊

「謝天謝地你終于回話了!」魚謙听到任源的聲音大喜,劈頭蓋臉的問道「我在這邊看不清,你那里好像搞定了?老梅怎麼樣了?受傷了嗎?」

「他死了。」任源簡短的說道

「什麼!」魚謙如挨了當頭悶棍,呆立當場「怎麼會…你明明在場!怎會還會…」

「他死在他女兒手里,當時情況太亂,他對我又不信任,我根本勸不住他。」任源煩躁的打斷了魚謙的質問「我問你,現在樓宇周圍有沒有什麼問題?現在能看到四樓有什麼異常嗎?」

「四樓?」魚謙調轉鏡頭看了看回到「周圍沒什麼問題,四樓也沒看到什麼異常。」

「這麼說躲起來了?」任源思索片刻,說道「重頭戲還沒開始呢,那名降臨派的異人現在應該就在四樓。今晚的工作還沒有結束,那個老梅的事情,等我解決了那名異人之後再和你說。現在你繼續警戒著周圍,希望別再冒出個老什麼的給我添亂了。」

「我知道了。」魚謙強忍著悲痛應了下來,他知道現在不是聊這些的時候,罪魁禍首還未落網,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確定了外邊的狀況,任源扛起罪衍順著樓梯上了四樓。從對方明顯的異常波動來看,現在基本能夠確定,這名促使梅箐霞狂暴異化的異人就在這層樓中。對方明明擁有能夠遮蔽存在感的手段,卻故意拋頭露面暴露在自己的感知中,看來對方今夜不僅是來銷毀證據的,還想要和自己交流交流。

「看來這次來的小家伙,膽子很大嘛。」任源站在四樓的走廊中,靜靜感受著對方刻意壓制的異常波動。無聲地笑了笑

「既然這麼想要見我,我就滿足你的願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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