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珩走下樓,看著院中站著的常之暵道︰「東家請常公子上樓一敘。」
常之暵頷首,跟著上了樓。
房間內藥味還未散,他聞著,面上神色變得難過起來︰「你。」話一出口竟有些哽咽,他輕咳一聲,繼續說道︰「你這是老毛病又犯了?」
玉卿卿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眼楮看不見的事情。
在此之前她閉目躺著,听到常之暵開口,她循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抿笑道︰「無妨,養幾日便好了。」
常之暵瞧她蒼白憔悴成了如此模樣,揪心不已︰「還是找個好點的大夫好生的診治診治吧。」
「總是這般不當回事,身子怕是會吃不消的。」
玉卿卿含笑應下,而後又道︰「是我讓晏珩掛了燈籠,多謝你能來。」
晏珩聞言有些訝然的一挑眉,朝她看了過去,唇角微動,笑意緩緩。
常之暵聞言忙表示道︰「你是有什麼吩咐嗎?盡管說,我一定幫你辦成!」
玉卿卿含笑道︰「你客氣了。」
「並無什麼特別的事情,我是想讓你盡快出京去。」
「這京中到底不安穩,且你又屢次來過我這里,我擔心有人會對你不利。」
常之暵滯了滯,盯著她的方向,鼓著一口氣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口。
默了會兒,他落寞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待會兒便出城。」
「答應你的事情,我會做好的。」
玉卿卿聞言再次道謝。
常之暵腳下挪了半步,又站定,看著她道︰「那那我等你來找我。」
晏珩挑了挑眉。
側目看他一眼,停頓片息又朝榻上之人看了過去。
誰知床榻上的這位竟點了頭!
待到人離開後,晏珩來到榻邊坐下,有些吃味的道︰「你和他約定什麼事情了?」
玉卿卿听著他的語調,忍不住的笑起來︰「你又醋了?」
晏珩一哽,片息一點頭,坦然的道︰「是!」
玉卿卿笑的更厲害了,嘆道︰「老天爺,這還是晏珩嗎?」
晏珩也覺得匪夷所思。
這般言行可不像他!
睨著她的笑,他顯得有些欲言又止,片息輕哼了一聲,伸手捏住了她的臉頰,惡聲惡氣的道︰「是,就是我!怎的?」
玉卿卿笑的肚子疼,眼淚也要冒出來︰「你如今倒是一點不遮掩,什麼話都敢認了。」
真是可惜,她瞧不見他的模樣了。
不然,定能記一輩子的。
晏珩臉上赤紅發燙。
他輕咳一聲,伏在她身側,別別扭扭的說道︰「你有什麼事情需辦?告訴我,我來辦。」
「確有一樁。」玉卿卿道︰「不過,我並不想讓你幫忙。」
晏珩氣笑了︰「怎麼?上趕著還不是買賣了?」
玉卿卿笑道︰「真想幫我?」
晏珩不說話,只是笑。
玉卿卿也是笑,笑罷挑了挑眉頭,神情倨傲又得志的道︰「那你求我。」
晏珩「嘖」了一聲,眼楮細細的眯了起來,看著她面上逐漸繃不住的笑意,他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求你,讓我幫你。」
玉卿卿哈哈笑起來。
晏珩也是笑。
笑罷又是無奈搖頭。
玉卿卿好容易止了笑,慢慢的拭了眼楮的眼淚,道︰「我頭發睡散了,挽發,晏公子可會嗎?」
「若會的話,就勞煩幫我一幫。」
晏珩笑意更是無奈了。
卻也沒有駁她,嘆氣道︰「你這丫頭,還真是會答非所問。」說著看了眼她的頭發,確實是睡散了。
他起身到梳妝台上拿了木梳,而後又折回,將她小心的扶起。
坐在她身後,小心的將她黑亮柔順的發絲攏在掌心里,另一只捏著木梳的手自上而下,慢慢的梳著。
他長這麼大,還從沒做過這個,手生的厲害,又恐弄痛了她,故而顯得十分的笨拙。
梳了幾下,他感慨道︰「頭發怎麼這麼長。」
玉卿卿手里捻著桃木簪,聞言眼珠咕嚕咕嚕的轉了轉,想起一句俗語來,抿唇笑道︰「大約是因為見識短吧。」
晏珩手上一頓,側身探頭去看她的臉。
玉卿卿感到他停下,疑惑的偏了偏頭︰「怎麼了?」
殊不知她這一偏頭,與他相距不過一指。
晏珩看她忽然湊過來,嚇得眸子一縮,忙屏住了呼吸。
近距離的看著她琉璃般明亮的眸底照映著的自己,他的耳根悄然紅了起來。
玉卿卿听不到他的聲音,疑惑的眨了眨眼,又道︰「晏珩?」
「在呢。」晏珩輕咳一聲,坐直了身子,道︰「不許你這麼說自己。」
玉卿卿听出他語調中的認真,無奈失笑︰「我在玩笑。」
晏珩道︰「玩笑也不成。」
玉卿卿好笑道︰「你怎的這般霸道?」
晏珩不說話了。
低頭認真的鑽研著怎麼挽發。
試了幾次都不成,他道︰「不如與我一般束個發,待會兒讓王婆婆幫你再弄一次?」
玉卿卿笑著點頭︰「好啊。」
束發晏珩是手熟的,三下兩下便束好了,而後手指在她肩頭點了下,笑道︰「簪子。」
玉卿卿把簪子遞出去。
晏珩用發簪固定好了頭發,站起身渡著她,眼角沁出笑意來︰「還不錯。」
玉卿卿聞言試探著抬手模了模頭發,笑了起來︰「輕便多了,多謝。」
「與旁的人說謝字也就算了,與我就免了吧。」晏珩揉了揉熱度未消的耳朵,道︰「听著別扭。」
玉卿卿明知故問的道︰「那不知旁的人是誰啊?」
晏珩聞言輕哼一聲︰「我不知道。」
玉卿卿忍笑,拍了拍身側道︰「你過來。」
晏珩走過去坐了下來。
玉卿卿道︰「再近點。」
晏珩挑了挑眉,矮,湊近了她︰「怎麼?又要說什麼?」
玉卿卿沒說話,伸著手模索。
晏珩看了看她的手,而後把自己的臉附了過去。
捧著他的臉,玉卿卿用力的揉了揉,听他含糊不清的笑問︰「干什麼?」
玉卿卿道︰「不干什麼,就是覺得這麼可愛的你不太真實,揉一揉才知道不是夢。」
晏珩聞言笑起來,舒服的放松下來,任她模,任她揉。
揉了會,玉卿卿抬頭在他臉上親了下︰「醋什麼?我不就在這里嗎。」
「你看得見,也模得著。」
晏珩怔了下,旋即笑起來︰「說什麼?我沒听清楚。」
玉卿卿抿了抿唇,道︰「我說,你一直在,我亦是如你一般的。」
似是有人敲響了戰鼓,鼓點落下,鼓皮上的震動感波及到了他的心中,震的他有些恍神。
這丫頭總是這般,不說則已,一開口便撩撥的人心都亂了。
晏珩有些無奈,有些偷喜。
俯首親了回去︰「你放心,我會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