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生頭一次大悶虧

以前的鐵墨,一直覺得鑽地鼠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乞丐。

可是現在的鐵墨早已經是不同的人,看法自然也大不相同。

鑽地鼠,絕非表面上那般簡單。

這年頭,山西以及陝西大部分地方的百姓吃飯都是問題,哪怕是暗莊堡的軍戶,也是一個個餓得面黃肌瘦。

鑽地鼠一個乞丐,除了那破襖爛了些,臉上髒了些。其他方面,卻遠遠強過暗莊堡的軍戶。

剛剛鐵墨仔細觀察過鑽地鼠,這人氣色不錯,身體健壯,哪怕牙齒都要比別人白淨一些,這像是一個乞丐應有的樣子?

謝坷垃一路上不斷抱怨,鐵墨也沒多做解釋。

對于鑽地鼠,等北地易貨回來以後再好好查查這個人吧

翌日,溫煦的陽光普照大地,晴空萬里無雲。幽藍的天空,宛若一片汪洋大海,看不到邊際。

鐵墨的心情就像今日的天氣,開心極了。

手中有貨有錢,再買下皮坊建立皮行,若是這次北上能平安回來,自己就可以擁有一筆財富,躋身于晉商行列之中。

成為一名有實力的晉商,不僅僅意味著手里有錢,同樣也擁有了一定的名望。

張家口,因為特殊原因,只有南門。如今的張家口還只是一座小縣城的規模,但絲毫掩不住此地商貿之繁華。

自萬歷朝開始,因為遼東後金崛起的原因,北地邊關貿易,幾乎有三分之二都要經過張家口。

小小的張家口,店鋪林立,商號眾多。城中行人神色匆忙,眼中透著喜色,這與北地大部分地方的百姓居然不痛。

在張家口,看到的不是荒涼與殺戮,而是處處散發著勃勃生機。

南口酒樓乙字號包廂,鐵墨與一名中年男子相對而坐,相談甚歡。

男子名叫匡文淵,泰昌皮行的東家。

「鐵兄弟,要不是匡某急需一筆錢回京城開鋪子,絕不會賣掉手里的皮坊的,所以啊,這價錢,不能再少了。」

「好說,價錢就按之前談好的辦!」價錢壓不下來,鐵墨也沒有強求。

片刻之後,韓牛兒和周定山抬著一口箱子進了屋。匡文淵驗了下銀子,當即開懷大笑,很爽快的簽下了轉讓文書。

忙完一切,匡文淵也沒心思留下來喝酒,帶著一箱銀子眉開眼笑的離開了。

韓牛兒迫不及待的竄上來瞅了瞅桌子上的文書,有些不敢相信的傻樂起來,「鐵哥,咱們真的有一家自己的皮坊了?」

「是的,咱們有皮坊了,只要咱們願意,隨時都可以在張家口弄一家皮行!」

周定山將韓牛兒扒拉到一邊,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認字?」

韓牛兒臉色一黑,嘴角抽了抽,「不認識!」

「不認識你還看的這麼仔細?」周定山看完文書,眉頭皺的緊緊的。

「定山,文書有什麼不妥?」

「鐵哥,這文書沒有什麼問題,有簽字畫押,條件也合理。只是,你不覺得事情太順利了麼?」

鐵墨臉上的神情也漸漸變得凝重起來,伸手示意周定山坐下說話。

「定山,說說你的想法。」

「嗯,鐵哥,你也知道,歷來各行各業都有各自的規矩。就拿咱晉商雲集的張家口來說,規矩更是不少。」

「張家口商人是很講究規矩的,這也是小弟為什麼遭了那麼大難,還要將那幾車貨送到張家口的原因。那批貨可是榆次常家的,按照規矩,只要人沒死絕了,那就得把貨給貨主送到了。壞了規矩,常家可不會善罷甘休的。」

「小弟之前隨家父來過幾趟張家口,听過不少事兒。不管是哪里的人,但凡想要在張家口立腳,就必須要付出一番代價才行。听家父說,在張家口哪怕開一家小面館,也得先燒柱香拜個佛。咱們可是什麼香都沒燒,就順利的買到了一家皮坊」

周定山說完,鐵墨臉上再無半點喜色。

鐵墨是不怎麼懂經商,可不代表他不懂人情世故,燒香拜佛,也就是所謂的拜碼頭。

晉商很團結,但同樣也有規矩,你想入伙,就得先拜碼頭。

怎麼自己把這茬給忘了?

「算了,先去看看咱們的皮坊吧!」

皮坊位置比較偏,離著張家口西郊非常近。韓牛兒頭前帶路,很快就來到了泰昌皮坊。

走進皮坊,充斥著濃濃的刺鼻味兒,寬廣的院子里到處離著木架,東邊是一排房屋。

只是,木架上空空如也,房屋中也是什麼都沒有。

整個皮坊是空的!

鐵墨那張臉瞬間就寒了下來,右手緊緊攥著,手心幾乎攥出了血。

皮坊最重要的是什麼?不是房屋貨架,也不是皮貨,而是里邊的制皮師傅和工匠。

可是現在除了空房子空架子,一個人毛都沒有。

鐵墨哪里還不明白,自己是被坑了。

四千兩買了一個面積大點的空院子外帶一排破房子。

沒有制皮師傅和工匠,皮坊就是空架子。

招人?制皮這活是什麼人都能干的麼?

謝坷垃氣的直蹦高高,怒罵了一會兒,反手給了韓牛兒一巴掌。

「牛兒,讓你在張家口這邊盯著,你就這樣盯著的,皮坊的人都沒有了,你連個反應都沒有。」

韓牛兒雙目通紅,抽出刀子,轉身要走。

「娘了個巴子的,都怪我,我這就去找姓匡的!」

韓牛兒沒走兩步,身後就傳來了鐵墨的怒喝聲。

「你給老子站住!牛兒,你想干嘛去?殺了姓匡的?文書都簽了,白紙黑字還有畫押,你找姓匡的也沒有用!」

「可可那是四千兩銀子,都是兄弟們用命換來的」

韓牛兒越想越委屈,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謝坷垃恨鐵不成鋼的踹了韓牛兒兩腳,「哭哭哭,哭有什麼用?平日里嘴皮子利索,好像什麼都知道,辦點事跟瞎子一樣。」

鐵墨走過去,抬手拍了下謝坷垃的後腦勺。

「你別罵牛兒了,這事兒不能全怪他,這事兒也怪我,文書里沒提制皮師傅的事兒,我竟然沒發現。」

周定山寒著臉點了點頭,「鐵哥,其實這事兒也不怪你,按照規矩,皮坊抓讓後,制皮師傅和匠人的去留由新東家決定。別說我們,哪怕這行經營久了的人,也不會往這方面想。」

「是啊,看來這張家口可不好立足啊。咱們幾個什麼都不懂的外來戶,別人只要想坑我們,有的是辦法。」

鐵墨凝著眉頭,眼中閃過一絲狠色,「既然張家口講規矩,那咱們就按規矩來,定山,你不是認識常家少東家麼?可否幫著拜訪一下?」

「沒問題,小弟這就去常家走一趟!」

鐵墨等人一直在客棧里等著,一直到戌時才見周定山回來。

看到周定山青白的臉色,鐵墨心里就咯 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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