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揭露隱秘

魚謙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缺乏想象力的人,他也一直對自己的推理能力極為自信。這來源于他多年來的職業素養,更來源于他在刑偵方面過人的天賦。

但是正是因為如此,他極少會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妄下論斷。盡管他察覺到眼前這個自稱秋鯉沫的少年,行為上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他還是想再多挖掘出一些線索,來逼近真相。

可是到了任源這邊,這家伙就這麼直球打入,跟瞎蒙一樣的操作。最可氣的是偏偏猜中了秋鯉沫的想法,這讓講究證據鏈的魚謙非常的不舒服。亂拳打死老師傅這種場景在旁觀者眼中很有意思,但在老師傅眼中就很操蛋。

「從哪說起…就從頭說起吧。」任源輕佻的打了個響指,興致勃勃的說道「先說說你的生平吧,比如說你出生的地方,你的童年,怎麼遇到的孟偉。」

「我的童年?」秋鯉沫有些不解

「是的,全部,方便的話都說說吧。這對我之後的判斷有幫助,至少我要知道我出力保下的是個什麼樣的人,有沒有價值。」任源看了一樣鐘表,說道「不著急慢慢說,我們有的是時間。」

「好吧。」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微一遲疑,旋即舒開微蹙的眉頭,用著中性柔潤的嗓音娓娓道來

「我的童年沒什麼好說的,家里上面有兩個姐姐。生下來的時候我父母怕被罰款,我當了好幾年的黑戶,直到要上學時才報上戶口。家里太窮負擔不起我和兩個姐姐的生活費,因此一開始我媽就給我多報了兩歲,希望我早點參軍減輕家里的負擔。」

「要我說這計劃生育就是貫徹的不徹底,要是像東北那邊生第一個女兒就停了哪來這麼多問題。」任源听著秋鯉沫的敘述,尚有閑情逸致跟旁邊一臉肅然的魚謙吹水,當然換來的只有後者的一個大大的白眼。

「我父母從小把我當女孩子養,說女孩子命賤,好養活,閻王爺抓不走。」秋鯉沫平靜地說道「我也如他們所願,努力的做好一個女孩,結果到頭來他們反而不滿意了,真是莫名其妙。」

「父母嘛。對孩子要求總是會多一些的。」任源興致勃勃的說道,仿佛是在听說書一般

「後來我就被帶到城里打工,遇到了孟偉…」

「等一下。」任源出聲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你是說遇到孟偉嗎?就是去年七月份,下半年報名應征兵役失敗之後,我就跟著我們經理來城里打工了。那個時候我被介紹給了孟偉。」

「去年秋天嗎…」任源皺起眉頭

「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你繼續說。」

「嗯,我們經理倒確實是我們村里出去的,他經常做這種替富豪物色獵物的工作。」秋鯉沫年紀雖輕,說起話來倒是條理分明,頗為老練。在說到自己的處境時也平靜得出奇,並沒有什麼情緒上的波動,這讓魚謙對他的看法大為變化。

「所以你是給孟偉當孌童?」任源問道

「可以說是,但不全是。」秋鯉沫的臉上露出些許疑惑的神色,雙眼微微向上瞥去,陷入了回憶之中「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一開始我以為是這樣,可是…」

「可是什麼?」

「怎麼說呢,我覺得他並不完全是把我當作一個發泄的工具。」秋鯉沫慢慢說道「那次他讓我月兌光之後躺在床上,然後點了一堆蠟燭,我以為他是要玩些新花樣。但是不是,他圍著我點了一堆蠟燭,然後拿著本書對著我念了一個晚上。」

「念的是什麼?」任源忙問道

「我不知道,听著有些像中文,其余的我也不知道。」秋鯉沫困惑的說道「一開始只是這樣而已,我其實覺得也沒什麼,畢竟老實躺著總比被折騰強,可是…」

「後來他也要我讀一些奇奇怪怪的書,還要我去背。可是我根本背不下來,當時看的時候還記得,一合上書就全忘了。不過我說我忘了他也不生氣,過一段時間又會拿出一本別的書讓我背。」

「你一本都不記得嗎?」魚謙好奇的問道

「看的時候我明明很努力的去背了,可是一合上,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就像完全沒看過一樣。」秋鯉沫無奈的說道

「你看的書,有幾頁有多重,什麼顏色,封皮什麼材質你記得嗎?」任源緩緩問道

「不記得…真的不記得,就像完全沒看過一樣,我知道這麼說你們可能不信,但是真的是…」秋鯉沫有些焦急的說道「如果再把那些書放在我面前,也許我能認出了,那些書真的很特別。」

「孟偉給你看過的那些書里,有沒有一本,羊皮材質的,褐色封面的舊?在左上角有一個穿銅環的洞。長大概三十公分,寬不到二十公分,厚約一掌。」

「羊皮材質…是什麼樣?」秋鯉沫有些尷尬的問道

「呃…就是說,你看沒看過一本像用錢包做成的書?」任源換了個問法問道

「皮的嗎…有幾本,但是多長多寬我不記得了。」

「你不記得就對了,要是記得就出大事了。」任源喃喃自語道「除了這些呢?你不會只是因為他對你做了幾次詩朗誦,給你看了幾本書就做出現在這個決定吧?」

「當然不是,這些只是一部分,實際上從很早以前就有很多類似這樣不正常的地方,我一開始只是以為他有什麼奇怪的癖好。可是從今年春節之後,事情就越來越奇怪了。」秋鯉沫聲音波動了起來,帶著些許心悸的意味

「他對我做的事越來越奇怪,前一陣,他突然開始讓我吃一些奇怪的東西。」

「什麼東西?」魚謙問道

「我不知道,每次都是他喂給我吃。他會把我綁在床上,蒙上我的眼楮,然後強迫我吃下去。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只是口感上很黏很滑,而且感覺像是生的肉,味道很腥,也很難咽下去。」

「有時候晚上醒過來,會看到他在旁邊直勾勾的看著我,然後問我怎麼醒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那麼你做噩夢了嗎?」任源冷不防問道

「嗯…嗯?這個問題很重要嗎?」秋鯉沫好奇的問道

「既然孟偉問了,我想總不是無的放矢吧。」任源並沒有正面回答秋鯉沫的疑問

「做了…」

「什麼樣的噩夢?能告訴我嗎?」

「很奇怪很奇怪的噩夢,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當時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淹沒在海水中一樣。」秋鯉沫含糊的說道「總之就是很痛苦。」

「嗯,那孟偉還有什麼別的異常地方嗎?」任源點點頭追問道

「除此之外,他現在對我的日常作息合飲食都變得越來越嚴格了,除了他喂給我的不知道是什麼的肉和一些粘稠的液體,他再不讓我沾任何葷腥了,每天都要嚴格按照他規定的時間起床,鍛煉休息。有時候他還會讓一個女人來給我注射些奇怪的針劑。」

「那個女人什麼樣?」

「不知道,都是晚上來而且不開燈,我看不清。」秋鯉沫補充道「她即便在黑暗中,也能找道血管給我打針抽血,處理完她就走了。」

「既然是晚上沒有開燈,你怎麼知道是女的?」魚謙忍不住問道

沉默片刻,秋鯉沫篤定的說道「感覺,我能感覺出來,是個女人。」

「有點意思,除此之外呢?」任源對這一切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輪廓,思忖片刻問道「他對你做這些不是一次兩次吧?你怎麼選擇今天反抗了呢?」

「那是因為我感覺到我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秋鯉沫低聲說道

「什麼變化?」

「很難說清楚,就是突然之間,發現對這個世界慢慢有了疏離感。」秋鯉沫猶猶豫豫的說道「尤其是做完一些奇怪的夢之後,有時候醒過來,會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從夢中醒過來,有的時候會突然覺得很不安。」

「你開始,懷疑這個世界了嗎?」任源微笑著問道「開始思考什麼是真實了嗎?」

「可能吧,我只是…我只是…」秋鯉沫的表情快速的變化著,恐懼,欣喜,疑惑,狂熱,退縮,自信,種種情緒的蛛絲馬跡在那張秀美的面龐上交織閃動,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蒙上了淡淡的潮紅「我真的,我真的說不上來。」

「所以你決定逃離孟偉身邊?」

「如果只是這些的話,我想我還能夠忍受。」秋鯉沫壓抑下激動的情緒,說道「在這之前,我想問您一件事。」

「什麼?」

「孟偉的女兒出了什麼事嗎?」

秋鯉沫的話不啻在二人心頭炸了一記響雷,觸動了最敏感的地方。兩個老狐狸對視一眼,表面上不動聲色,掩藏住了心中震驚。任源淡淡的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他女兒沒有出事,那麼後面的事我想我也不用說了,你們只當我瘋了就好了。」秋鯉沫冷靜的說道

任源失聲笑道「那如果真出事了呢?」

「那我想,我有資格要您兌現之前的承諾。」

秋鯉沫的氣勢陡然強硬起來,目光炯炯的逼視著任源,煥發出強烈的自信神采。

「你先說說看,你是不是瘋了我自會判斷。」

「我不能說,我說完,對你們來說我就沒有價值了。」秋鯉沫強勢的說道「如果他女兒出事了,我可以告訴你絕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至于為什麼,你要先兌現供我吃住這一條件,我不會在這里說的。」

「哈哈哈,你在和我談條件嗎?」任源放聲大笑起來,震的房間嗡嗡作響

「是。」少年滿臉堅毅

「我姑且問一下,今天這個報警電話,是你打的嗎?」任源岔開話題,笑著問道

「是我打的,用的是一個客人遺落在酒店的手機。」

「手機呢?」

「打完就丟下水道里了。」

「你身上的傷是你自己弄得?」

「不是,是孟偉的保鏢打的,就是房間里站在他身後的那個姓劉的。他最近喜歡這種玩法,不過這些粗活他不喜歡自己動手,一般都是要他那個保鏢代勞。」

看著秋鯉沫身上已經結痂愈合的傷口,任源嘴角掛上了一絲神秘莫測的微笑。眼前這個少年以為自己抓住了和自己談條件的底牌,殊不知最大的底牌就擺在面前,只是他自己還未察覺罷了。

「可以,這筆交易我覺得不虧。」任源輕笑一聲說道

「你的條件,我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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