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1章 勸降

許多女真人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鎮住了,以前不是沒有冒箭雨前進過,可什麼時候見過如此凶猛霸道的弓矢群,箭雨直接封鎖五十丈的距離,還不斷拋射,這要耗費多少箭矢,那些女真勇士的尸體有的已經變成了刺蝟,真的是太可怕了。敏特這一狠招起到了強烈的威懾作用,女真人在駐足好久之後,才在敖德烈的帶領下重新鼓起勇氣跨越五十丈的死亡地帶。

他們小心翼翼的控著戰馬,但是這次箭雨沒有落下來,原因很簡單,敏特這個敗家子當得太徹底了。

當沖過危險地帶,女真人重新提起了速度,一個瘦削的猛漢揮舞著鋼刀,口中哇哇大叫,「漢狗,納命來!」

這個女真騎兵當真夠勇猛,他提起速度,竟然沖到了敖德烈和阿巴泰前面,奔馳的戰馬有一種驚人的力量,直掠人心。眼看著就要與晉北軍的步兵大陣沖新照面了,卻听幾聲口哨,前方幾丈的草皮飛濺起來,一根拇指粗的繩索繃起來,那名女真士兵嚇得駭然失色,怎麼也沒想到漢人倉皇撤退,竟然還有絆馬索存在。

這些絆馬索肯定是開戰前就準備好的,否則這麼點時間怎麼可能準備如此妥當?平常時候騎兵沖鋒都會防著絆馬索的存在,可現在速度提到最快,又離著如此近,就算天神降臨也反應不過來了,戰馬狠狠地趟到了絆馬索,隨後悲鳴一聲,重重的往前方栽去,由于慣性的原因,戰馬直接騰空而起,馬上騎士被掀出老遠,直接被摔得全身散了架。

有第一根絆馬索,就會有第二根,可以說敏特在益州附近組建了好幾條防御工事,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擋不住女真人的進攻,三萬步卒抵擋兩萬多女真精銳騎兵,還是在草原之上,只要不是瘋子就不會覺得能成。所以,敏特早就想好了如何節節後退,絆馬索,拒馬,箭雨,只要能阻止騎兵的方法,全都用了出來。

突然出現的絆馬索,可將女真人坑的不輕,許多女真士兵顛落馬下,硬生生的被摔死了。女真騎兵只能減緩速度,在敖德烈的指揮下,大部女真騎兵開始分兵,對著那些絆馬索附近的晉北軍士兵展開剿殺。為了絆馬索,晉北軍付出了一定的傷亡,但是效果是明顯的,失去了速度的騎兵想重新沖鋒,可是需要時間的。

好不容易越過了絆馬索,敖德烈卻發現晉北軍撤了,晉北軍撤的很快,眨眼的工夫就將三里的距離讓給了女真人。敖德烈只能無奈的嘆息一聲,晉北軍撤的太果斷了,根本不給女真勇士纏上的機會,不過是不是未免太過果斷了,眼前的場景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敖德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只是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命令左右兩翼放緩速度,向中路靠攏,傳令古特蘇哈,不要輕敵冒進,以防漢人變陣分割。」

晉北軍的戰陣之法有多厲害,敖德烈見識過許多次了,別看現在晉北軍維持著四個方陣節節後退,可只要有機會,四個方陣就會迅速協作,相互交錯,將深入的敵軍圍在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當初長春州外的事情,那次女真勇士們就差點被漢人的戰陣之法給包了餃子。

敖德烈的命令傳達下去沒多久,古特蘇哈就趕緊放緩了速度,可這樣一來晉北軍步卒就可以從容後撤了。沿著晉北軍撤退的路,女真人不斷向前,再往前居然沒有遇到一點抵抗。

多鐸一直居于後方觀望著,他與敏特也不算陌生了,多少了解一些。

當年林大汗麾下大將,手握幾萬控弦之士,獨自撐起了察哈爾的半壁江山。如此雄杰人物,會如此潰敗麼,答案是否定的,敏特一定在密謀著什麼。

看著女真騎兵不斷向前壓迫,身後留出一片片草原,突然間,多鐸想到了什麼。就在多鐸心下不安的時候,陡變突現,原先女真勇士踏過的地方突然探出了許多腦袋,這些

人頭頂綠色草環,手中扛著巨大的盾牌,那些盾牌也被草皮覆蓋,看上去與草原融為一體,怪不得勇士們沒發現這些人藏在地下,真的是太狡猾了。

一個個晉北軍戰士出現在騎兵後方,他們揮刀砍斷馬腿,一時間女真騎兵遭受重創,許多人更是調轉馬頭想要先把這些從後作亂的漢人砍殺殆盡。看到這里,多鐸暗自罵了一聲愚蠢,騎兵不怕速度慢,就怕目標不一,有的向前有的向後,一旦沖撞起來,比步卒互相踐踏還要可怕。

這些掩藏在女真騎兵後方的晉北軍戰士其實都是敢死隊的角色,當他們選擇這麼做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活下來的希望有多渺茫,但是嚴格的戰術素養讓他們還是迅速在女真騎兵後方集結成一個小小的方陣。

戰場上出現一幅詭異的場景,一個小小的方陣夾在兩股女真騎兵之間,這不是將自己陷入別人的包圍中麼?

可是,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當女真人選擇剿滅這些搗亂者的時候,在最東面晉北軍四個大陣選擇了變化,四個方陣迅速組成了兩個錐形陣,兩側全都是厚重的盾牌作為防護,那種長的不可思議的槍再次探出,一根根撞木在步卒的擁抱下朝著女真騎兵撞去,鉤鐮槍更是不斷從盾牌縫隙中探出。

人數上並不佔據太多優勢的晉北軍步卒竟然對著女真騎兵展開了反攻,如果只是听人說,那一定會當成一個天大的笑話,可是這一切都是真的,敢于將自己置于絕境之中的不是蠢材就是猛士。猛士如虎,氣勢如虹,也許這就是多鐸的感覺吧,好一個敏特,層層阻礙不斷打亂女真騎兵的陣勢,然後在女真騎兵最虛弱的時候悍然發動反擊。

決戰就在這一剎那間爆發,此時那陷入重圍的小小方陣,看上去沒那麼可笑了,而是分外可敬,因為就是他們用生命拖住了兩萬多女真騎兵的心。

撞木猛地沖出,這可是十幾個人環抱的撞木,戰馬哪里承受得住,肋骨直接被撞斷,那種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戰馬上的騎兵落地後,有的被亂刀砍死,有的被鉤鐮槍勾住拖進了盾牌後方。混亂的女真騎兵沖不起來了,直到此時,女真人才明白為什麼晉北軍會主動讓出三里地的戰略空間。

一個個女真騎兵倒了下去,看上去女真人已經差不多要面臨潰敗了,不過這可是女真精銳騎兵,他們身上也掩藏著一股傲氣,哪怕是失敗,也會露出鋒利的獠牙,混亂的戰斗,血腥的屠戮,雙方沒有半點保留,只有一個目的,用盡一切手段殺死眼前的敵人。

納蘭析早年隨著努爾哈赤,多年血戰,把他打造成了一個鐵血老兵,只是這一次,他真的感覺到了末日來臨。手中刀斷掉了,兩桿長槍戳在月復部直接將納蘭析挑落馬下,不過納蘭析十分悍勇,不知哪里來的力氣,雙手交錯,  兩聲,那兩桿長槍竟然被硬生生掰斷。納蘭析的勇猛鎮住了不少人,但瘋狂的晉北軍士兵也不會被嚇倒,幾個人一同撲了上去,有的揪頭發,有的咬喉嚨,一番拼死肉搏,納蘭析終因為鮮血流盡而亡。

女真人還能贏麼?許多大清國士兵都有這個疑問,但多鐸只能回答肯定能贏,必須能贏,因為事到如今大清國沒有了退路,而晉北軍卻有很多的退路。就在益州城外血流成河的時候,百里之外的寧州卻緩緩打開了城門,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此時寧州城門打開,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益州城外的戰斗慘烈無比,歷經五個時辰的惡戰,雙方幾乎全都成了半殘廢狀態,多鐸麾下的精銳騎兵折損一萬七千多,敏特的精銳步卒也折損近兩萬,雙方似乎都沒有了力氣在繼續打下去。

又是一個夕陽沉落的傍晚,天邊流雲與草原上的鮮血融為一體,紅的讓人心碎。多鐸下了馬,慢慢行走在松軟的草地上,聞著混雜著血腥味的泥土氣息,他痛苦的笑了。

戰局

發展到這里,他知道自己必輸無疑了,鐵默還沒有來呢,當鐵默親自到來,雙方兩面夾擊,女真勇士插翅難飛。當然,他多鐸可以選擇逃跑,只要往南逃,進入長白山,依托地形,他還可以靠著手中兵馬當幾年山貝勒爺,可那是他多鐸想要的日子麼?

多鐸面臨著一個沒有抉擇的抉擇,而在遙遠的洛陽城里,柴可言也同樣面臨著一個艱難的抉擇。就在中原局勢越來越有利的時候,就在靠近洛陽的地方居然傳來了一個噩耗。

慘烈的戰場並沒與結束,女真人還在頑強的抵抗著。可隨著鐵默的到來,女真人的心房徹底被壓垮了,因為同來的不僅有鐵默,還有三公主陌若,最要命的是在晉北軍陣中還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他們大多是女真各部的貴族老人,為什麼這些人沒在寧州,而是來到了益州城外。

多鐸慘笑起來,看著那些族老們,他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多鐸想的一點都不錯,寧州城內的貴族們是陌若親自叫來的,她只是一封信,就打動了族老們的心。當長春州未能拿下,敏特集兵北上的時候,女真人就已經有了共識,大清國保不住了。而陌若只是給了女真各部族老們一個選擇罷了,只要各部歸降,晉王鐵默將會對各部仁愛有加,不多做殺戮,可要是反抗到底,禍連家人。

當初富察氏的毀滅,所有人都見識到了晉北軍的手段,所以連番恐嚇之下,族老們選擇了歸降。

連寧州城內的族老們都降了,那女真各部還有打下去的必要麼,沒有了,一點都沒有了。那些劫後余生的女真將士許多人都哭了,他們放下了刀兵,有的跪在地上將腦袋埋在了草叢中。這一刻,晉北軍面對著一群任人宰割的綿羊,只要鐵默一聲令下,便可以屠盡這些女真人。

陌若緊緊挨著鐵默,她有些心慌的說道,「殿下讓奴家去見見十四弟,你你答應過奴家的等談完了再說。」

陌若又驚又怕,她很怕鐵默言而無信,因為就算鐵默反悔,她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好在,鐵默輕輕點了點頭,「你去吧,不過多鐸未必願意跟你談。」

不管怎樣,陌若還是淚流滿面的朝著頹敗的女真陣營走去,那里多鐸定定的站在最前方,在他旁邊是身受重傷的敖德烈,走近了,陌若屈膝跪了下去,顫抖著喊道,「十四弟求求你,別打了,不要怪姐姐這些年我女真死了太多人了再也耗不起了」

看著跪在眼前的陌若,多鐸閉上了眼楮,可是敖德烈卻握緊寶劍,哭著吼了起來,「三公主,你豬油蒙了心了,竟然這麼做,你竟然背叛我族,替那個漢人做事,今日,我就替老汗王殺了你你去死吧!」

怒火中燒的敖德烈已經快瘋了,被親人背叛的感覺是如此的悲哀,他想要沖上去,卻被多鐸抬手用力按住了。

多鐸睜開了眼,神色冰冷的喝道,「十四弟,住手吧,她並沒有錯女真族人沒有必要為我多鐸陪葬!」

多鐸的話直入人心,說的敖德烈一片悲涼,到了此刻,多鐸似乎很想得開,他彎下腰,輕輕地拍了拍陌若的肩膀,「三姐,我不怪你,回去吧告訴鐵默,我要跟他談談。」

心靈,是一處美麗的生命場,我們在此留戀,在此彷徨。

鐵默不會拒絕多鐸,徐美玲等人自然是不願意鐵默冒險的,只能上前攔著,揪著鐵默的袖子,「你要去可以,我陪你去,你現在這情況,別人有心使點壞,你招架得住麼?」

說罷,徐美玲面色不善的望了陌若一眼,都是這個女人,這種話也能通傳的麼?

眼下的形勢,女真必敗,還有必要跟多爾袞談一談麼?陌若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過分,鐵默此時赴約,可是面臨很大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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