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章 引蛇出洞

尚可喜話里的意思,鐵默也非常清楚,其實尚可喜並不是說一定要打淅川城,而是說既然李資謙死守平川,無從下手,可不從淅川王本固這一邊下手呢?

王本固這邊如果出了問題,李資謙還坐得住麼?不管這有多難,但絕對是一個思路,拍拍尚可喜的肩頭,鐵默出聲安慰道,「尚可喜,你稍安勿躁,本王自然明白,你是說通過王本固,來一出引蛇出洞?不過你想過沒有,沒有足夠的誘餌,蛇是絕對不會出來的。」

「這個末將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末將想,王本固經營淅川這麼多年,總有放不下的東西吧,咱們只要找到弱點,狠狠地打一打,不怕王本固不向李資謙求援。李資謙不是蠢貨,他不會坐看王本固敗亡的,那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只是該打哪里,如何打,還是由殿下決定。」

尚可喜睜著兩只大眼楮,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鐵默嘴角抖了抖,心里暗罵一聲我靠,真想一拳將高昌克打成熊貓眼,說了半天,最重要的他省去了,直接甩給了他鐵默。不過想想也挺那啥的,以前自己好像也這樣對待東方大官人的,一想不起辦法了,就當甩手掌櫃。

揮揮手,示意尚可喜趕緊站一邊去,隨後對唐雲州問道,「唐將軍,如果本王有一對王本固下手,誘使李資謙出兵,半路伏擊,你可有什麼好想法?」

軍中諸將,恐怕沒有誰比唐雲州更熟悉朝鮮問題了,得鐵默詢問,唐雲州卻大搖其頭,「殿下,此事末將還真不知該如何下手,只是殿下為什麼舍近求遠?為何不去問問女王陛下?陛下早年間曾與王本固接觸過,對他的事情頗有了解。」

「嗯?」鐵默大為詫異,原來金泰姬和王本固還有一陣淵源。很快鐵默就在西面大帳找到了金泰姬,由于隨軍,金泰姬也如徐美玲那般換了一身紅纓戎裝,只是這戎裝穿在她身上看到半點英氣,倒有幾分魅惑。鐵默到來,金泰姬也是納悶,听到來意後,她不由得苦思起來。

「殿下,奴家倒是知道一些,不過能不能管用,就看殿下自己的了。王本固這人為人貪財無厭,而且非常謹慎,他打小就有個毛病,從來不把錢財放到身邊。所以,奴家以為王本固雖然守著淅川,但家財一定不在淅川,如此,就算之後淅川出了事,有哪些家財做資本,他依舊可以東山再起。」

金泰姬慢慢說著,里邊還夾雜著自己的猜測,「殿下,早年間奴家曾喬裝打扮去過王都,與那王本固接觸過,他最信任的並非本家兄弟王本陽,而是追隨他多年的家僕高岩。前些年,高岩被派去了安州,可安州又不怎麼重要,何需要高岩去駐守?」

鐵默漸漸有了些笑容,其實想知道王本固的家財在不在安州,很簡單,只需要對打一打就知道了。當即,鐵默找來史森明,著令他立即發兵安州,看看王本固是什麼反應。

平川城內,李資謙苦苦等待,等來的卻是晉北軍發兵安州,至此,李資謙整個人都錯亂了,鐵默不是抬棺死戰麼,說好的血戰平川呢?女乃女乃的,每次跟趙某人交手,都弄得頭昏腦漲的。

「到底怎麼回事兒?漢人怎麼去了安州?那破地方要了又有何用?」李資謙站在將軍府內不斷咆哮,他本來都準備好迎接晉北軍惡戰城頭了,漢人抬著棺材來,難道還會有其他問題麼,可偏偏就是出了變故。

崔卓也是臉色陰沉,其實他們並不怕漢人攻打安州,那地方並不重要,佔了也就佔了,問題就是不知道漢人為什麼攻打,連對方的意圖都搞不清楚,這才是最可怕的,因為這意味著接下來又會被漢人吊著鼻子走。

「大王,漢人攻打安州,會不會和王本固有什麼關系?」

「會有什麼關系?安州那破地方,王本固根本不放在心上,漢人打下安州,恐怕王本

固連眼楮都不會眨一下,又豈會派兵出城?」

李資謙揉著額頭,只覺得腦袋生疼生疼的,這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覺可真不好受。

有時候明知道對方里邊藏著詭計,可就是模不清脈絡,弄的提心吊膽的。李資謙靠著白虎皮椅子,閉目養神,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下才行,自從丟掉王都,他李資謙的日子可不怎麼好受啊,不僅要面對如狼似虎的晉北軍,還得市場防著身邊的王本固。

平川城靠淅川太近了,王本固要是起了什麼壞心思,可真不好防備。三月二十一,暖陽高照,春暖花開,新葉吐綠,一片芳菲,平川城地處山巒腳下,春天到來,山野間水草豐美,風景秀麗,不過處在平川城的人顯然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情。

灰山山巔,清風吹拂著針葉松,蟲鳥從暗處走出,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鐵默身子挺直的站在山風中,任由春天的氣息撲打著臉龐,手中秦王刀杵在平整的石面上,在眼前,就是巍峨雄壯的平川城,金泰姬貼的緊緊地,美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不是派人去安州了麼?為什麼還要在平川糾結?

「殿下,你相信奴家說的話麼?」金泰姬語氣里帶著些幽怨,她誠心誠意說了許多話,還將自己與王本固曾經的過往說了下,那些事情可是她不願意提起的,可鐵默還是在平川,是不是不太信任她呢?

听出金泰姬語氣中頗有些不樂意,鐵默臉色不變,手心向上一翻,一只飛過的蝴蝶輕輕落下,混元功傾情吐露,將蝴蝶吸附在手中,不知怎地,那蝴蝶似乎非常舒服,落在手心也不掙扎,安心享受,「本王自然是信你的,不過行軍打仗,必須是相機而動的,王本固不動,本王就不會動,而且,本王從來沒說過要平川太平無事。」

平川不會太平無事?也許這才是鐵默真正想說的話吧,自從耿忠明陣亡的訊息傳來,他的心里就一直憋著一股怒氣,這股怒氣如果不發泄出來,他很怕自己能不能撐住。李資謙也安穩太長時間了,也該讓他忙活一下了。

仿佛是印證鐵默的話,不到巳時,尚可喜和扈成從東西兩側夾擊平川城,此次共出動六千兵馬,將士們持著準備好的輜重,開始了嚴陣以待。晉北軍于城外列陣,消息很快傳到了城主府,「大王,漢人開始攻城了。」

迷迷糊糊的李資謙,一听到攻城的消息,猛地一下站了起來,他睜開眼楮,滿是驚訝,漢人到底在搞什麼鬼?不是派人攻打安州了麼,怎麼又要打平川,鐵默哪來的自信心,一邊打安州,還能一邊打下平川城,他真的要不計傷亡?

不管李資謙有多想不通,可攻城實實在在的發生了,登上城頭,李資謙發現漢人雖然在攻城,卻投入人數非常少,其實晉北軍真的並沒有打算大肆攻城,可是李資謙這種多疑的性格,總是自然而然的想多了,本來沒有的事情,他也能想到,也許這段時間被鐵默折騰壞了吧,總覺得這里邊一定有陰謀,所以李資謙一點都不敢怠慢,同樣崔卓可李鳳提也是一臉凝重,城頭上將校門不斷呼喊,指揮著部曲,「快,將滾木雷石都搬上來,一會兒漢人攻城給我狠狠地砸。」

城下,尚可喜凝望著平川城頭,卻是不斷搖頭,「李資謙還是不夠重視,鄭濂,讓你的人持著雲梯沖一下,給李資謙加把火候,不過一遇到抵抗,立刻回撤。」

鄭濂領命而去,很快兩千多人就撐著雲梯往平川城沖去,為了將場面制造的宏大一些,鄭濂故意讓人多準備了一些鼓,將士一沖,鼓聲隆隆,同時將士們還特意大聲呼和,當真弄出了一副殺意滔天的架勢,李資謙不得不認真對待,守城將士幾乎全部集結于才城頭,只是讓李資謙吐血的是,漢人軍隊跑到城頭下,剛挨了幾根滾木就飛也似的撤下去了,那撤兵速度,簡直比進軍速度還快好幾倍。

李資謙蒙了,崔卓和李鳳提等

人也被搞糊涂了,不過很快他們就不糊涂了。

城下的尚可喜見城頭集結的兵馬夠多了,直接下達了命令,一時間弓弩手準備完畢,隨著第一支弩箭射上城頭,李資謙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許多瓦罐飛上來,同時伴著許多火箭,刺鼻的味道彌漫在城頭,入目滿是紫色煙霧。恐怕沒有人比崔卓更熟悉這種清醒了,請問漢陽城是怎麼丟的,不就是丟在這硫磺粉上麼?

城頭一片大亂,李資謙的兵馬為了防止晉北軍趁亂攻城,不能撤下去,又不得不飽受硫磺火焰侵襲,頓時哭爹喊娘聲什麼都有。

李資謙在那里不斷喝罵,崔卓心里也不是個滋味兒,想一想,自己本來想借存積的硫磺粉打敗晉北軍的,結果卻被漢人利用,丟了漢陽城不說,現在漢人倒好,還將剩余的硫磺粉運到了平川城,如果因為這個把平川丟掉,那他崔卓真的要自殺以謝天下了。

晉北軍並沒有攻城,而是不斷將存留的硫磺粉傾瀉到城頭上去,一場火焰洗禮,當煙霧散去,李資謙才知道城頭的情況有多慘,雖然晉北軍沒有爬上城頭,可是自己的兵馬卻損傷不下五千人,看著旁邊的崔卓,李資謙恨得牙根直癢癢,崔某人干的好事啊,自作聰明丟了漢陽城不算,還讓漢人弄著這玩意來折騰平川城,當真是氣死個人了。

折騰完平川城,晉北軍鳴金撤兵,一點都不留戀,晉北軍將士瀟灑退走,一點都不擔心,尚可喜更是對著城頭做了一個囂張的手勢,那意思好像是在說,有本事你下來咬我啊,李資謙顯然是不受這個激的。

打掃戰場,損傷並不是不可接受,可是人家攻城一方卻只是傷了幾個人,還是自己操作硫磺粉失誤誤傷的,這仗打得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最重要的是對士氣打擊太大了,此時許多守城士兵已經漏出了茫然之色。

他們從南浦到王都,再從王都被趕到平川城想,現在好了,人家漢人攻城,愣是沒模到人家皮毛,反倒自己傷亡不少。總之,自從跟晉北軍交手,總是敗,敗得都心安理得,都敗出習慣來了,真懷疑李大王到底還有沒有希望戰勝鐵默。

當士氣不可用,將士對主帥產生了懷疑,形勢到底有多可怕,每一個領兵將領都非常懼怕這種情況出現的。其實李資謙心里也清楚,一個月之內,他必須做出點事情來才行,必須重新樹立自己至高無上的威望。

李資謙的日子相當痛苦,相比之處淅川大後方的王本固就滋潤多了,幾個舞女穿的花枝招展,琴瑟和鳴,優美動听,欣賞的美人歌舞,喝著陳年佳釀,恐怕沒有比這種日子更舒坦的了。

王本固著實有資本這般悠閑,有李資謙頂在平川城,決斷算得上一件大好事了,總之,這段時間李資謙除了兵馬,要什麼就支援什麼,只要他跟晉北軍在平川城死磕,他王本固就樂見其成,最好雙方兩敗俱傷,等漢人退了,就可以輕松收拾李資謙了。王本固打著好算盤,李資謙同樣也在防著王本固,或許這就是這個聯盟最容易攻破的地方吧。王本固悠閑自在,卻一點不知道危險正往自己頭頂罩來。

安州,地處淅川西南,與平川城東西相望,不過安州周圍只是窮困鄉村,地靠破山,又沒有水路相連,更沒有溝通南北的作用,所以一直以來都不被人看中,朝鮮王朝幾百年,也從來沒有哪個當家做主的把安州放在眼里,甚至低位連溫泉鎮都不如,安州這個窮鄉僻壤,絕對沒有人願意來的。

所以,在朝鮮,又有個說法,叫做官員流放地,只要你混還過得去,千萬別去安州,去了安州這輩子就完了。不過嘛,高岩卻在安州任上一坐就是好多年,還滋潤的很,他好像一點都不為自己的前途擔憂。作為王本固的親信,被放到安州,多少有點讓人搞不懂狀況,到哪高岩卻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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