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蘇禪衣敢無視他,他一時氣不過,便找了幾個人去教教她規矩。
可直到今時,那幾人也沒來給他回話,派人去找,卻連個頭發絲都沒找到。
難道是皇上發現了?
可宮里教訓人的事情時有發生,皇上有什麼理由要替蘇禪衣出頭?
這般想著,秋分暗暗搖頭。
百思不得其解,他很想問一問皇上,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不是?
可卻瞧見傅仲沖他使眼色,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滿腔的不甘壓了下去。
很快福生回來,除了茶,還帶回了一封密函。
皇上接過密函,拆開看了看,擰眉沉吟道︰「又是大金水河。」說著輕哼了一聲︰「一群廢物。」
傅仲悄悄的掃了眼被皇上撂在桌上的密函,瞄見了上面寫著的名字,皺起了眉頭,明知故問的道︰「皇上說誰?」
皇上嘆了口氣,屈指扣了扣桌面上的信︰「看看,這麼多人還看不住他一個!」
傅仲得了話,捏起了密函,粗略一看,皺眉慌張道︰「竟能讓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城?」
「虧得大金水河封了河,禁了船,不然若由他逃出京,誰還能擒住?」
傅仲越說,皇上的神色越是難看。
沉吟片刻,皇上緊皺的眉眼忽的舒展,他低聲道︰「為什麼偏偏在大金水河附近停留了一段時間呢?」
「大金水河在二月時便封河禁船了,那時他還在職上,是清楚此事的。」
「自然也清楚,眼下大金水河不是逃走的最佳路線。」
「他又為何屢番去哪里?」
傅仲順著皇上的話去想。
是啊,晏珩是知道大金水河被禁了的。
且就算禁河發生在他被貶之後,以他的本領,想要查出來也不難。
他可不是做無用功的人?
腦中靈光一閃,他急聲道︰「皇上,大金水河的通船日期是本月的十六。」
皇上听言忙吩咐福生去取輿圖來。
被冷落的秋分顯得有些不自在。
勤政殿是皇上辦公之處,這殿里許多東西都是機密,窺探不得。
而京城輿圖更是重中之重,福生他剛來,如何能知道?
正等著看福生出丑,卻听他利落的應了是,躬身退了出去,片刻再走進來,手里捧著一個黃錦長盒。
那正是鎖著京中輿圖的盒子。
秋分的視線在福生臉上轉了一遍,暗暗的吃驚,他是怎麼知道的?
福生在長案上展開了輿圖,皇上移步來到案前,找到大金水河的位置,將所通的水路全部看了一遍,而後指著一條水路道︰「從京西渡口登船一路順風北上,只需一個時辰便可抵達豐州境內。」
「他這是要逃去豐州啊!」傅仲眼底劃過喜色,面上卻是憤慨難抑的︰「早就听說他與豐州大營的謝懷將軍關系匪淺,原來此言非虛。」
豐州大營至關重要,因著晏珩的事情牽連了謝懷,已經讓豐州軍中不安,再多的事情,若無證據,皇上也是不可再做了。
听言只是冷笑了聲︰「此事不急。」
傅仲看皇上心中有數,便也不再多說。
皇上心里亂糟糟的像是填滿了紛雜的線團,卻又好像有一根能解開這紛雜線團的線頭在朝他招手。
他沉吟著來回渡步幾次,問傅仲道︰「大金水河的河道自二月起便一直在進行河道加寬,堤壩加固的工事。」
「此次通船後,更大、吃水更深的貨船也可停靠,是嗎?」
傅仲點頭道︰「是這樣沒錯。」
皇上慢慢的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忽的說道︰「上下內外找了這麼久,連一兩金粉都沒找到,你說,這京中還有什麼地方是能供他藏匿私金的?」
傅仲渡著皇上的神色,不確定的猜測道︰「莫非皇上的意思是,他把東西藏在了大金水河里?」說著看皇上面露笑意,他忙撫掌驚喜道︰「極有這個可能的!」
「這些日子咱們幾乎將京城能藏金的地方全都查了個遍,可這水里卻是未曾想到過的啊。」
「皇上果然心智超群,微臣拍馬難及啊!」
皇上早听慣了這些溜須拍馬之言,素日里無事還能笑上一笑,眼下心緒雜亂,他是半點心思都沒的。
神色淡淡的,眼楮死死的盯著輿圖上的大金水河,看了會兒皺眉道︰「可這幾個月大金水河一直有工人在修整,若河底真的藏了東西,怎會無人發覺上報呢?」
傅仲道︰「河道修整不假,但卻並不是整個河道都有工事的。」他說著在輿圖上點了幾處︰「這幾河道廣寬,是沒有工事的。」
皇上順著他手指點下之處看了幾眼,推測道︰「這個工事是從去年就定下的,晏珩他是知道的。」
「在辭官之前,利用職務之便把私金藏好,待到通船之日,只需幾艘貨船便可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金子拖出京去了。」
傅仲點頭附和︰「皇上言之有理。」
皇上想到什麼又道︰「可河道廣寬處足有十幾處,晏珩會把金子藏在哪里?」說著眉頭一皺,捏著密函看了一遍,而後在輿圖上找到了晏珩所去之處,果然是一截廣寬的河道。
他神色大震,欣喜是難以抑制的︰「是這里!」
「立刻帶人去搜!」
傅仲眸光閃了閃,忙道︰「皇上,拿人拿髒,您現在打草驚蛇,那晏珩一定會狡辯說這些東西和他沒有關系的。」
「到時候您要找什麼理由除掉他,並說服百官呢?」
皇上听言皺起了眉頭。
傅仲接著又道︰「晏珩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根深蒂固,您處罰他的事情已經造成了越來越多人的不滿了,這次,萬不能草率了。」
皇上听得心頭怒火大盛,很有一種被臣子轄制了的感覺。
冷哼道︰「如此逆臣,朕恨不能立時砍了!」他說著又看了眼輿圖,眼底滿是不甘,勻了幾個呼吸,他道︰「嚴密監視大金水河道,確保東西不會被帶出京。」
「這次一定不能再出錯了。」
傅仲點頭稱是。
秋分送著傅仲出了勤政殿,低聲說起了皇上換掉他,改用福生之事。
傅仲心中滿是皇上給的差事,聞言有些心不在焉的道︰「時間還長,有的是機會。」
「他一個剛冒出來的新筍,還能撼動得了你這顆老竹?」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沉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