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生氣之事

來到了位于初始之城下院區域的「夜岸」實驗室後,隱士挑選了一個靠近中央位置的空房間,安置下了自己的離垢王座。接下來就好像將整個人連同奇異的蛋形座椅,整個種到了地面上一般。大量與離垢王座相連的管道,也在美杜莎的指揮下,由夜岸實驗室中工作的信徒們鋪設了起來。

在這番迅速復雜的布置下,以隱士所在的房間為中心。巨大詭異的網絡迅速的向整個下院區域蔓延開來,將周遭巨細無靡的囊括進了其中。而位于核心處的隱士就像這張網絡的心髒,將自身的獨立現實順著每條線路,遠遠的擴散到周圍的現實之中。

而在放大化的隱士獨立領域遮蔽下,存在于地堡中龐雜的異常波動,被完美的隱蔽了起來。S市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從數日前就停止運轉的實驗室,也終于得以重新恢復了運轉。休眠中的神軀碎片,也開始被逐步喚醒恢復了活力。

整個地堡仿佛從沉睡中蘇醒的怪獸,將自身蟄伏的濃密的森林中。張開布滿獠牙的血盆大口,淌著腥臭的涎夜。帶著恐怖與危險,與陰影中窺探著這個對其還茫然無知的世界。

待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完畢了之後,美杜莎再次走入隱士的方間,單膝跪下畢恭畢敬的說道

「老師,都準備完畢了,‘夜岸’已經可以使用了。」

「嗯,我知道了。」混沌的機械音從離垢王座上響了起來

「…老師。」美杜莎埋首咬咬牙問道「您…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了,你先退下吧。」

「老師!」美杜莎抬起頭來,直盯著蛋形金屬王座上的那席褐色長袍,語氣微微有些激動的再次問道「您就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嗯?」似是沒有料到,後者並沒有應聲立刻,反倒問出了這樣的問題。離垢王座上的隱士沉默了數秒之後,毫無感情的機械合成音生硬的響起「並沒有什麼要說的。」

「並沒有什麼要說的嗎…呵呵。」聞言美杜莎慘然一笑,帶著自嘲的語氣說道「因為在老師您看來,我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是嗎?」

「孩子,你為什麼會這麼想?」隱士反問道

「那您為什麼不生氣?為什麼不責備我?為什麼不懲罰我?」美杜莎語氣激烈的向王座之上的人影質問道「因為我所做的一切,在您看來已經無所謂了嗎?!」

「你覺得我現在需要生氣,需要懲罰你嗎?」隱士緩緩問道「孩子,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呢?」

「我為什麼要這麼想?」雖然從離垢王座的語音合成器上說出的任何話,都是完全相同毫無變化的冰冷混沌的語調。但是和前者親密接觸多年的美杜莎,卻能從老師遣詞造句的習慣中,輕易的分辨出前者的態度。

此刻向自己問出這番話的隱士,是真的不認為有什麼值得生氣的事情。這種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無視的輕視態度,將本就情緒激動的蛇姬,徹底激怒了。

「您是在問我嗎?您是在問我,您現在為什麼要生氣嗎?」美杜莎壓抑著怒火質問道「那好,那我現在就一件件的告訴您!」

「我故意讓布萊克的心月復波徹西,去攻擊千幻九尾,設計您和後者的沖突。我還違背了您的命令,正面和您以前的學生千幻九尾交手了。還瞞著您,暗中聯合李法,想要謀奪星辰大祭司的位置。結果讓布萊克,拿到了半數的主祭品。」

一口氣說完這些的美杜莎站起身來,怒聲對前者吼道「難道說這些事情,還不足以讓您生氣嗎?還是說,在您看來這些事情,都不值得去在意?」

「…」待後者怒氣沖沖的說完之後,隱士方才緩緩問道「既然應該生氣的是我,那麼孩子,為什麼你現在在對我生氣呢?」

「我…」被問的一滯的美杜莎愣了片刻,偏過頭沒好氣的說道「我生我自己氣,不行嗎!」

「你說的這幾件事。」看著下方在鬧情緒的弟子,隱士開口道「我確實並沒有感到生氣,也都是些不值得我在意的事情。」

迎著蛇姬充滿疑惑的目光,隱士繼續說道「從偽神之軀發現你們在使用隱衣的時候,對災部便已經猜到S市的瑣羅亞斯德教派,暗中得到了我的幫助了。千幻九尾此行前來,就是來尋找我的下落的。不管你設計與否,總歸是要見到我她才肯罷休的。」

「我不讓你和千幻九尾正面交手,是因為擔心你不能順利的從她手中逃出來。既然你順利月兌身了,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問題了。不過經過昨晚你也應該明白了,你和A級異人之間的差距。你這次能從她手中逃掉,下次便未見得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至于你想要星辰大祭司的位置,這件事你確實應該生你自己的氣。今天的會議上,你本不必如此著急的。不過即便你提前從我這里,知道了瑣羅亞斯德教派大祭司交接的細節,結果也不會怎麼改變。且不說普羅米修斯的想法,布萊克是絕不可能允許你,拿到兩個主祭品的。你把事情,想的過于簡單了。」

「那老師您呢,難道您不想要那兩個主祭品嗎?」

「我對瑣羅亞斯德教派最後的降臨儀式,並沒有興趣。反正…」說到這里,隱士頓了頓並沒有順著話題繼續說下去。轉口對後者說道「你確實做了幾件令我有些生氣的事情,不過並不是這幾件事。」

「孩子,我記得,我有反復告誡過你。不要試圖去利用普羅米修斯,也不要被他利用吧?」

「老師,我…」美杜莎聞言心中咯 一聲,臉上的殷紅之色迅速消退。透明的細密鱗片下顯出刺眼的蒼白,頗為尷尬的垂下了頭。

「上周七罪部隊去接收的那四棺原胚,其中一棺最後是你拿走的吧?」

「唔…」

「七罪部隊的夜梟,也是你殺掉的吧?」

「嗯,是弟子殺的…他認出我了,我沒有辦法。」

「那你為什麼,不連在場的西門楚進,一並殺掉?還讓陰活著,落到了對災部的手中?」

「我當時以為,陰已經被楚進殺掉了…而且西門楚進他,並沒有認出我。」

「他只是沒有能夠指正你的證據而已。」隱士道「他已經猜到,帶走水晶棺的人是你了。」

「猜到又怎麼樣,他還是沒有證據。」美杜莎爭辯道「我能夠證明,那晚我並不在…」

「你在和卡戎做立場同調的中途,沿著聯通的管道進入了卡戎的培養皿。然後從注水口進入了大海,結束之後又原路返回將水晶棺藏進了卡戎的身體中。」隱士用陳述句而非疑問句,直接打斷了後者的話,徑直拆穿了蛇姬耍下的伎倆「然後用提前錄好的數據,瞞過了你手下萊瑞的檢查。」

「老師,您是怎麼知道的…」

「你以為,你做的很天衣無縫嗎?」隱士反問道「你應該反思的是,為什麼布萊克現在還不知道。」

「啊這!」前者的話仿佛一道驚雷,劃過了美杜莎的腦海。瞬間無數的念頭從她的腦海中閃過,很快最為可能的一條線路被她梳理了出來。

「能夠在所有證據被我銷毀前接觸到的,是在我身邊的萊瑞…而萊瑞卻沒有告訴布萊克…葉靈和萊瑞暗中一直有往來(詳見第二百零七章)…所以,是普羅米修斯做的手腳?」

如果說最初普羅米修斯將那四棺頂級原胚交接的情報,告訴自己是主要是為了拖延迦南之地計劃的進程,她還可以理解。但是之後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暗中為自己處理漏洞,這個行為就讓美杜莎感到十分疑惑了。

且不論那晚出現的偽神之軀,究竟是不是從月光魔女那里拿到的情報。在美杜莎看來,普羅米修斯之所以將自己拉入這灘渾水,絕不僅僅是要給布萊克多添些麻煩,給七罪部隊接收行動的失敗加道保險。同時也等于,暗中抓到了能至自己于死地的把柄。

如果說萊瑞真的看出了些許端倪,後者要求萊瑞不得向布萊克匯報不奇怪。但是也並未明里暗里的告知自己,以此作為要挾自己的籌碼,這就十分不合理了。畢竟雙方雖說也有不少共同的利益,但和沖突的地方相比可以說只少不多。

想到這里,美杜莎頓時面露駭然的看向自己的老師,帶著驚疑不定的語氣問道「普羅米修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或許是因為,他覺得你對他來說,還很有價值吧。」隱士漠然說道「你總以為一切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可是孩子,只有神明才能掌控一切。你太過自負了,你的自負會害了你的。」

「老師,你的意思是說。」美杜莎銀牙緊咬,低聲問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在普羅米修斯的意料之中嗎?」

「你所做的一切,可能正是那個男人想要的。」雖然只是機械合成的聲音,但隱士的話語中分明透漏出了幾絲恨鐵不成鋼的無奈「如果說你真做了什麼讓我生氣的事情,那麼就是這件了。我明明告誡了你那麼多次,可你還是在這里犯下了錯誤。」

「我知道你在私下里,瞞著我做了很多事情。」隱士沒有給弟子開口打斷自己的間隙,自顧自地徑直說道「不管你想要超越我,還是在將來背叛我,抑或是站到我的對立面上,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需要你在眼下,做好我交代給你的工作。」

「而在我交代給你的任務完成之前,你可以選擇任何你覺得合適的合作對象。為將來達成你自己的目的,做前期的準備。但是,這僅限于你的所作所為,沒有影響到我需要你完成的任務這一前提下。」

「我不管普羅米修斯向你許諾過什麼,我也不管對于你的計劃來說,此人有多麼重要。」隨著隱士的敘述,混沌冰冷的機械音漸漸透出股徹骨的寒意來「但是此人最終的目的,有可能是和我的目標背道而馳的。」

「如果你因為受到了他的影響,而沒有做好我交代給你的工作。那麼即便我在你身上花費了很大的心血,在我眼里你也是需要排除的干擾因素,听明白了嗎?」

「弟子…明白了。」

「很好,既然明白了。」隱士再次緩緩說道

「便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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