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線索補充

這兩天魚謙的精神狀態很差。

盯梢這種事,算了算有幾年沒親自做過了。魚謙一直認為自己正當壯年,還停留在自己軍旅生涯中,枕地蓋天,在內蒙古荒野上進行野外集訓的時候。

熬了兩晚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有些老了。

或許老的不是(sh n)體,而是其他的什麼東西。盡管掙扎著重新振奮了起來,但是他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去想的,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折了銳氣。他的信心就像重新粘合起來的瓷器,那些遍布的裂痕已經抹不去了,一點點滲出他的焦慮與不安。

相反柏天清倒是興致十足,第二天孟浮笙依然是十一點準時下線,不過聊天內容已然跨越了一大步。雙方見面的約定徹底泡湯了,孟浮笙道出了自己的難言之隱,孟偉確實給她下了不許出門的(j n)足令。

這邊對于魚謙和柏天清來說,確實是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不管怎麼說總不可能上門   的敲開孟偉家的房門,然後強制把孟浮笙帶走。不過好消息也是有的,孟偉要求孟浮笙篡改口供的行為無疑揭示了孟偉與李曜戰案絕非毫無關系。

一夜的盯梢又以一無所獲告終,沒有人員倒班接替,年紀尚淺的柏天清尚能支撐,魚謙是真的有些頂不住了。

「魚叔,咱們這麼盯著有什麼用啊?白天我們又不可能跟進孟偉的公司,晚上人家在睡覺,咱們在外面凍著。」柏天清打著哈欠,用手一個勁揉著脖子,睡慣了席夢思的柏天清終于在第二天夜里成功落枕了。

「你以為我就是在隨便盯著看的?」魚謙嗤笑一聲「白天和小姑娘在微信上卿卿我我,晚上盯梢吃完睡睡完吃,你說你能有什麼用。」

柏天清尷尬的別過頭,佯裝看著車窗外的風景。

「也不是天天盯,我估計最多再有五天,少的話兩天就不用繼續盯了。」魚謙緩緩說道

「為什麼?」柏天清奇怪的問道

「我問你,孟浮笙為啥要透露給你她被(j n)足了,並且說是孟偉叫她撒謊的?」

「emmmm為了逃出孟宅?」柏天清試探(x ng)的問道

「還算你聰明。」魚謙點了點頭「我這兩天觀察了一下孟宅周圍的幾棟別墅,記下了夜值人員的換班規律,我想若非是三天一變時段,就是七天一變。總之我們要找出一個穩妥的路線。」

「魚叔你不是打算…」柏天清听到這里變了臉色

「不然呢?你指望孟浮笙自己逃出來嗎?她能逃出來還找你?」

「可這個…這個…不正常吧?」柏天清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的說道「這麼做我們是不是有點像人販子了?」

「你覺得,正常(q ng)況下,會有女兒偷偷聯系警察,編造謊言來逃月兌親生父親的宅邸嗎?」魚謙冷笑一聲「孟宅以我這兩天的觀察,處處都不正常!孟氏集團還缺律師不成?那天孟偉就不應該親自出現在警局,他絕對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只是我們還沒發現罷了。」

「比如說?」

「比如說,甚至不方便自己親生女兒看到知道,而當她看到知道之後,都不能放她走出家門一步的東西。」魚謙篤定的說道

「那會是什麼東西?」柏天清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會是什麼「偷稅漏稅的賬單?走私販毒的鐵證?轟動全市的緋聞?總不會有女兒會把這些東西爆出來坑自己父親吧?」

「我怎麼知道?我要是知道了還巴巴的整晚盯梢?」魚謙沒好氣的說道「總之我現在就是什麼不正常查什麼,我就不信揪不出線索來。」

柏天清思索了一會兒,試探(x ng)的說道

「要不要把這個線索告訴省廳下來的專案組?」

魚謙蹙起眉頭搖了搖頭

「不說?我也覺得不該和他們說,我信不過他們…」柏天清見魚謙搖頭把準了舵向連忙附和

「我不是這個意思。」魚謙嘆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這個該不該告訴他們,我是相信專案組能力的,但是我信不過我自己,等真找到什麼線索再說吧。」

柏天清識趣的閉上了嘴,不再討論這個話題。他明顯感覺到自那天之後魚謙有些地方變了,但是他說不上來,至少他明白少提專案組不會有錯。看著車窗外的景色越來越陌生,柏天清不由得好奇的問道

「魚叔,咱這是去什麼地方?」

魚謙輕輕一笑,說道「連著熬了兩夜了,我帶你去吃點提精神的東西。」

魚謙開著車漸漸駛出了繁華的市區,來到城郊結合部的一片區域。這里的樓房平均高度顯著的減少了下來,建築風格也不再是市中心那樣充滿著新銳的現代化氣息,能夠看到各個省市的建築風格在這些略顯年代感的樓房上留下的痕跡。

「這里倒是離二隊的分局蠻近的。」柏天清左看右看大致的確定了方位。

「這里以前是來自全國各地外來工人的聚居區,所以這里有許多和老S市人生活飲食習慣不同風格的地方。」魚謙說著把車停在了一間其貌不揚的小館子旁找了個地方停好,示意柏天清下車「這家店的老板的父母是正宗的重慶人,他家的火鍋和咱們S市的老湯火鍋可大不一樣。」

柏天清下車看著眼前這間稍顯老舊的火鍋店,也許因為還是早上,店里只有幾名閑漢在就餐,面前擺著兩盤小菜,放著兩瓶劣質白酒在慵懶的聊著閑話。店門口掃的干干淨淨,一名看似老板的中年大月復男子,剃著極短的毛寸露出油亮的頭皮,披著一件扎眼的黃色外(t o)坐在門口。一邊眯著眼楮瞧著來來往往的路人,一邊扭頭高聲的和那桌閑漢搭兩句話。

「呦,老魚來啦。」老板看見魚謙,忙(r )(q ng)的招呼道

「嗯,來吃點。」魚謙頂著兩個熊貓一樣的黑眼圈笑著回道

「又通宵啦。」老板雙手撐著膝蓋費力的(t ng)著肚子站了起來「還是老樣子?」

「老樣子,兩人份的就行。」魚謙點點頭往里走去,在一樓貼著消防通道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老板悠哉游哉的邁著八字步奔後廚去了,櫃台里的老板娘和女服務員似是和魚謙也很熟,還穩穩的坐在那里聊天,並未上前詢問點什麼酒水。只遠遠的和魚謙招呼了兩聲,言語中絲毫沒有吳儂軟語的甜濡,反帶著些巴蜀之地的脆利。

柏天清嗅了嗅泛著辣香的空氣,這是在裝滿辣椒和寬油的鐵鍋中反復翻炒烹飪出來的空氣,只是聞一聞就讓人鼻頭發緊,舌下不自然的泛起津液,胃也跟著收縮起來。他不喜歡吃辣,臉色微微的扭曲起來。

似是看出了柏天清的窘迫,魚謙說道「不用擔心,我點的是鴛鴦鍋。」

听到這話柏天清懸著的心微微放了下來。

「這正宗的川菜啊,並不辣,它的特點在于香。」魚謙點起一根煙,邊等菜邊和柏天清說道「川菜的特點就是通過爆炒等手法提煉出辣椒里到香氣,和食材充分混合起來,搭配花椒等提升麻度。所以正宗的川菜是吃不出辣的,只吃的出香。這店里的菜都是老板師承他父親的手藝,在S市等閑找不出這麼地道的味道了。」

「魚叔,您常來吃嗎?」柏天清好奇道

「以前常來,近幾年來的少了。」魚謙伸手模了模被紅油浸的泛著暗金光彩的桌面語帶感慨的說道

「我是從野戰軍退下來的,那幾年盡往戈壁灘跑了,口味被養的糙了。剛復原回S市的時候啊,吃不慣清淡的菜。晚上辦案早上下班收工的時候,就到處找館子。現在二隊的大隊長,老遲那時候還和我是一隊的。還有幾個人,還有你劉叔,我們那時候就找到了這家店。」

「原來這店還沒這麼大,是家小店。後來老板把旁邊那家門頭盤下來了,重新裝修了。老板娘管賬,他姑娘兒子就在店里幫忙。這兩年老板的兒子出國留學了,店里便只剩下他女兒了。」

說道這里魚謙稍稍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些什麼,語氣中帶著一份濃到化不開的惆悵。

曾經這家店的老板也是個敦實英俊的小伙,掌勺的是他嗓門洪亮的父親—黃老頭。魚謙和劉正明幾人那時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滿腔的(r )血只愁無處潑灑。幾人常常帶著家屬在這店里聚一聚,嚼著又燙又辣的肚片,喝著六十度的燒酒。

他的左手邊坐著出生入死的兄弟,右手邊則是抱著瑤瑤的妻子勻染,一邊哄著牙牙學語女兒,一邊皺著眉頭勸自己少喝一點。酒足飯飽之後,女人們抱著孩子分享著家長里短和育兒聖經,抱怨著自己男人的粗心。而男人們則就著幾碟小菜,繼續呷著白酒,紅著脖子和臉大聲擺著龍門陣。

每每這時,忙完手頭活計的小黃便坐過來,一起喝兩盅,聊到興起總是大力拍著魚謙的肩膀,要他將來一定要把瑤瑤嫁給自己的兒子。但他是個怕老婆的人,往往沒喝上幾口便被妻子扯著耳朵從桌上拽走了。

轉眼間便是十幾年過去了,那時那個抱著作業本喊著他魚叔叔的小男孩已經是個高高壯壯的小伙子了。老板每當提起兒子的時候,嘴上罵著這小兔崽子一年到頭除了要錢想不起來給家里來幾個電話,臉上卻洋溢著自豪的笑容。

而他的瑤瑤,卻永遠的停止在了十年前那個早上了。

「魚叔?魚叔?」柏天清小聲喊著

「啊?」魚謙從回憶中猛然驚醒,下意識的問道「什麼事?」

「怎麼。熬了一夜?大早上就要睡著啦。」黃老板端著咕嚕嚕響著的火鍋笑著問道。

「哦哦,沒事沒事。」魚謙直起(sh n)讓出空間,讓黃老板將火鍋穩穩的坐在了桌子上。

「老魚,你可有陣子沒來了啊。」老板探頭調了調火頭說道

「嗯,最近有些忙。」

「這是?」

「我隊上的新人。」

「小伙子長得不賴啊。」老板爽朗的笑了幾聲,魚謙似乎也被老板的(q ng)緒帶動了,緊繃的面皮逐漸舒緩了下來。

赤銅小鍋里一道彎曲的(y n)陽線畫出一白一紅兩種湯底,又麻又辣又咸的紅湯上翻滾著油亮鮮紅的辣椒和黑黑的花椒粒,像一層厚厚的華麗毛毯蓋著密密麻麻的一層。飄散的水汽把濃烈刺激的香氣灌進食客的鼻孔,讓人不由得食(y )大開。

「我去給你們拿菜。」老板把兩只油碟擺在魚謙和柏天清面前,一甩毛巾搭到肩上,轉(sh n)準備往後廚走去。

這時一名男子推門而入,直奔魚謙這桌走來。扯出一張板凳一(p )股坐下,伸手敲了敲桌面,在柏天清驚訝的目光中,對著正要往後走的黃老板說道

「黃哥別急,上三人份的,別忘了給我那份干料多加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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