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家和萬事興

作者︰雪山飛機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金燦燦的朝暉,漸漸染紅了東方的天際,海面主峰被燦爛的雲霞染成一片緋紅。

海邊迎風還曬著一些漁網,另有一些低矮的小屋,煙囪里冒出裊裊炊煙,沙灘上橫放著拖上岸維修的木船。

「李陵初送子卿回,羅襪生塵游女過。擬歸太華何時去,火雲陽焰欲燒空。」

李三堅迎著清晨的曙光,張開雙臂,不由得「獸性大發」,吟出了一首七言絕句。

時光如流水,一年的時間匆匆而過,李三堅師從蘇軾已一年有余了,蘇軾的教授有方,再加上李三堅聰明勤奮,李三堅的行文習字水平得到了極大的提升,雖說不上行雲流水、丹青妙筆,但也是中規中矩的,最起碼絕大多數的字都認識了……

特別是李三堅的宋詞密碼大法,更是使得李三堅作詩寫詞如探囊取物一般,若未遇到詩詞大家,基本上還是能夠唬人的。

「李生,李生,你快回去吧,師父暈倒了。」正在此時,一名同在蘇軾學堂讀書的一名張姓少年郎,對正在海邊狂奔的李三堅喊道。

李三堅聞言大吃一驚,連連問道︰「昨日不是好好的嗎?為何忽然暈倒了?」

李三堅說罷撒腿就向蘇軾的居所跑去,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師父收到一封書信,就暈倒了。」張姓少年郎邊跟著李三堅奔跑,一邊氣喘吁吁的答道。

已經十四歲的李三堅,堅持了一年有余的晨跑,不但個子長了些,身體也變得越來越強壯了,最起碼看起來不亞于同齡之人了,看起來不是那麼虛弱了。

模樣也是越長越俊了……

「恩師,恩師,您怎麼了?」李三堅一陣風似的沖進了小木屋問道。

身後的兩扇木門被李三堅撞得稀里嘩啦的亂響。

「李生,輕點,爹爹剛剛睡下。」蘇軾第三子,蘇過瞪了李三堅一眼低聲道。

蘇軾共有四子,長子蘇迨、次子蘇邁均被貶為外鄉為官,四子早夭,蘇軾不斷被貶黜之時,只有三子蘇過陪伴在身邊。

「哦,哥哥,師父他老人家安否?為何忽然就……」滿頭大汗的李三堅問道。

李三堅師從蘇軾一年有余,不但佩服蘇軾的文采,更是佩服蘇軾的為人,李三堅自幼喪父,生父李清在李三堅心中沒有任何印象,而李三堅心中幾乎將蘇軾當成了自己的父親,因而李三堅此時是發自內心的焦急。

「一封京師來信……」蘇過聞言搖頭道︰「你還年幼,你不懂的。」

「他比你懂。」兩人正在竊竊私語之時,蘇軾忽然開口道。

「爹爹,師父……」蘇過、李三堅同時開口道。

蘇軾擺擺手道︰「我無礙,堅兒,你看看此封書信。」

蘇軾說罷就將桌上的一封書信遞給了李三堅。

李三堅接過書信細細看了一遍後,看著蘇軾欲開口說些什麼,但張了張嘴,卻未出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李生有話盡管直言。」蘇軾看了一眼李三堅說道。

「恩師,門生不敢妄語。」李三堅猶豫道。

「盡管說,我決不怪罪你。」蘇軾接著說道。

「門生不懂朝中之事。」李三堅聞言仍是猶猶豫豫的說道︰「但門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恩師從前不是說過今上……今上一直以來均是龍體欠安,若哪日龍馭……歸……天,這天下指不定變成什麼樣子呢,若到了此時,朝廷起復恩師,恩師身體卻……豈不是有失天下之人所望?因此恩師應保重身體,此時就不必在意朝中之事了。」

蘇軾在教授李三堅的同時,也給了講了不少朝廷之事,因而李三堅對宋朝廷之事還是知道了一些。

此時元豐黨人正得聖寵,將元祐黨人流放的流放、貶黜的貶黜,並搗毀了司馬光的墓地,蘇軾的門生故吏、之交好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如蘇門六君子盡被貶黜,被趕出了朝廷,一些人甚至已經死在了流放的途中。

蘇軾得到消息後著急上火的,于是就舊病復發了。

蘇軾等人被逐,就表明了此時朝廷就沒有為蘇軾等人說話的人了,蘇軾等人起復的希望也是越來越渺茫了,甚至蘇學也會因此淡出了人們的視線,逐漸消亡。

李三堅對這些是一知半解的,不過擔心蘇軾的身體,因此直言相勸。

「大膽,你……太放肆了,竟敢誹謗當今聖上?」蘇軾聞言頓時怒道。

你不是讓我說嗎?不是不怪罪嗎?為何要發怒?李三堅不敢接口,憤憤的想到,皇帝都將你發配到天涯海角了,為何你還如此忠心于他?

「爹爹,息怒。」一旁的蘇過見狀連忙勸道︰「李生尚且年幼,所謂童言無忌,就是這個道理,不過……孩兒倒是覺得李生有句話說得還是有些道理的,就是爹爹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蘇軾聞言看了兩人一眼嘆道︰「黨同伐異,我大宋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為何他們仍然如此喪心病狂?」

「恩師,朝廷目前到底是何種模樣,門生不太清楚,但真如恩師所言,病入膏肓了,而沉痾痼疾非良藥、猛藥不能治愈的,恩師此時如此憂心朝局,可又與事何補啊?」李三堅為了勸慰蘇軾,硬著頭皮又開口道。

「良藥、猛藥?你到底贊成是良藥還是猛藥?」蘇軾開口問道。

到底是良藥或者緩藥或者猛藥,此事已經經歷過無數人爭論了,一個個爭得頭破血流的,對此李三堅也是多少了解了些,此時蘇軾忽然開口問李三堅,李三堅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稍不小心,就會卷入其中,無法自拔,對此李三堅心中也是明白的。

「恩師,無論是何種藥方,均無法治愈此等沉痾痼疾的。」李三堅想了片刻後答道。

「嗯,你倒是說說這是為何?」蘇軾問道。

「內耗。」李三堅答道︰「門生少不更事,但也明白家和萬事興的道理,家和方可萬事興,否則任何事情均是萬分艱難。」

「家和萬事興?」蘇軾聞言喃喃道︰「你這句話說的好,此等道理吾等又何嘗不明白啊?可說起容易,做起難啊,難于上青天。」

朝廷之中無論是元豐黨人還是元祐黨人,亦或是蜀黨、洛黨、朔黨等等均認為自己主張是正確的,均認識自己的主張能夠拯救大宋的,能夠救匡扶社稷,救萬民于水火的,均欲將自己的主張強加于其他之人之上,可卻又誰也不服氣,到了最後,黨爭是越來越激烈,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此時拯救大宋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將對手死死的摁在地上、反復踐踏才是最關鍵的。

「恩師,門生有辦法,就是打爛了重建,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就是這個道理。」李三堅又開口道。

「哈哈。」蘇軾父子聞言頓時不由得笑了起來……

「哥哥,你這是……?」李三堅走出木屋,忽然看到高二在門外轉來轉去,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于是詫異的問道。

「嗯?堅哥兒,你出來了?哎,此事一言難盡啊。」高二答道。

高二對蘇軾還是較為忠心的,跟隨蘇軾一同被發配到了瓊台蠻荒之地。

在李三堅拜師之前,高二可比李三堅這個夷狄小子地位高得多。可李三堅拜師之後,雙方地位就發生了轉變,奴僕是無法與學生地位相提並論的,就算是忠僕也不行的。

不過李三堅可沒有半分瞧不起高二,仍是將高二作為兄長看待,此使得高二心中對李三堅是好感異常,兩人平日里也是稱兄道弟的。

「說來听听嘛,兄弟雖年幼,但出個主意,任憑哥哥參詳,也還是可以的。」李三堅笑道。

高二聞言點頭,低聲在李三堅耳邊說道︰「堅哥兒你知道嗎?老爺有危險了。」

「什麼?」李三堅聞言驚呼道︰「恩師有何危險?我看他老人家不是病情穩定了嗎?為何還有危險?」

「哎,你不知道的。」高二嘆道︰「朝廷來人了,要取老爺的性命了。」

「什麼?不可能吧?」李三堅驚問道。

李三堅知道自有宋以來,對待文人還是較為優厚的,對于獲罪之人,最多貶黜到天涯海角,如嶺南、瓊台等地,並永不復用,如此取人性命還是較為少見的,除非犯了夷九族的大罪,如造反等罪。

「朝廷官吏都快到了,哪里不可能啊?」高二焦急的說道。

「恩師知道嗎?」李三堅此時有些相信了,于是問道。

「麻煩就是在此處。」高二答道︰「老爺是知道的,可老爺未對任何人說起此事,就跟沒事人一般,真是急死人了。」

「如此,哥哥,不如這樣好了,我們勸恩師逃走或者干脆將恩師藏匿起來,你看如何?」李三堅想了想說道。

「哎,我說賢弟,老爺要跑早就跑了,老爺是穩如泰山啊,我估計勸是沒用的,讓老爺隱藏起來也是不可能的,如此,朝廷之人如何放過老爺的家人?」高二說道。

「如此……」李三堅沉吟道︰「不如將那些鳥人……」

李三堅揮了揮手道。

李三堅此言一出,頓時將高二嚇了一跳,沒想到李三堅表面之上看起來文弱弱的一人,可做起事來,倒是有些心狠手辣的。

「賢弟,不可,後患無窮啊……」

「哦,哥哥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此如此……」

于是哥倆走到一旁商量對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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