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做往日,這大晚上的她絕不敢放肆,畢竟是鬼宅,總要給些尊重才好相安無事的。
但今日酒壯慫人膽,她腳下一轉便下了台階,溜著牆根就往後廚去了。
從外面看,廚房里烏漆嘛黑的,並未點燈。
玉卿卿又打了個酒嗝,上前一步,雙手貼在了門框上,鼓足了勁兒剛要推開,門卻忽然從里面打開了。
她推門的手一空,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摔了進去。
而在她摔進去的瞬間,一道人影從眼前極快的閃開。
果然是有人的!!
玉卿卿心下凜然,顧不上即將摔個狗啃泥,她的手快速的模到了鬢邊的簪子上,只等落地後一個就地打滾便可遠離威脅,以守為攻。
可等她堪堪接地的時候,後衣領子卻被人給揪住了。
這一刻,衣領子好似成了前世她勒斃傅時雨的鐵鏈,將她的脖頸鎖緊,呼吸頓時一窒。
突如其來的狀況,玉卿卿心中驚慌,還不等有所反應,這人便用另一只手鉗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拉起。
這一揪一扯,玉卿卿便可感到此人力量極大,未免徹底被轄制,她在站定的瞬間,手里的簪子便向後方襲去。
可剛刺出去,手腕便被捏住了。
這人將她用力一帶,她就毫無掙扎之力的被扣在此人的懷中了。
後脊貼著他的胸膛,雙手被轄制,這一瞬間玉卿卿的頭皮都要炸了,張口就要喊救命。
這里距離晏珩的廂房極近,他一定能听到的!
就是不知,剛經歷了今日賣他的事情,他會不會記仇?會不會故意的裝听不見?
一個字還沒喊出來,嘴就被身後的人捂住了,玉卿卿的頭皮都麻了。
這是個鬼不成?
怎麼她的每一步他都能知曉?!
管他是什麼,先咬了再說!
這一次,身後的人倒是沒能預判,她這一口咬的極是瓷實。
身後的人吃痛的「嘶」了一聲,繼而耳邊便有熟悉的聲音。
「東家瞧著孱弱,牙口卻不錯。」
玉卿卿聞言一怔。
這聲音是晏珩?
晏珩躺在榻上氣悶良久,忽的想起蘇禪衣的病況,繼而又想起她似乎沒吃藥。
翻身下榻,到了廚房,模了下藥爐,果然是涼的。
便取了藥包,生火熬藥。
一不留神,蠟燭燒光了,他站起身要拿蠟燭,腳下卻踢到了一截木柴,旋即便有腳步聲靠近。
他以為是有人闖了進來,可打開門卻是一身酒氣的蘇禪衣。
想是他嚇到了她,這一口咬的著實狠了點。
晏珩動了動卡在她上下齒間的手掌,道︰「還不松口嗎?」
玉卿卿忙張開了嘴,放過了那只快要被她咬出血的手掌。
晏珩甩著被咬的生疼的手掌,從櫥櫃里取了蠟燭,點燃後走到她身前,將她上下照了一遍,確定沒傷著,暗暗松了口氣。
幸虧他發現的及時,拽住了她的衣服,不然這張臉可就要摔花了。
玉卿卿看著燭光下他的臉,心底的惶懼感慢慢的消散了干淨。
目光一錯,落在了他捏著蠟燭的手上,那虎口處的牙印,她瞧著牙酸抿了抿唇,無甚底氣的說道︰「大半夜不睡覺,裝鬼嚇人。」
「你是不是想讓我把京郊的樹都帶回來給你當柴砍。」
晏珩又看了她一眼,轉身將蠟燭放好,坐在了爐火前。
看得出他在生氣,但玉卿卿不知他是仍在生要賣他的氣,還是被咬的氣。
可這兩樁事情她都不想與他細論,模模鼻子,腳下輕挪,就要悄沒聲的開溜,抬起的腳掌還沒落下,就听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站住。」
玉卿卿整個僵住,扭頭看過去,笑的見牙不見眼︰「我落了東西。」
晏珩不動聲色,眸光里冷冷清清的,看著她道︰「酒嗎?」
「」這氣性還挺大。
說出的話都能凍死人。
玉卿卿心中無奈。
壓下一個酒嗝,渡步到他身邊坐下,沒話找話的閑聊道︰「你在煮什麼東西?沒用晚膳,餓了吧?」
晏珩斜她一眼。
這是個傻子不成?
見誰用藥爐煮吃食?
他掀開爐蓋,手里的蒲扇往她面前扇了扇風︰「是啊,在給東家做好吃的。」
惡苦味撲面而來,玉卿卿忙捂住了鼻子。
她驚悚又驚詫的看著他道︰「你也太喪心病狂了吧?大半夜的煎藥折磨我!」說著就要站起身︰「我可不吃!」
晏珩抓住了她的手腕,把人拽回來︰「酒能喝,藥就不能吃了?」
瞧他這執拗勁兒,玉卿卿想哭的心都有。
她眼下最想做的事情是睡覺啊!
掙不開他的手,她耐著性子與他說道︰「少吃一頓也沒事的。」
「且熬著吧,我明早再喝,好嗎?」
晏珩不為所動︰「明早有明早的分量。」
「我喝酒了,喝了酒不能吃藥。」玉卿卿是真的覺得少吃一頓也無關緊要。
「能吃。」晏珩道︰「抓藥的時候特地問了大夫。」
玉卿卿︰「」
晏珩一點後路都不給她留︰「再有半刻鐘就能喝了。」
「若東家不想在此等後,我端過去也是一樣的。」
玉卿卿甘拜下風。
扶額起身,在他開口之前,率先解釋道︰「我不走,我去再喝點。」
這麼一鬧騰,酒勁全沒了,瞌睡勁更是飛的沒影。
到了前廳,抱起喝過的酒壇回了後廚。
隨手在櫥櫃里取了兩個碗。
倒了兩碗酒,她端著酒碗和他手里的踫了下,笑道︰「多謝你這不辭辛苦的幫我熬藥。」
晏珩只淺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瞧她大飲兩口,皺眉道︰「東家是怎麼學會喝酒的?」
玉卿卿聞言頓了下。
咽下嘴里的酒,她抿了個笑,低聲道︰「之前有一段時間走夜路,太冷,也害怕,就開始嘗試著喝點酒壯膽驅寒。」
「久而久之,竟也有了些酒量。」
晏珩盯著爐火,聞言看她一眼︰「東家也會害怕?」
本是一句揶揄,她卻移目看了過來,澄澈的目光中閃爍著什麼情緒,他一時竟看不懂。
「會啊。」
「我被一個噩夢所侵擾,時常被驚醒,每每醒來,心中的恐懼便會多加一分。」
「而驚懼無眠時,這酒,是最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