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做出選擇

本就已經瀕臨崩潰的空間,在這枚子彈射出之後,變得徹底混亂起來。與此同時出乎魚謙意料的是,率先受到這枚子彈影響的並不是被自己瞄準的普羅米修斯。而是纏繞在後者腳踝上的,那幾道縴細的觸須。

月兌離了鐫刻在彈殼上的禁制後,飛旋的彈頭驀然不受控制的炸裂開來。一點與異源觸須同色的土黃光芒,與半空中粲然綻放。緊接著化為數道奪目的流光,倏然沒入了桎梏著黑袍男子的觸須中。

這與印象中截然不同的畫面,令魚謙頓時呆立當場。還不待他有什麼反應,得到那幾縷流光補充的異源觸須,忽然急遽的膨脹了起來。沛然莫御的龐大力量,如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自神壇投影中狂暴的涌出。本就已瀕臨崩潰的空間,恍若脆弱的玻璃迅速破碎起來。

由普羅米修斯和偽神之軀艱難維系的平衡,瞬間便被打破。面對力量暴漲的異源觸須,普羅米修斯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抗,眨眼楮半個身子就被扯入了幻境神壇的投影之中。連同大量碎裂的空間碎片,也在被猶如黑洞的虛影不斷瘋狂吸入。

當魚謙射出那枚子彈的時候,位于高空中空間裂縫里的任源便驚覺不妙。裂開掌心眼疾手快的朝拜月祭壇上,投出了柄龍血鑄就的巨型長矛,精準的刺在了搭檔身前,鋒利的矛頭深深沒入了石制的祭壇中。粗如庭柱的矛身則將前者,從吸力暴增的神壇虛影中牢牢的擋了下來。而同在祭壇上昏迷不醒的劉蕊,卻沒能幸免,如斷線的紙鳶悄然消逝在了虛空之中。

順手救下前者後,任源立刻將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對異源觸須的控制上。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魚謙手里竟然也有劉蕊制作的那種子彈,並且在這個時候對著普羅米修斯射了出來。將他好不容易營造的局面,眨眼間毀于一旦。

當初旁觀劉蕊朝普羅米修斯射擊時,他便大概猜到了那枚黑色彈頭的真相。那並非是對災部里常見的滅神彈或二相彈,其制作材料既不是高階異物也不是神軀碎片。而是來自異源,準確來說是來自幻境神壇上三號異源的,真正的異源身軀!

通常來說如異源身軀這樣的存在,是不可能現身于現實之中的。能夠被劉蕊獲取到並職稱了子彈,可見其必然經過了重重的削弱和限制。剝離蘊含于其上的全部力量,以使其成為枚單純能夠引動異源之力的信標。即便不若神軀碎片那般穩定,在休眠狀態下也不會失控爆發。

能夠完成這等操作的,必然是在異源研究方面登峰造極的機構或組織,就比如對災部的三座研究院。至于核心材料異源身軀的來源,考慮到普羅米修斯和劍閣的合作,想必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不過即便是剝離了絕大部分異源之力的殘渣,其重要性和危險性也是遠超神軀碎片這類事物,從各種角度來說都是難以衡量的。因此在發現劉蕊竟將這種存在,從三號院中竊取了出來並且制成了子彈時。連普羅米修斯都忍不住吐槽,三號院對物資的管理太過松散。

對能夠驅使幻境神壇進行拉扯的偽神之軀和普羅米修斯來說,這種其他人看來危險至極的彈頭,對兩人的威脅倒也不算大。可魚謙偏偏在這個時候將彈頭射入了戰場,立時如洞穿堤壩的蟻穴,引發了難以估量的連鎖變化。

異源的力量可不是誰都能隨意驅使的,即便得到了異源的青睞和許可,來自幻境神壇的力量也是極為有限的。當然這種有限只是對于異源而言,對于現實世界來說,仍是股難以衡量的無上力量。稍有不慎就會連同驅使者,一並徹底吞沒掉。

因此在催動異源觸須穿越神壇投影,跨界追索普羅米修斯的時候。任源極力控制著運轉中的異源力量,以免月兌離了自己的控制極限。異源身軀和現實的每次接觸,都會帶來巨大的污染和災難。他很清楚此舉已經觸犯了對災部的底線,因此必須盡快解決試圖逃竄的普羅米修斯。在問題進一步擴大前將神壇送回幻夢境,收拾好眼下這副爛攤子。

可注入異源觸須的彈頭,卻攪亂了他苦心經營的平衡。充分發揮了其信標作用的彈頭,不僅引來了大量的異源之力,也令鏡月世界內的那根三號異源軀體末端,注意到了普羅米修斯的存在。正全力催動現實之力的黑袍男子,立時成為了被其挑中的「祭品」。

「 !」

正當背靠血色巨柱的魚謙,望著周遭劇變而目瞪口呆之時。耳畔猛然傳來聲巨響,一只枯瘦蒼白的手掌,重重的扒在了鮮血巨矛的邊緣。緊接著一陣仿佛來自地獄中的森然低語,穿過呼嘯肆虐的風暴從後方傳了過來。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魚謙!你根本不知道因為你的愚蠢,解放了一頭多麼恐怖的怪物!你會後悔站在偽神之軀那一邊的!終有一天,我會再從地獄里爬回來,親眼見證這個世界的覆滅,和那時你們絕望的哀嚎!哈哈哈哈哈…」

再難抵擋異源吞噬的黑袍男子只掙扎了片刻,便被不斷攀升的巨力扯入了鏡月世界之中。只余那聲聲有如詛咒的狂笑,還縈繞在魚謙耳畔遲遲不肯消散。

身在鏡月世界之中的任源,也絲毫不敢違拗異源的意志,阻止幻境神壇上異源的進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黑袍男子的身軀,在無數觸須的裹纏下沒入那根通天徹地的肉 柱之中。隨後整座幻境神壇微微一震,得到獻祭的異源身軀破開虛空,回到了破碎的幻夢境中。

「老魚!你特麼的在搞什麼飛機!」任源回過頭來隔著空間裂縫,望著愣在拜月祭壇上的搭檔,氣急敗壞的喊道「我馬上就要抓住他了!這下可好,煮熟的鴨子被你整盤端去喂狗了!」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還未回過神來的魚謙仰頭問道「你搞出的好事你問我!劉蕊那丫頭真是瘋了,竟然把那種東西交給你用。」任源不住聲的低吼道「該死,早知道儀式開始前,先把你們兩個的武器給下了就好了!」

「那…」魚謙望了眼地面上少女殘留凌亂血跡,迅速回過了神來,冷靜的問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現在先穩定住被異源污染的區域,把空間通道穩定住再說。」任源強抑住怒火,龍首上六道冰冷的目光分別掃向四周寒聲道「搞成這樣估計劍閣那邊也該有反應了,本來以為能夠活捉劉風輕松解決問題的,現在看來要麻煩些了。」

「有些麻煩是指…」魚謙沉聲問道「可能會和劍閣發生正面沖突嗎?」

「有可能,待會兒估計劍閣會派千幻九尾過來善後。」巨龍吐出猩紅色的長舌舌忝了舌忝面部猙獰的鱗甲,冷笑道「不過現在就算她手上捏著無名之霧給她的那件小玩具,也不是我的對手了。愚弄了我這麼久,也該讓他們疼一下了!」

「這樣啊,那麼我想。」魚謙將佩槍的槍口頂在地面上,一臉平靜的說道「或許劉蕊小姐的看法,要更正確些吧。」

「嗯?她和你說什麼了…」發覺前者語氣有些不對的任源收回目光,正覷見對方提槍的動作驚道「喂!老魚你要干什麼!」

「劉小姐和我說,還是把你們永遠的留在鏡月世界里…比較好。」輕聲說完之後,魚謙重重的扣動了指下的扳機。

彈匣中第二枚異源身軀制作的彈頭,于發射 藥的炸響中沒入了礁石地面。貪婪汲取著異常之力的彈頭,不斷的深入祭壇內部,蠻橫的壓榨著大量儀式材料的每份力量。

早已在連番沖擊下搖搖欲墜的拜月祭壇,哪里承受得住這麼折騰。礁石搭建的主體在被掏空了內部後,終于堅持不住轟然倒塌了下來。藉由祭壇之力所維持的空間通道,在失卻了支持後迅速開始閉合了起來。

「老魚你!」萬料不到前者竟會有此舉的任源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閉合的空間縫隙截斷了和現世的聯系。連續被對方坑了兩次的他,重重一拳砸在了虛空之中。飽含憤怒的龍吟響徹了整個鏡月世界,久久不曾消散…

隨著拜月祭壇的崩塌,凝聚在這片海域的異常之力完全陷入了混亂。四周高聳如山的水牆轟然倒塌,向著結界隔出的深淵傾瀉,形成了圈近百米高的滔天巨浪。跌倒在祭壇廢墟之中的魚謙,在這般天地巨變前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仰望著空中月兌離了任源領域束縛後的龐然巨獸,正發出興奮的長嚎欲往遠方奔去,魚謙幽幽的嘆了口氣,于震耳欲聾的海浪轟鳴中輕聲自語道「剩下的這些麻煩,部里應該能夠處理的好吧,結局和真相我是看不到了,只希望我這次…」

「沒有選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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