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總覺得有陰謀

陸通如此說,也有些自責的意思在,張獻忠倒沒有太過計較,陸通之計是甚好的,只是可惜了自己沒有騎兵,容得那官兵來去自如,攪得寨子不得安生。此時,  張獻忠有個想法,那就是等回了巢湖,就著人弄一只騎兵出來,也好過如今日這般,被人隨意調戲。只是,張獻忠沒有想過,  這戰馬從何處來,又該如何訓練騎兵。

「陸老弟此話差矣,今日之事,與你並無太大干系。哎,還是沒有騎兵啊,而且,我這心里總是不安的很,怕巢湖那邊出事啊。」

張獻忠擔心什麼,陸通也是曉得,他拱手寬慰道,「大王還請寬心,那狗皇帝與鐵墨不和,眾人皆知,他才不會解了晉北軍之圍呢。」

「倒也不是完全擔心楊嗣昌,只是這心里,不知為何,總是慌得很!」張獻忠倒沒有胡說,那確實有些七上八下的,可具體擔心什麼,又說不上來。

辰時,巢湖大寨埋鍋造飯,  幾日來陸通監造了幾十架投石機也被推出大寨,城頭上,陳耀峰手持千里鏡,看到那些投石機後,不由得吃了一驚,這賊人果然有幾分本事,竟然將這些投石機隱藏的如此嚴實。陳耀峰可深知投石機的威力,所以他當機立斷,下令道,「把所有火油、沸水搬到城下。」

「喏!」

有投石機助陣,正常情況下,應該先派兵馬攻城,等到城頭守兵就位,再退回,用投石機進行拋砸,如此方能發揮投石機最大效用。但巢湖兵馬畢竟不是正規軍,陸通也不是真正的沙場宿將。巢湖兵馬也不派人佯攻,  將投石機推到前方,一聲令下,  準備多日的石塊被送上的城頭,  幾十輛投石機呼嘯著,那氣勢甚是嚇人。

听著城頭隆隆的轟響聲,不時有碎屑落下,陳耀峰擦擦冷汗,暗道幸虧下來得早,否則真得折損一些人馬不可。這巢湖兵馬不懂戰法,也有不懂戰法的妙處,此時上來就用投石機拋射,真有點兵出奇招的意思,要是踫上用兵呆板之人,估計面對這悶頭石雨,真得吃個悶虧。

陸通讓人丟了一會兒石頭,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只可惜陸通可沒有千里鏡,看不清城頭的情況。他眉頭一鎖,讓人停止拋射。這拋射一停,陳耀峰本能的以為賊兵要攻城了,眾人陸陸續續的爬上了城頭,結果剛探出腦袋,對面賊兵又開始拋射了,毫無防備之下,許多士兵被砸了個七葷八素,折損不少。

陳耀峰跑下城頭,吐口嘴里的灰塵,大罵道,「賊兵還真狡詐,看來,這賊兵也有聰明人啊。」

陸通取了個巧,可接下來就沒那麼好佔便宜了,等到石塊拋射的差不多了,陸通揮舞令旗,諸頭領率兵攻城。被投石機一番亂砸,雖然投石機損毀嚴重,可陳耀峰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防御工事也被毀了個七七八八。看著那些扛著雲梯沖到城下的敵軍,他揮著手急道,「沸水,沸水抬上來」

此時陳耀峰一身黑甲,銀色護心鏡,看上去甚是扎眼,城頭下一名大漢鷹目如電,當即張弓便射。陳耀峰感覺到背後有危險,低身躲避,還是有些晚了,箭矢入肉,左臂一陣劇痛。嘶,好家伙,到底是何人,箭法如此卓著?

陳耀峰不知,那射箭之人正是賽李廣何榮,單論箭術,能與何榮抗衡的,恐怕只有史森明了。此時何榮還欲再射,奈何早有親兵圍上,也沒了機會。

陳耀峰豹眼噴火,拔掉羽箭,草草包扎一下,提槍怒喝道,「雷宏,放沸水火油,勿叫賊兵上來一人。」

吩咐下去後,陳耀峰雙目銳利,手持千里鏡望著城下,他在尋找著那個射箭之人,今日之仇,若要不報,他林某人豈不窩囊?

巢湖兵馬雖然不善攻城,但論及戰斗力,也絕非烏合之眾,在各部頭領率領下,嘍們奮勇當先,尤其是劉魁,赤著上身,嘴里叼著一把鋼刀,甚是威猛。巢湖人士氣正盛,陳耀峰也不著慌,等到有些人快爬到城頭了,晉北軍士兵方才將備好的沸水火油等物傾瀉下去,登時將城外巢湖兵馬澆的哭爹喊娘,一陣罵聲。各部都頭親自頂在牆頭,先有長槍手挑翻雲梯,接著無數火槍手趁著機會朝外散射,頓時巢湖兵馬傷亡慘重。不過等著巢湖兵馬想要張弓還手的時候,那些士兵又蹲身躲在城垛之後,無奈何之下,眾人只得重新架起雲梯。

陳耀峰指揮若定,加上晉北軍士兵歷經大小百余戰,大多數人都能對眼前境況應對自如,所以一時間巢湖兵馬攻勢凶猛,卻也是佔不到半點便宜。

半日攻城,巢湖諸位頭領個個垂頭喪氣的,想他們豁出命去了,卻沒爬上壽州縣城頭,如此豈不是很丟人?要曉得,這壽州縣可不是齊州城。

張獻忠緊鎖眉頭,嘴上暗自發狠,「這陳耀峰果然難纏,如今已折損兩千余人,卻登不上城頭半分。」

張獻忠眼光掃過陸通,似乎在詢問辦法,可這時候陸通也沒什麼好辦法,陳耀峰打定了主意不出城,能拿他怎麼辦?陸通可深知強攻壽州縣的難度有多大,所以他一直想著辦法將晉北軍騙出城來,但陳耀峰為人沉穩,任兄弟們如何謾罵,他渾當沒听見。前夜,也曾讓人嘗試挖地道偷偷入城,結果被陳耀峰發現,將地道搗榻,導致幾十名挖地道的兄弟活埋地下。

午時,雙方罷兵埋鍋造飯,而此時陳耀峰也接到了尚可喜的命令。午時將過,就在巢湖兵馬打算再次強攻壽州縣的時候,卻發現久攻不破的城門竟然自己打開了,門一開,陳耀峰一馬當先沖出,身後是五百騎兵還有近三千步卒。

見陳耀峰出城,眾巢湖頭領吆喝著要殺陳耀峰,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可陸通卻一點都興奮不起來,之前千方百計,陳耀峰就是堅守不出,現在有主動棄城出擊,豈不怪哉?

陸通看了張獻忠一眼,撥馬過去,低語道,「大王,看情況有些不對勁兒,當先行後撤一些才行。」

陸通所言,正是張獻忠心中所想,不過他們想撤,陳耀峰卻不會給機會,一身黑色磷光甲,手握精鋼槍,一雙豹眼死死地盯著張獻忠,「賊寇張獻忠就在前方,兄弟們,誰為本將,取張獻忠狗頭?」陳耀峰一聲令下,便有人打馬奔出,此人便是副將雷宏。

雷宏打馬沖出,身後騎兵跟隨,幾百騎兵來勢洶洶,巢湖頭領如臨大敵,好在有秦明,他深知面對騎兵決不能分散開來,令旗招展,巢湖兵馬慢慢合攏組成了一道嚴密的陣型。見無機可乘,雷宏也不硬攻,麾下人馬左右一分只從外迂回襲擾,見有落單的小隊立刻揮刀砍殺。

陳耀峰也不忙著進攻,只讓人擺好陣勢,火槍手居于後,似乎只是為了防止巢湖兵馬進攻。

陸通心里亂的慌,他有些看不懂陳耀峰要做什麼了,如果要防守,也該留在城中據城堅守的,怎麼跑出來了呢?那些騎兵更是奇怪,明明可以沖陣切割的,卻又左右迂回,似乎很怕死一般。晉北軍是那種膽小怕死的軍隊麼?不可能的,如果晉北軍貪生怕死,那他們如何能在武州城外大敗十幾萬契丹精銳?

有陰謀,一定有陰謀,「大王,情況不對,快撤吧,再不撤就來不及了」

張獻忠也是如此覺得的,他雖然不知道陳耀峰為什麼這樣做,但本能的覺得很危險,「戴兄弟,發令,眾軍後撤五十里,于石溝村休整!」

咚咚,就在張獻忠下令戴寶傳令各部的時候,一陣隆隆的馬蹄聲傳來,那馬蹄聲整齊劃一,震得大地不斷顫抖,抬眼看向西方,烈日下一片銀色光芒鋪天蓋地的卷來。是騎兵,是晉北軍的銀甲騎兵,這下張獻忠和陸通終于明白陳耀峰為什麼不急著動手了,他是在等這支騎兵啊。

一支兩千余人的騎兵,他們五十人為一排,組成了一個龐大的騎兵方陣,最前頭,戰馬以鐵索相連,騎士手握重槍,戰馬依附鱗甲,與那馬上騎士一般防護得當。這是晉北軍的鐵索連環馬,當年在陝西可沒少吃虧。如今,這支彪悍的騎兵再一次出現了,也意味著將再次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劉國能、史森明乃當世勇將,單論沖鋒陷陣,斬將奪旗,也許只有那周定山能與之相提並論,可是引領這支騎兵的不是劉國能,更不是史森明,而是一員黑甲女將,那女子手持雙刀,胯下一匹白馬,長發挽起,裹著一條藍色綢布,她眉目如畫,卻又英姿颯爽。短刀揚起,直指前方,那女子怒目而視,大喝一聲,「張獻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看到那員女將,張獻忠差點從馬上跌下去,這個英姿颯爽的美人,這不是徐大海的女兒徐美菱麼?

「你這小賤人,當年爺爺就該一斧頭劈了你,竟要殺我家大哥,吃俺一板斧」莊淮力保張獻忠,而徐美菱也盯上了莊淮,這個殺她莊上老少的惡人,比張獻忠還可恨。

秦朗揮舞著狼牙棒,指揮著諸位頭領,「兄弟們,快讓人堵住官軍騎兵,莫讓他們沖進大陣!」

秦朗言罷,兩員驍將打馬沖出,這二人便是董生和何榮,戰馬奔馳,何榮坐于馬背,張弓搭箭,盯著徐美菱,松手就是一箭。徐美菱也絕非莽夫,她是曉得何榮本事的,所以不敢怠慢,微微低頭,羽箭從頭頂飛過,釘在身後騎兵鎖子甲上,發出嗆啷一聲。

何榮的本事自然不止這些,他正打算三箭連環,可耳中一陣弦聲,當即側身後仰,一枝羽箭破空而過,將身後一名兄弟釘死在地上。嘶,好大的力道,好狠的準頭。

射箭之人是誰?箭術竟比他何榮還勝上三分,扭頭望去,何榮神色一凜,就連一向傲氣十足的董生也瞪大了眼楮。是史森明,竟然是那個逃出曾頭市的史森明。

史森明,對別人來說只是一個名字,可對諸位頭領來說,那是一個噩夢。以秦朗之勇,依舊擋不住史森明二十個回合,這史森明到底有多勇悍?

「是史森明,這賊子竟然從了晉北軍兄弟,並肩子上,宰了這賊子」董生不會蠢到獨斗史森明的,看到那桿方天畫戟,他就覺得心顫的很,連秦朗都不是史森明的對手,他董生沖上去廝殺,不是尋死麼?何榮也知道史森明的厲害,二人當即合力攔住史森明,史森明大笑三聲,凜然不懼,長弓掛在背後,一桿方天畫戟舞的虎虎生風。

劉國能虎目圓睜,張嘴就是一聲大罵,「端的無恥,史老弟,莫急,為兄來助你一臂之力!」

何榮和董生合力阻攔史森明已是不輕松,劉國能又加入進來,二人頓時別逼得險象環生。迎著那柄點鋼槍,董生心里暗自發苦,真是命苦也,本以為史森明已是難逢敵手,沒想到這用槍之人比史森明還可怕三分,史森明雖招式凌厲,但也是有跡可循,可這人呢,一桿鋼槍神出鬼沒,招招致命,有時看似平淡無奇的一刺,卻逼得人肝膽欲裂。

董生和何榮被逼的節節後退,陸通自是心驚,他打量一番,頓時大吃一驚,這不是劉國能麼?這劉國能可是晉北軍第一勇將,如今又有史森明這個凶徒幫扶,何榮和董生二位兄弟如何抵擋?

這時也顧不得什麼面子了,陸通招呼一聲,秦朗領著李應、索超、劉魁等十幾名大小頭領圍了過去,一時間十幾名頭領圍著劉國能和史森明一番猛攻,可這二人相互掩護,竟然與這十幾人斗得不相上下。

瞅準時機,劉國能倒拖鋼槍,一槍將孫勝挑落馬下,史森明方天畫戟用力一掠,孫勝還沒能爬起來,立馬被收了性命。十幾人圍攻,不能傷人分毫,反而讓別人收了性命。說起來也是怪這些人良莠不齊,如果功夫都如董生、秦朗,便是劉國能和史森明也討不到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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