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問題姑娘

披著寬松黑袍的普羅米修斯,如雕塑般端坐在房間的正中。這間沒有聲音,沒有光線,沒有器具,令人五感如墜虛空的房間,就是教內著名的虛無之間。這里既是普羅米修斯日常冥想的地方,同時也是他安寢的地方。在沒有其余事情要做的時候,他便悄無聲息一動不動的坐在這里,陷入寂靜漫長的冥想中。

暗門悄然開啟,略顯肥胖的男子走了進來,只是這次臉上沒有了那標志性的輕佻笑容。

「你來了。」普羅米修斯輕聲開口,語氣不像是詢問,更像是在闡述一個明顯的事實

「普羅米修斯,你想干什麼!」布萊克顧不上斯文,劈頭蓋臉的問道「你瘋了嗎?」

「平靜,小黑。」普羅米修斯無聲輕笑,低沉柔和的聲音,在猶如虛空的房間中緩緩飄蕩「你今天,情緒有些失控了。」

「是嗎?」布萊克恨聲說道「上個在這件屋子里發火的人,我記得是你吧?」

「我無意為自己的冒失開月兌,過去的事情雖然值得我們反思與檢討。但我想,今天你並不是特意來和我聊這些過往的吧?」普羅米修斯輕描淡寫的問道

「你還知道,我是來找你問什麼的啊。」布萊克憤怒地說道「你為什麼要讓波徹西,去招惹獵人?」

「我什麼時候,讓他去招惹獵人了?」普羅米修斯故作驚訝的問道「我記得,我只是讓他去收集原胚而已。」

「有什麼區別嗎?」

「難道說,總部派他過來,不是為了解決原胚緊缺的問題嗎?」普羅米修斯疑惑道「明明是他自己說的,這次來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我只是順水推舟,將主動權交到他手里罷了。專業的事,要讓專業的人來做,不是嗎?」

「他根本對Z國的獵人一無所知!」布萊克怒道

「可是他說,他在來之前已經很了解了。」普羅米修斯毫不在意的說道「而且我也讓葉靈給他了許多資料,我相信他能夠完美的應對,對于總部來的人我都是抱有很高的信任和期待的。關于這點,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

「老普,我警告你,你要知道波徹西真的惹出什麼麻煩,遭殃的可不是他自己!」布萊克威脅道

「惹出麻煩?」普羅米修斯淡笑道「任務是他自己應承下來的,出了問題難道要別人給他肩負責任嗎?總部的人,就這麼的高貴嗎?」

「你不用在這里陰陽怪氣。」布萊克強壓火氣說道「真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你去和獵人解釋這是個誤會嗎?」

「布萊克祭司,我沒有听錯吧?」普羅米修斯玩味的說道「和獵人解釋?誤會?我們神教和獵人難道不是水火不容的關系嗎?至少和Z國的對災部是吧?」

「我不是來和你扯這些的。」布萊克的頭上青筋暴跳「你想重蹈十年前的覆轍嗎?」

「十年前你們會輸,是因為領導分部的不是我。而你們,對神明的信仰根本就談不上虔誠。」普羅米修斯平靜的說道「而現在,我希望你明白,分部的主教是我普羅米修斯,而不是你小黑。」

「你真要,把教派帶入無法挽回的深淵嗎。」布萊克寒聲說道「當初擔憂獵人會擾亂計劃的不是你嗎?只不過取得了些小小的成果,你就覺得能和獵人抗衡了?」

「你們就那麼懼怕獵人嗎?既然如此,那麼你們為什麼不干脆向他們投降呢?」普羅米修斯嘲諷道「听起來,小黑你似乎和獵人們很熟絡啊,莫不是早就私底下,和對方達成什麼交易了?」

「老普,你不用使這種手段岔開話題。我警告你,現在計劃正在關鍵的時刻。如果因為什麼意外導致計劃失敗,就算你能從獵人的手中逃離,也別想逃過教皇的怒火!」布萊克惡狠狠的說道

「我沒記錯的話,迦南之地的計劃,是我一手謀劃的吧?」面對布萊克的威脅,普羅米修斯不為所動「該怎麼做,我清楚的很,用不著你來教我。」

「你到底在策劃著什麼?」布萊克看向淹沒在黑暗中的前者,面對虛無的空間拋出了自己的質問

「我在策劃著什麼?」普羅米修斯聞言輕笑「當然是建立迦南之地,向世人散布我主的光輝了,我的布萊克大祭司。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明明是站在同一邊的不是嗎?你們不也篤定我的主人,也正是你們的光明神嗎?」

「倒是你們。」普羅米修斯止住了笑聲,淡淡問道「你們對自己神明的信仰,真的堅定嗎?」

恰在此時,葉靈無聲無息的推門而入,恭敬的報告到「主教大人,大祭司大人,波徹西祭司回來了。」

「很好,他完成任務了?」普羅米修斯問道

「波徹西祭司帶著兩名素質極高的少女原胚回來了。」葉靈微笑著補充到「而且是活著的。」

葉靈的話听在布萊克耳中不啻平地響起聲驚雷,心中不由得暗叫糟糕。

「小黑,你心心念念的波徹西回來了。」普羅米修斯善意的提醒道「你不是特意回來接見他的嗎?」

「普羅米修斯,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教皇能給予你的,同樣能從你手中拿走。」布萊克面色一沉「希望你牢記我們的合作關系,不要違背我們之間的約定。」

說完,布萊克轉身匆匆的離去了。

這是這個月第三次,自己來到S市中心醫院了。第一次是自己作為傷者住進醫院,第二次是看望柏天清和遲海鋒。而今天,自己再次作為探望者跨進了這里,心情要比前兩次更加的沉重。

老梅的女兒梅箐霞,可以說是自己看著長大的。為警局奉獻了大半生的老梅,就只有這麼份獨苗。魚謙對這女孩印象最深的,莫過于那雙冷傲倔強的雙眸。這是個賽過男娃的女孩,大小闖下的禍要比警局大院一打男娃加起來都多。

而老梅是如何疼愛這個女兒,他也是十分清楚的。同樣梅箐霞又是怎樣的渴望向父親證明,自己完全有能力達成老梅「子承父業」的期望,他只望了一眼也看的清清楚楚。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對于女兒這份志氣老梅是相當自豪的。

不過自豪歸自豪,刑警是個怎樣的工作,他們這些在局里燒盡了青春的老家伙們可是冷暖自知。單薄的薪水,繁重的工作,危險的環境,和壓到人喘不上氣來的沉重責任。很多時候,魚謙也曾捫心自問過,再來一次,自己是否真的會選擇這份工作。

縱然十年飲冰難涼熱血,可是二十年,三十年呢?血再熱也澆不暖凜冽寒冬,縱然激情仍在卻終不抵歲月蹉跎。梅敬祖老了,老的不僅是身體,還有當初那顆沸騰著熱血的心。他再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看著身邊的戰友離去凋零,他也開始害怕了。

他怕自己的女兒,也走上這條道路,見過了太多生離死別,反而讓他沒了坦然面對生死的勇氣。尤其是魚謙的經歷,讓老梅份外的惶恐,他驚惶于世間竟有那麼多可能降臨在女兒身上的災禍,恐懼于不知隱藏在何處的未知危機。

因此梅箐霞的志向,反而成為了老梅的心病。他無比抗拒著女兒走上這條艱苦的道路,陽光下的玫瑰,也同樣叢生著荊棘,身披榮耀之人自也難免遍身鮮血淋灕。他只希望女兒能夠找個對她好的丈夫,給自己生個健健康康的外孫,平安喜樂的過完一生。

然而命運是個拙劣的小丑,他的惡作劇,通常不會讓旁觀者感到滑稽,卻總會讓親歷者絕望窒息。越是阻撓女兒的夢想,越是讓梅箐霞生出叛逆的心,最是擔心女兒遇到危險,可偏偏到頭來遭遇這個結局。

當魚謙見到坐在ICU病房外長椅上穿著警服的老梅時,這個平時總掛著滿臉和善笑容的男子,已經被悲傷和憔悴腌月兌了形,警 帽歪放在旁邊,露出滿頭黑白相間的短發。魚謙將梓文送回六號別墅之後,簡單的吃了點飯,便和任源趕到了醫院來,此刻已經是晚上了。

「老梅,情況怎麼樣了?」魚謙走到近前,低聲問道

「啊。」老梅茫然的抬起頭來,用了幾秒鐘才辨認出眼前的男子是誰「老魚,你來了。」

「嗯,我听說小霞出事了。」魚謙猶豫了片刻說道「現在這個案子移到了專案組,我過來看看小霞怎麼樣了。」

「哦。」梅敬祖茫然的應了聲,復又愣愣的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嫂子呢?」魚謙看著老搭檔這個樣子也于心不忍,沒話找話的問道「我怎麼沒見嫂子來?」

「她在前面住院部呢。」老梅苦笑一聲,伸手向外指了指「見到小霞這個樣子,她就…誒,局里的幾個孩子在下面幫忙照看著。這里醫生不讓外人進,我就在這里看著點小霞。待會兒孩子醒了,想吃點什麼喝點什麼的,跟前也好有個人。」

「這里醫生和護士會照顧好小霞的,再說就是小霞一會兒醒了,那吃什麼喝什麼也要听醫生的,咱不用操心這個。」魚謙安慰道「你在這里也只是妨礙醫生護士的工作,下去休息下吧。還沒吃晚飯吧?先回家換了衣服,給自己收拾下,吃點東西墊墊吧。」

「我現在不餓。」老梅搖搖頭說道「我就在這等著吧,待會兒小霞要是醒了呢?」

「哦,這你不用擔心,我看過報告了。」任源趴在玻璃上往病房區里看了半天,插嘴說道「你姑娘活下來可能性不大,就算真能醒過來,怎麼也是兩三天之後了。你放心去休息,這姑娘還不至于突然回光返照。」

「你是什麼人!在這里亂放狗屁!」老梅騰的站起來,怒視著任源,頗有上前拼命的架勢。

「我說你不會說話,能不能少說兩句。」魚謙忙訓斥搭檔,反身安撫老梅道「他是專案組的人,人不壞就是不會說話你別和他計較。」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不說了。」任源撇撇嘴說道「你們這些凡人啊,就是不樂意听實話。」

「這麼說你這衰仔還是個下凡的仙女了?」老梅現在滿肚子怒火,若不是魚謙拽著非上去和任源拼命不可。

「好了老梅,別理他了。」魚謙把老梅按回座位,扭頭說道「我說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

「我說老魚,這姑娘…」絲毫沒有理會身後怒氣騰騰的兩人,任源盯著病房里的少女自顧自說道

「好像有點問題。」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