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意見分歧

會議結束的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

實際上張專員不提反對意見,吳沁源和劉氏兄弟並不打算去干涉二人的決議。現在手頭的事情多的要死。土狼大隊完全接管了原本應該屬于梟龍大隊善水流年二人組的工作。

嚴格來說,現在的S市還是很平靜的。但是麻煩恰恰出在這個平靜上,傷流年反叛時毀了所有的資料,盡管可以從總部調集以前的備份,但是要短時間內消化這些資料並理解實行,這實在是一個繁重的工作。越是平靜需要去反復確認的事情就越多,而消失的傷流年遲遲沒有行動,就如同懸在眾人頭頂上的一把達摩克里斯之劍。現在所有人都在試圖通過瘋狂的工作來降低內心的不安,好像做的越多事情就越會往好的方向發展一般。而張李兩位專員願意站出來指揮接過背鍋的重任 其余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所以當李專員提出不等增援到達,要孤身一人去探察煉油時。在張專員的沉默下可以說的上是全票通過。吳沁源等人根本就無心去想這件事危不危險,應不應該,仿佛厭惡投票的閑散選民,將意見輕率的丟到離自己最近的窗口就當完成任務了。至于後面的事情既然和自己無關那麼為什麼要操心?

很快屋里又回到了只有張李二人的局面。

「你連一天都等不及嗎?」張專員嘆了口氣說到「嚴格來說不過一晚而已。」

「增援到了,也是我一個人去,有什麼區別嗎?」李專員咳勻了氣息,啞聲說道

「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們對對方一無所知,再說傷流年這三天悄無聲息讓我感覺非常不好。如果傷流年不是叛變了而是被對方擊殺了,那麼說明對方的實力遠超我們想象。你覺得你還能全身而退?」

李專員從角落里拉出一個箱子,一邊听著張專員的絮叨,一邊打開箱子從里面揀選裝備。箱子里被巧妙的擺放著大量的機械器具和槍械,如同積木一般穿插折疊放在一起盡可能的在有限的空間內塞進了大量的物品。李專員的手如變魔術一般從其中掰折彎抽,順暢的把自己想要的東西拿了出來。

「總要有人去查的,而且對于我來說沒有比我單獨行動安全更高的選擇了。」李專員月兌下外套將一件由幾根遍布扣鎖的皮帶組成的武裝帶穿在了襯衫外,開始一樣一樣的往上掛東西。

「剛才我不方便說,現在沒有外人我必須和你說明白,這個行動我不贊同。」張專員皺了皺眉頭不悅的說道

「你不贊同的是這個行動,還是說。」李專員打開一包子彈,開始往彈夾中壓入子彈。沙啞的嗓音開始帶有了幾分揶揄「你不贊同我單獨行動?」

「李墨,你今天話太多了!」張專員森然的說道

「有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在人前說話了,有點想把以前拉下的補回來。」李墨笑了笑說道「你和上官鴻匯報了什麼,你不必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利刃大隊和梟龍大隊到底有什麼交易,我也毫不關心。但是你要是覺得所有人都是你手里的棋子,那你就想多了,我可沒他們那麼蠢。」

「你瘋了嗎!難道你打算…」張專員只覺得心中一寒,他現在手中的牌一共就沒有幾張,李墨已經是他目前最大的底牌了。

「你放心,我還不至于那麼墮落。不過我也說不好,話說回來部里也不想看到我活著回去吧?」李墨整理好了裝備,把西服外套重新披在了身上。因為背了太多了裝備撐的西服鼓鼓囊囊的,怎麼看都別扭。李墨用力扣上了一個扣子勉強的把上身裹住,拎起腳邊的帆布包就向外走去。

「就一天,我只要求你再等一天。明天增援一到,你愛怎麼行動就怎麼行動,我不插手。」張專員依然穩穩的坐在椅子上,並沒有起身去攔李墨。口中的語氣也沒了開始的強硬。

「算了吧,今天是最後的機會了。明天只怕梟龍大隊的人員一到,我想走都走不了了吧?」李墨在門口頓住腳步,回身笑著說道「你放心,不管怎麼說,我還是為部里著想的。我這回不也是為了查明真相配合部里的行動嗎?說起來我要是真死了,能追封為烈士吧?」

「你一定要走上這條路嗎?我還是不能理解。」張專員情知已是攔不住他了,也放棄了努力「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為什麼?這還真是很難說的事情。」李墨眯起眼楮想了想說道「硬要說的話,就是太累了吧,我堅持不下去了。最後的時間給部里的計劃帶來這麼大的不便,我很抱歉。」

「這就是我們的末路嗎…」張專員低聲的說道

「不,這只是我的末路而已。與其說我太低估了異源,不如說我毀于自己的自負。」李墨一時神情也有些恍惚「不過最後還有兩句忠告要留給你,算是同事一場的臨別贈言吧。第一嚴守自己的底線,我這個樣子你也看到了,不要走我的老路。」

「走上你這條路也不容易。」張專員背對著門口,並沒有去看李墨,悶悶的說道。

李墨一愣,自嘲一笑

「說的也是,哪有那麼容易。不過第二件事你一定要記住。」李墨咳了一聲嚴肅的說道「不要信任任源,準確的說不要信任任何一名異人,越是此刻我越是明白他們究竟意味著什麼。」

「這話從現在的你口中說出,倒有些悖論的味道了。」張專員輕聲說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數,我又不是吳沁源。」

說完這句話張專員遲遲等不來李墨的回應,他知道對方已經走了。直直的盯著桌面上那個閃爍的紅點半晌,他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自言自語的說道

「從結果上看,還不算太壞,不是嗎…」

任源把自己陷在寬大的電腦椅中,肥胖的身軀把椅子塞得滿滿當當。一邊嚼著零食一邊瀏覽著網頁。他知道自己每時每刻的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中,無數攝像頭在角落里堆得如同蜂窩一般,自己的電腦桌面也被遠程監控著,這讓他完全沒有了翻找線索的願望。

「算了算了,這樣也不錯。」任源開始在心中安慰自己「部里擦的手段一向高明的緊,就算去翻估計也翻不出什麼。這麼保持著對這次事件的神秘感也挺好,也省得讓他們發現我想出去了。」

這幾天任源過的十分開心,不是偽裝出來的開心,而是發自內心的開心。不單單是因為能夠再次行走在陽光下,還因為這一切提前了兩個月。

他是一個十分擅長等待的人,準確的說是一名擅長等待的異人。對他來說最不值錢的恰恰就是時間,如果以擁有時間的多寡來衡量一個人的富裕程度,那麼他就是能買下全世界的人。因為有太多的時間能夠去享受和揮霍了,反而讓一切享受都變得索然無味了。

永生從來就不是什麼恩賜,這是造物主能夠想出來的最惡毒的詛咒。

而這個詛咒讓任源變得極其的寬容,他能夠原諒一切對他的傷害。時間總會抹平一切的,而他最不缺的就是抹平傷痕的時間。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還有什麼能夠讓他感到快樂,那麼就是等待的提前結束。

如果有人和他相約遲到了一小時,這在他眼中和準時到達並沒有任何區別。甚至如果那個人遲到了一年,也許一年後的那個時間再來到這里,依然能夠看到任源在笑著等待著。在他看來只是遲到了一年嘛,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是嗎?

可如果對方早到了一分鐘,這對任源來說卻是特別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這讓他感受到了別人對他的時間表現出了十足的尊重,他對時間已經很難生出敬意了,但是卻可以通過別人這份尊重重新體會到其中的價值。這對于他來說無疑是一種十分美妙的感受。

硬要形容的的話,就好像一名已經很難數清自己財富的富豪,他不會因為失竊而感到沮喪。可他將一枚金幣隨意的丟給路邊的乞丐時,卻可以從乞丐卑躬屈膝的神態,阿諛奉承的話語和欣喜若狂的表情中重新體會到那枚金幣的價值,這讓他能短暫的為自己所擁有的財富產生些微的自豪與滿足。

他第一眼看見傷流年時,是十分失望的。那不是一雙異人該有的眼楮,他從中看出了只有身為人才能擁有的光彩,這讓他非常的嫉妒。

這太不公平了不是嗎?大家都在煉獄的炙烤中忍受著痛苦,哀嚎著。偏偏你面前有個人如沐春風的唱著嘹亮的聖歌,這任源十分的不滿。他一直認為自己是這座煉獄中笑的最酣暢的一個,但是傷流年的出現讓他認識到什麼才是真正的快樂,而自己不過是在偽裝罷了。

他甚至做好了在這座逼仄的牢籠中等個幾十年,一直等到傷流年撐不住的那一天,在血海中發出絕望的嘶吼,痛苦流涕的訴說著不公,那時自己再一臉平靜的站在對方面前欣賞著這份由絕望譜寫的絕美篇章。畢竟時間終歸還是站在他這一邊,他可以等,等待一直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可令任源萬萬沒想到的是,不知哪個神明卻意外的對他產生了好感,提前推了傷流年一把。部里又火急火燎的跑過來催他不要坐在這里等了。他最渴望的絕景通過他最喜歡的方式展現在他面前,這讓他無比的愉悅。如果這真的是得益于某個神明的幫助,任源發誓有機會一定親手幫助這個神明走向終結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感謝。

他並不急著出去,部里越是著急,越是希望他出手,他便越想拖延出去的時間。這讓他產生了一種類似炫富的快感,不過另一方面如何面對傷流年確實是一個問題。

「不應該啊,我看那小子少說也能撐個三十年。這才十年的功夫,怎麼就會這樣?難道說我看走眼了?」

關于傷流年的疑問這幾日也不停的在任源心頭環繞。異人各有各的不同尋常之處,而他作為怪異中的怪異,異常中的異常,對于異人的認知遠非尋常可比。對災部和傷流年簽了十年契約,而他認為自己起碼要等個三十年,現在從結果來看竟是對災部對傷流年的判斷更為的精確,這讓任源很難接受。

不過對于任源來說各種念頭來的快去的也快

「管他呢,這都不重要,不知道這回會不會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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