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明听說傅仲匆匆進宮去見皇上,而後又來了衙奴所,便知是為了晏珩的事情,以為是生了變故,等不及回府,便找到了衙奴所外。
傅仲在一眾大小官員的恭送下走出了衙奴所,瞧見自家的馬車,他徑直走了過去。
車廂內傅言明看到傅仲,急道︰「父親,可是那晏珩找到了什麼出奇制勝的應對之法?」
傅仲一進入車廂,面上的凝重頓時散了。
落座後慢條斯理的理了理朝服,道︰「做戲而已,給皇上看的,你急什麼?」
傅言明大松了口氣︰「不是兒子沉不住氣,實在是那晏珩太過狡詐。」
傅仲冷冷笑著,胸有成竹的道︰「我還有一枚絕佳的棋沒用,晏珩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傅言明聞言皺眉︰「既是如此,父親為何不早早的解決了他?夜長夢多啊!」
傅仲道︰「我不殺他。」
傅言明听了這話有一瞬的茫然不解。
自從二弟傅言頤被晏珩害死後,傅仲就變了。
在他心中,什麼家國,什麼政事,全都不重要了。
殺了晏珩,替傅言頤報仇才是他余生唯一要做的事情。
可好不容易把晏珩困在陷阱里,他卻又說不殺?!
回過神,他道︰「父親三思啊,這樣絕佳的機會可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傅仲呵呵的笑︰「不是不殺,而是我不殺。」
傅言明不解。
傅仲解釋道︰「在皇上心中,我是寵臣,而晏珩是自己人,親疏遠近一目了然。」
「也因此,我屢戰屢敗。」
「而晏珩,他是賤奴出身,是皇上把他從泥沼中拉了出來,這些年他不成家,不娶妻,不結黨,一心為國家,為皇上。」
「故而皇上雖然對他有很多成見,但每次到了關鍵時刻,皇上都會義無反顧的保他,因為皇上相信他的忠心。」
「他們兩個,一個不遺余力的表忠,一個毫無保留的信任,關系很是牢固。」
「父親睿智。」傅言明點點頭︰「確實如此。」
傅仲自嘲的笑著,搖了搖頭︰「這麼多年才想明白這一層。」
「言頤在那邊怕也是要笑話我愚鈍的。」
傅言明觀他神態,道︰「看來父親已想好如何做了?」
「只殺他,豈不太便宜了他?」傅仲切齒︰「我要用他最畢生忠心伺候的人親自的刑判他。」
傅言明沉吟著道︰「殺人易,誅心難。」
再沒有讓晏珩屈死在皇上手下,更讓他絕望痛苦的了。
同樣的,皇上如此信任晏珩,眼下得知被騙,下起死手來會留情嗎?
如此想著,傅言明眼楮亮了亮,撫掌笑道︰「父親此計絕佳!」
傅仲笑了笑。
傅言明想到什麼,又道︰「那面鋪里的女子不知來路,是不是找人去探探?」
傅仲不以為然︰「一個對京中事態一無所知的外鄉人罷了,不足為懼。」
「況且,動作越多,被人揪住把柄的機率就越大。」
「有皇上在,咱們隔岸觀火,趁機添油就成了。」
傅言明卻做不到傅仲這麼樂觀,壓低了聲音道︰「可滿朝文武皆在打听晏珩究竟犯了什麼事兒。」
「若是漏了風聲,恐怕會有不少人跳出來為他作證啊。」
傅仲冷笑道︰「只要皇上信,誰作證都沒用。」
說著想起什麼,不覺動了怒︰「先前晏珩身居高位時,與朝中的人關系也不怎麼樣,素常往來也不多。」
「怎麼他這一出事,倒惹了他們著急難安了?」
「一群偽善的跳梁小丑!」
傅言明附和道︰「父親說的是。」
鬼宅鋪子里,晚膳後,玉卿卿看天邊余暉未散,便道︰「你們別閑著,繼續鋪磚去。」
大抽了抽嘴角。
這人絕對是周扒皮附體!!
「要全部都鋪上嗎?」晏珩道︰「用不用留出一片空地栽花栽樹?」
「咦,你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前兒核桃收拾廚房的時候找到了一包菜種子,丟了浪費。」玉卿卿一邊說,一邊去取了來,走到牆角下,撒著種子道︰「這一小片兒就留出來種菜吧。」
晏珩看她手腳利落,這若不是在田間地頭待過的,動作絕做不到這麼熟稔。
莫非是他想多了,那晚是巧合,只是他離開後,她醒了而已?
那她有意無意落在他身上的別樣眼神又是怎麼回事?
想著晏珩不覺笑了笑,連傅仲都沒這般讓他費過心思,這小丫頭,有點意思!
玉卿卿埋好了菜種,頭也不抬的道︰「那傻大個,給我提桶水來。」
大不太喜歡這個稱呼,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應諾一聲,就要去,卻被晏珩拉住了。
晏珩從井里取了水,提到牆角下。
玉卿卿抬頭一看是他,不覺著了惱︰「怎麼?你叫傻大個?」
她如今是使喚大提桶水他都要心疼了?!
晏珩沒什麼表情,語調淡漠道︰「名字只是個稱呼,東家願意怎麼叫,就怎麼叫。」
玉卿卿氣的咬牙,蹭的站起身,想要與他論一論這個主僕二字。
可剛一站起身眼前便猛地發黑,頭腦暈眩著她的身子似乎倒了下去。
耳邊是核桃的驚呼︰「姐姐。」
晏珩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她的手腕,免于了她的頭磕在牆上的危險。
核桃忙上前扶住了她︰「姐姐,你沒事吧?」
玉卿卿搖了搖頭︰「沒事,起的太猛了,我歇會就行。」說著輕輕的模了模核桃的腦袋︰「你玩吧,我去睡會。」
她謹記著不能改變天道,所以偷了個巧兒,讓核桃去買了晏珩。
果然,她沒被反噬。
可這鋪子終究是她的,沒有大的反噬,不代表沒有小的。
自住下的第一日,她便沒爽利過。
若再嚴重,怕是瞞不住人了。
晏珩看著她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掌心。
剛剛拉住她手腕的時候,她的溫度明顯要高過他的。
他想告訴核桃,想了想卻又咽下了話頭,繼續鋪磚去了。
次日剛開鋪門,鋪外買珠花的攤販便笑著走了進來︰「掌櫃好,能否借完熱茶喝?」說著指了指手里的包子︰「有點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