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4章 分道揚鑣

接下來,流寇的噩夢才剛剛開始,一個士兵覺得腳下一軟,接著抱著腿躺在地上嗷嗷叫起來,因為一個捕獸夾子快把他的腿夾斷了。

幾個士兵小心翼翼的推進,結果全都掉進一個坑里,隨後周遭一群人趴在地上哇哇吐起來,恨不得將隔夜的酸水都吐干淨,原來坑里全都是糞湯。

這一夜晚,死在陷阱下的人並不多,可對士氣的打擊是相當大的,明明已經佔據了中條山,卻沒人覺得自己勝利了。就連李自成自己,也不覺得自己取得了什麼大勝,這種勝利不如說是秦良玉拱手讓出來的,可惡的晉北軍,為什麼總是這麼難纏?

不管怎麼說,拿下中條山,流寇總算取得了一個重大的突破,至少可以出中條山,直接面對風陵渡防線了,而中條山的淪陷,也預示著風雷鎮方向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了。俗話說打鐵要趁熱,為了早日對風陵渡正面形成威脅,李自成命令畢永浩與李岩馳援風雷鎮,集聚了近六萬兵馬對風雷鎮進行了連番攻擊。

雖然風雷鎮側翼有黑雲龍的兵馬支援,可是面對流寇如此龐大的攻勢,黑雲龍大軍也遭到了很大傷亡。

七月二十三,在堅守多日後,風雷鎮宣告陷落,奧爾格以及黑雲龍率領殘兵撤往風陵渡,至此,風陵渡那邊所有防區全部被流寇佔領,在經歷一系列戰事後,晉北軍折損將近三萬,到最後駐扎風陵渡的兵馬竟然已經湊不足十萬人了。流寇也是折損巨大,但到底是兵多將廣,十五萬多的兵馬,面對風陵渡口依舊有著絕對的優勢。

風陵渡口,黃河滔滔,望著眼前流過的渾濁,李自成目光里有些復雜。農民軍兵臨風陵渡,不僅震驚了中原,也震驚了晉北,這一刻,許多的人都坐不住了,因為每個人都不是單一的人,都有著牽掛,有著關心。

風陵渡口注定要爆發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大戰越是凶猛,戰前越是寧靜祥和。李自成等待著決戰來臨,而這個時候李岩那邊卻傳來一個消息,宋喬領著近萬兵馬往西而去,說是找到一條路,可以直接進入鳳翔府。一听到這個消息,李自成心中就是咯 一下,宋喬這是要跑。

很快畢永浩就趕到了風雷鎮,見李自成神色不寧,他急忙道,「闖王,你這麼急著招我來,所為何事?」

「永浩,恐怕宋喬要反了,你現在領著兄弟們追上去,無論如何要在鳳翔府南邊做掉宋喬,如果過了鳳翔府,你就回來吧!」李自成無奈的苦笑起來,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多麼愚蠢,竟然忽略了漢中這麼重要的地方。

宋喬會去鳳翔府?他絕對不會去的,他的目標是漢中,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在他進入劍門關之間干掉他,否則可就是魚龍入海,不可控制了。

什麼?宋喬要反?畢永浩知道宋喬這個人野心勃勃,沒想到他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惹事,他二話不說,拱拱手就走了出去。

或許是宋喬太懂得隱忍了,他入流寇也有些日子了,江陵方面一直都留心著宋喬的舊部,卻完全忽略了宋喬有可能使用手段招攬流寇內部的人。

其實在經過梁山以及蘇州府一戰後,舊部所剩已經不多了,李自成並沒有太多可擔心的,反正只要控制好那些舊部就不會出太大問題。再中條山慘敗之後,可以說李自成已經對宋喬完全松懈了下來,一個沒有了牙齒的老虎還能多大威脅?

就在李自成最為放心的時候,宋喬卻來了這麼一出。其實這也不能完全怪李自成,宋喬本來就是長袖善舞,善于蠱惑人心,但凡與他交談,都能生出一些親近之心。用鐵默的話說,宋喬就像漢末劉皇叔,仁義結交天下,美譽傳華夏,動不動就會流眼淚挽留人才。

不過宋喬比劉備差了不少,光胸襟就差了一大截。投靠義軍後,宋喬一向謹慎

,江陵方面根本沒有機會吞並梁山勢力,反倒是讓宋喬不聲不響的結交了一些郁郁不得志的下層將校。如今宋喬重新歸來,有意奪取漢中作為資本,這事一提出來,便得到了許多人的擁護,當然那些沒有擁護的人也被秘密處決掉了,當消息傳到李自成的耳朵里,宋喬已經進軍漢中道了。

宋喬這頭老虎到底有沒有牙齒,別人不知道,宋喬自己還能不知道麼?

跟著李自成這段時日,更是讓他看清楚了一切,在這個世界上,想要成就大事,就必須有自己的地盤,那種流亡,寄人籬下的日子終究不是個頭。

田興茂是個什麼東西,宋喬從心底里瞧不起田興茂的,就更別提那個葉大虎了,可就因為人家田興茂是當地豪族,佔了番禹大片土地,就不得不依附在田興茂麾下。

真的特別懷念在以前的日子,勢力再小,那也是根基。現在機會來了,漢中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走進漢中道,宋喬放慢了腳步,他的心里恨不得飛到漢中去,可是理智告訴他必須保持鎮定,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宋喬對未來的一切胸有成竹,一個小小的漢中也絕對不可能止住他的腳步。噠噠的馬蹄聲響起,十幾名騎兵從後奔來,從騎兵額頭上的汗漬可以看出,他們已經跑了很遠的路,「報,宋將軍,畢永浩的兵馬追上來了,現在距離我們只有三十里路程了。」

宋喬暗自皺眉,流寇的兵馬來的還真快,到底該如何應對呢?

不知不覺得,宋喬又將目光放到了陸通身上,陸通心領神會,拱手言道,「兄長,畢永浩能在短時間內追上來,估計麾下多是騎兵,如今流寇軍中騎兵不足萬人,為了應對風陵渡防線,畢永浩最多也就能帶來三千騎兵。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再加上漢中道的地形,根本無需畏懼畢永浩,倒不如佔住漢中道,等著畢永浩到來,打上一打,也告訴江陵方面的人,從今往後,各走各的路。」

陸通如此說,必有深意,宋喬對于這種事反應一向很快的,他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陸通的用意。現在可是剛拉著人馬出來單干,也相當于自立門戶了,這一戰必須要打,要通過這一戰告訴所有人,他宋喬可以與李自成平起平坐。

這樣做,也是告訴那些跟著他來到漢中的將士,他宋某人有能力帶領他們博一個大好前程。現在畢永浩只是少量兵馬追上來,如果這還要逃,那他宋某人這輩子就別想擺月兌掉流寇烙印了。想通其中的關節,宋喬點點頭,對著旁邊一名銀甲年輕人說道,「封將軍,麻煩你帶人在前邊山道兩側埋伏好,待這邊響箭起,便從後殺出。」

「末將遵命」這年輕人叫封不平,原本是廣南路一名都統,後來葉大虎作亂,無奈才從了賊,只是在葉大虎麾下一直郁郁不得志。宋喬卻深知此人頗有能耐,封不平出生于大富之家,早年間便追隨一名老者研讀兵法武藝,算得上少有的文武全才了。很早的時候,宋喬就看中了封不平,只是當時封不平可有些瞧不上他宋某人呢,誰讓宋喬梁山出身呢?

不過宋喬耐著性子,時常去找封不平交談,言語中對封不平多為推崇,漸漸地便收了封不平的心。多年來,宋喬麾下傷亡無數,封不平就成了宋喬重點培養的人物。封不平也非常感激宋喬,發誓要效死忠。有時候不得不感嘆宋喬的手段,看上去不聲不響,可做出來的事情都是了不得的。

話說畢永浩心里憋著一肚子火,當初宋喬投靠田興茂的時候,田興茂就暗中來信問要不要趁機滅了宋喬。那時候不光他畢永浩,就連周世榮以及李岩等幾名流寇兄弟都覺得是干掉宋喬的好機會,李岩可是非常了解宋喬的,一個樂善好施,廣交天下豪杰的人,要說沒有野心,誰信啊?

確實如闖王所想,宋喬攪風攪雨,給鐵默帶去了無窮無盡的麻煩,可同樣也給流寇大

業帶來了麻煩。現在宋喬要去漢中,一旦讓姓宋的拿下漢中和西蜀,後果不堪設想了。

畢永浩很急,領著兩千多騎兵沿著漢中道一路往前奔,行到十里多地,副將便收住馬有些擔憂的勸道,「大將軍,咱們帶的人不多,再往南追,是不是太危險了?」

望著眼前的漢中道,畢永浩心中一片苦澀,他能不知道追下去有危險麼?其實來的時候郡主已經吩咐過了,如果過了鳳翔府,就放宋喬走。

可是,畢永浩就是不甘心,風陵渡黃河兩岸晉北軍以及流寇將近二十五萬大軍,最後卻被一個草寇宋喬給耍了,想想就來氣。鼻子里冷哼一聲,畢永浩摔著馬鞭道,「別多想,繼續追,今日本將非要教訓下那黑三郎不可。」

在畢永浩的堅持下,兩千多名騎兵只能繼續往南追,一個時辰後,終于看到了宋喬的蹤影。或者應該說不是追上的,而是宋喬正在那里鎮定自若的等著呢。看到畢永浩騎馬奔來,宋喬攏著袖子拱拱手,一副老好人的樂呵呵樣,「周大將軍,不知你追著宋某作甚?」

看到宋喬那副嘴臉,畢永浩暗罵一聲小人得志,不過他還是強忍著怒氣,努力讓自己變得平和一些,「宋將軍,你不是要去鳳翔府找路麼,怎麼跑到南邊來了,這條路可不是通鳳翔府的,好像是去劍門關的吧?難道宋將軍受傷受的連頭腦都混亂了,連最簡單的南北都分不清楚了?」

畢永浩話語中的諷刺是個人就能听的出來,宋喬臉上閃過一絲蘊怒,眯著眼笑道,「大將軍,宋某著實有點分不清南北了,不過總比有些人要強,連最基本的強弱都看不清了。嗯,大將軍,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呢?」

說罷,宋喬目視著畢永浩,送回了同樣的嘲諷。畢永浩心中冷不丁的咯 一下,他不得不仔細思考著宋喬的話,壞了,是不是追的太深了?左右看去,只見兩側山壁環繞,樹林茂密,身後道路也變得狹窄,這是典型的葫蘆口地形啊。

但凡領兵的,就沒有不懂葫蘆口的,這種地形,別人只要把後邊的口子一堵,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真的是太莽撞了,都怪自己忍不下這口氣,冒冒失失的沖了進來,瞧著宋喬的笑臉,畢永浩已經生出了撤退之心,使個眼色,示意麾下眾人慢慢往拐口撤。畢永浩那點心機,早就落在了宋喬眼中,一枝響箭沖天而起,埋伏多時的封不平領兵從後掩殺了上來。狹窄的山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宋喬的兵馬,這些人不少都曾經歸屬流寇麾下,現在卻將刀槍對準了畢永浩。

此時的畢永浩非常後悔,為什麼不听副將的勸告呢,如此狹窄的地形,騎兵根本施展不開,更不要提打垮封不平的兵馬了。

難道今天,他畢永浩就要葬送在這漢中道上了?畢永浩恨的咬牙切齒的,宋喬這個王八蛋,這是鐵了心要入漢中自立為王了。

真要打起來,必敗無疑,可是讓畢永浩意外的是,宋喬抬起手,示意封不平等人退一退,他站在高處,提高聲音,用那尖銳的公鴨嗓子說道,「大將軍,你這就退下吧,宋某念在闖王曾經收留的份上,不對你動手,也算報了闖王恩情了。還請你轉告闖王,從今往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漢中和西蜀,宋某是要定了,誰要是不願意,盡可以提兵來戰,到那時宋某絕不會心慈手軟。」

揮揮手,封不平的兵馬嘩啦啦分成了兩列,封不平更是昂著頭提著佩劍走了上來,「畢將軍,請吧,還望回稟闖王,封某就跟著宋將軍去漢中了。」

畢永浩看了看,方才認出這年輕人是封不平,以前總覺得封不平不聲不響,像個混日子的,看來還是看走眼了啊。不知為何,看到畢永浩被氣的喘粗氣,封不平覺得很痛快,這些年過的太壓抑了,早該出口惡氣了。

封不平卻不知自己完全錯怪畢

永浩了,當然也錯怪了李自成,他們並不了解封不平,封不平之所以長時間無法升職,那是因為自己與上頭關系不好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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