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無盡血債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名身材壯碩的男人從昏暗的隧道中走了出來。來者右手像抱幼貓般攔腰攬著名身著破爛絲袍的少女,左手則提著名沒有四肢奄奄一息的陰騭男子。腰畔懸著柄無鞘的雪亮長劍,正是梟龍大隊人之本源小隊的隊長任源。

看到前者搜尋小隊眾人頓時感到心頭的大石落了地,面色紛紛一松讓開了道路。任源放下少女,將提著的冥靈丟給了土狼大隊眾人上好拘束裝置。徑直走到魚謙身前幾步遠的地方,才停下了腳步。

「你也要阻攔我嗎?」魚謙舉槍對著前者,冷冷的質問道「你要殺了我?」

「不是我要殺了你,把事情鬧到這步田地的人,明明是你吧?老魚…」任源長嘆了口氣,眼神在地上的遺體和搭檔身上反復掃視了幾遍,不悅的埋怨道「我可是頂著處分把你從總指揮所里偷偷帶出來的,可你看看你現在在干什麼?你怎麼能把槍口,對準自己的同志們呢?」

「我也沒有辦法,他們不讓我對小柏進行施救,還想奪走小柏的救命藥劑!」魚謙依舊用力的端著槍,滿面怒容「我只能這麼做了!」

「你在說什麼胡話啊老魚。」任源皺起眉頭,疑惑的說道「柏天清那孩子,這不是已經死了嗎?」

「你放屁!」魚謙揮舞著懲戒,神色偏執的吼道「小柏沒有死!小柏只是傷的比較重罷了!你就是不舍得這三支藥劑!要不是你,今天下午白皓他也不會死!」

「好家伙,就半天的功夫,白皓的戰死的責任也要算到我頭上了是吧?」任源無可奈何的苦笑道「再說不就是三管血清嗎?這破玩意我有什麼不舍得的?你要是真想要,我回頭給你備個三桶都沒問題。我給你三管不是因為舍不得多給,而是把所有情況考慮在內,你最多也就用得著三管…」

「既然你沒不舍得,為什麼三番五次不讓我用!」魚謙紅著眼道「你的血對小柏的傷勢分明有效果!」

听到這里,土狼大隊搜尋小隊的眾人方才知道,剛剛魚謙給柏天清尸體注射的竟然是人之本源的血清。這也就難怪能夠在數息之間讓死尸的心髒,重新跳動起來了。小隊長此刻也是捏了把冷汗,幸好出面及時沒有讓前者把第二支血清也扎進去。從人之本源身上抽出來的血保底也是A級的異物,這要是把尸體異化尸變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今天下午就和你說過了,我的血清對死人是沒有效果的。亡者也是絕對不可能,復生的!」任源斂容肅聲道「我的血清確實修復了柏天清那孩子的遺體,但這和救活那孩子完全是兩碼事。如果單純只是心髒停止跳動,那麼趕在腦死亡前的幾分鐘還能夠救回來。」

「但是你也看到了,不管是柏天清這孩子還是今天下午的白皓,他們在死亡前頭部都遭受了無法挽回的重創。已經沒有任何,搶救回來的可能了。」

「你怎麼就那麼確定小柏已經腦死亡了?」魚謙仍不肯放棄的辯駁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就…」

「你不要忘了老魚,我的獨立現實乃是具現了‘生命’這個概念,沒有人比我更懂判斷個體的生死。」任源毫不留情的打斷了搭檔的話「如果你把第二支血清扎下去,確實很有可能讓這具尸體動起來,可你應該很清楚,那種東西根本不是柏天清!」

「那不是小柏…」听到這里魚謙腦海中轟然巨震,舉著懲戒的手不由得微微顫抖了起來。他早已不是加入對災部前那個對「異物」這個概念毫無所知的小白了,這種情況下尸體動起來了意味著什麼他當然明白。

「就算這樣你也執意要給這具尸體注射血清的話,我不會阻攔你的。」任源擺了擺手,制止了旁邊聞言面露急切意欲開口的搜尋小隊隊長,直視著搭檔一字一頓的說道

「如果你想要褻瀆柏天清那孩子的遺體,讓他死後肉身再被我當著你的面毀滅一遍的話,你就放手去做吧老魚。如果一定要這樣你才肯罷休,那麼我會滿足你的願望的。」

「當啷…」

仿佛被瞬間抽走了所有力量般,握在魚謙手中的懲戒一聲悶響跌落在了地上。瘋狂的神色逐漸散去,落寞與頹唐爬上了他的臉龐。似乎就在這眨眼之間,魚謙便足足老去了十歲。滿臉刀刻斧鑿般的線條,剎那間失卻了長久以來支撐的力量。

「老魚,我知道你很自責,不光是柏天清這孩子的犧牲。那些被降臨派用作原胚的普通人,梅敬祖父女,你的朋友遲海鋒,還有土狼大隊的白皓…」見前者丟下了槍,任源頓時松了口氣,放緩了語氣安撫道「但無論任何時候,犧牲總是不可避免的。逝者已去,作為生者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去做。」

「小柏本來不會死的,如果不是為了救我的話。」魚謙雙手捂著腦袋慢慢蹲了下去,難掩哀傷的痛苦說道「就像白皓,他們都是因為我而犧牲的。現在他們死了,本該去死的我卻還恬不知恥的活著。」

「我知道你很自責,但是你應該很清楚這並不是你的錯誤。這一切悲劇的源頭,是試圖破壞這個世界安寧的降臨派。」任源環視了下四周道「只是因為這里異常波動的濃度太高,你又沒有穿戴全封閉式的防護裝備,情緒激動下心智上才會受到侵蝕,做出這等不理智的舉動。好在土狼大隊的同志們都比較冷靜,才沒有釀成大禍。」

正站在旁邊靜觀其變的搜尋小隊隊長神色微動,知道任源這後半句話乃是說給他們土狼大隊听的。半是為自己龍牧的言行開月兌,半是算安撫在場眾人的情緒。他本也沒有指責魚謙的打斷,示意隊員們放下武器後沖著兩人和緩的笑了笑,場中緊張的氣氛頓時放松了下來。

「不,都是我太無能…」魚謙忽然抬頭望向前者,眼神空洞的說道「要是你能早點趕回來的話…」

「額,啊這…」任源有些尷尬的模了模鼻子,頗為無奈的說道「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小年那邊也不是那麼好應付的。」

「我知道,我沒有埋怨你的意思,只是小柏他上次就是因為我受的重傷,這次又是為了救我…」

緊捂著胸口的魚謙面露苦澀,沒有繼續再說下去。只是將手中的血清插回了白玉骨盒中,在土狼大隊隊員的攙扶下,步履蹣跚的挪到牆邊坐下。從懷中模出了支香煙,默默的抽了起來。

知道前者尚需時間平復下心緒,任源也沒有再開口說什麼。伸手將搜尋小隊的隊長招到身前,向其詢問與蛛女交戰的細節,還有打掃現場時都有什麼發現。並從後者手中拿回了,之前交給柏天清的通訊器。

這時孟浮笙才等到機會,來到了柏天清的遺體前。正整理裹尸袋的土狼大隊隊員知道,她和前者是一同被降臨派關押的伙伴。停下了準備拉上拉鏈的手,讓少女跟柏天清做最後的告別。拜那支任源的血清所賜,原本殘破不堪的遺體大部分都被修復好了。遺體蒼白俊秀的面龐,此刻也顯的安詳了起來。

看到這些日子里朝夕相處對自己照顧有加的柏天清,就這樣死在了自己面前。饒是在感情中向來放浪形骸的孟浮笙,內心也感到陣陣酸楚。便是青梅竹馬李曜戰的死,都沒有給她帶來什麼觸動。但在這短短幾日的相處中,前者卻在不知不覺中,給她心里留下了道無法抹去的痕跡。

一種自母親走後從未有過的煩悶,自孟浮笙的胸中翻涌而起。似是想要逃避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般,少女慌亂的退後了幾步,扭過臉去示意土狼大隊隊員可以了。後者只當小姑娘有些害怕,點點頭將裹尸袋重新封裝好。

將心頭的那陣無名煩悶壓下去後,孟浮笙避開正忙著打掃戰場的土狼大隊隊員們,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魚謙的面前。靜靜的打量了對方片刻後,方才開口低聲問道

「您還記得我嗎,魚警官?我是孟偉的女兒,孟浮笙。」

「…」神色麻木的魚謙緩緩抬起頭來,找不到焦距的雙眼看向少女,冷漠的點了點頭。

「您記得我就好。」少女也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絞著雙手緊張的問道「我想和您打听件事情,可以嗎?」

「…」魚謙仍定定的看著少女,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額,就是…」少女硬著頭皮接著問道「我被關的這幾天,我父親他…怎麼樣了?」

「孟偉?」听到少女提到孟偉,魚謙的眼中恢復了幾絲神采,語氣冷硬的說道「也被降臨派抓去了,現在怎麼樣了我也不知道。」

「啊…」雖然早就有所猜測,不過听到這個答案後,孟浮笙心中仍忍不住掀起陣陣波動。兩人就這麼相對無言的沉默了片刻後,少女似是想起了什麼又問道

「對了,我听說柏哥哥有個女朋友,叫小霞…」

「小霞死了。」

「啊?」少女還未出口的話頓時被這句回答統統堵了回去,滿臉都是驚訝的神色。

「我說她已經死了!」魚謙猛地站了起來,狠狠的碾碎了手中的煙頭,嚇的身前少女渾身一顫。

只見他鋼牙緊咬雙眼仰頭瞪視著虛空,字字如刀的低吼道

「瑣羅亞斯德教派!我就算死,也要讓你們…」

「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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