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路彎彎(五)(5)

作者︰北國長風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酸棗干活的時候,思來想去地尋思了一下午,覺得還是自己去找茂生說說,看看茂生心下是不是鐵了心地不同意這門親事。要是這樣的話,就盡快給哥遞個準信,另作打算才是。

酸棗是在吃過晚飯後去的茂生家。

木琴到大隊辦公室研究工作去了。每天晚上,木琴都會把大小管事的人召集在一起,商量明天工地上的一些事情。京兒吃過晚飯,撂下飯碗就跑了。家中只有茂生一人。他不是修補一下這兒,就是搗鼓一下那兒,從沒有清閑的時候。

酸棗跨進院落時,茂生正在「吭哧吭哧」地修理著工地上已損壞的工具。因了茂生有木工手藝,便被村里多安排了一些修理工具的活計。每天吃過晚飯,他都要捅鼓上一陣子後,才能上床睡覺。

見到酸棗進來,茂生熱熱地往屋里謙讓,並給他倒上了一碗熱水。倆人邊吸著旱煙袋,邊拉扯了一些閑雜事。

酸棗一個勁兒地在心里琢磨著,怎樣開口講說葉兒的事。他本就少言寡語笨嘴笨舌,自然不知該如何婉轉地把心里話說出來。話頭兒在嗓子眼里直翻個兒,就是冒不出來。而且,他還要跟茂生東一句西一句地拉扯,兩頭不能相顧,就顯得語無倫次心事重重。

茂生也看出了酸棗有話要講,就問他道,咋啦,有啥事麼。要有啥事,就講嘛,跟我還客套啥兒哩。

酸棗憋了半天,說道,我也不會講哦。就是看著撒急,才想找你說的。你听了甭生氣。有想法,就更好。要是沒想法,就算我沒講呀。說罷,他就把京兒和葉兒倆人的事東一句西一句顛三倒四地講了出來,又緊張地察看茂生的臉色。

茂生一直未吭聲。他心下也是淒苦得很。

關于京兒與葉兒的事,茂生早就給判了死刑,並下定了決心不再改判。他覺得,這是一種天大的恥辱,是酸杏把一只屎盆子硬硬地扣到了自己頭頂上。他茂生當然不能答應。那麼,最有效的回擊辦法,就是堅決不答應。不管木琴怎樣粗說細念,也不管京兒怎樣尋死覓活,只要自己不松口兒,誰也別想促成這事。畢竟自己還算是一家之主。別的事情管不著,這種大事還是有決定權的。別看木琴在外邊怎樣風光,也別看京兒在自己跟前時常撒嬌治氣,只要他茂生認準了的事,不答應的事,家里人從沒有執拗過他的。當初,茂生發出的沖天大火,把一家人燒了個少皮無毛的。家人在他面前再也沒有提說過這件事,他也有些沾沾自喜。慢慢地,他卻發覺事情越來越不妙,自己已被家人漸漸孤立起來了。

木琴不僅對京兒的婚事不提不問,還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說葉兒的近況。京兒不提說葉兒,只提說金葉的乖巧可人。甚至,連鐘兒和杏仔倆崽子也完全站到了木琴和京兒的一邊。一到星期天回到家里,倆人就肆無忌憚地顯擺葉兒對他倆如何如何地好,經常去學校送好吃的,還幾次把倆人叫到家里包餃子吃。倆人對葉兒的喜愛之情溢于言表。似乎全家人都喜歡葉兒,只有茂生一人排斥她,听不得葉兒的名字。有時,茂生覺得家人就是講給自己听的,便生氣,說不準提說葉兒和金葉。但是,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又如何能禁得住。況且,家人也沒有提說葉兒與京兒的婚事,茂生就不好強加干涉。

到了後來,茂生漸漸領悟透了。木琴和京兒所以這麼做,還鼓動鐘兒和杏仔也這麼明目張膽地做,就是想用軟刀子開他的心竅,用軟法子整治他改變主意。這麼想下來,茂生就擔憂起來。看起來,自己給他倆宣判的死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死緩,還要由死緩變成有期,正向著提前出獄的方向發展呢。茂生覺得,自己在這個事體上已經越來越失去了一言九鼎的權威性。死命地阻擋,也已經變得無濟于事。京兒與葉兒的婚事,就如一輛開足了馬力的推土機,把自己身不由己地推向了舉辦婚禮的那個時辰。茂生既冤屈,又無奈。他還是奮力地堅守著,不到最後一刻,誓不舉手投降。

不管酸棗說得怎樣顛三倒四,茂生一听就明白,他是來做說客的。茂生當然知道酸棗是好心,見不得娃崽兒們焦苦受委屈。但這種事情,不能因為心疼娃崽兒就應承的。畢竟這是涉及到他茂生家門榮辱的大事,來不得半點兒含糊。

茂生嘆口氣,說道,咱不講說這些煩心事哩。娃崽兒的翅膀硬了,听不進老子的話哩。愛咋鬧騰就鬧騰去,我管也管不住哦。說話時,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和傷感。  〔本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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