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的戲台上,藍言巧正在唱她最拿手的小紅娘,此時一樓已經滿員,堂內叫好聲一片,熱鬧非常。
「我現在可以放心的跟著女乃女乃們蹭吃蹭喝了。」蘇冉笑眯眯的說。
「你那個朋友呢?」邢女乃女乃掛念的問,「讓她和我們坐一起啊!」
「杜紅瑩嗎?她還沒有來。」
裴月一直在一樓迎接來客,並沒有見到尋找蘇冉的人。
蘇冉道︰「那幾位女乃女乃先上去,我在樓下等一等她!」
「等會兒喊她上來就是了,有什麼好等的!」祝老太太發話道。
裴月也說︰「一樓亂糟糟的,你先上去吧,我幫你看著點兒她。」
「我還是等等她吧。」蘇冉堅持的說道。
「那行吧。」
裴月先把邢女乃女乃等人送上樓了。
有了花籃擺在天茗茶館的門口,路過的人更加好奇了,還有趕上來過問的。
同時也有裴派戲的老戲迷趕過來,蘇冉見到一位年紀近百的老人,看人都得眯著眼楮看了,還是被人攙著來的。
場內一定滿員了,老人家年紀又長,裴月不能讓人家站著听呀,便將他帶到了五號貴賓間,讓他與韓家人坐在一起。
若是平常,人滿了絕對不會再放客了,但今天特殊嘛,戲迷們來了,總不能不讓人家進吧?
場內的座兒有流動性,那些單純湊熱鬧,不愛听戲的過路人,吃完茶點人就走了,會有位置空出來,這些後來的人就能補上。
蘇冉一直在門外等到快要開場,還沒見到杜紅瑩過來,她只好跟負責迎賓的小王說一聲,等杜紅瑩來了,讓她去一號貴賓間找自己。
這廂蘇冉剛在一號貴賓間坐下,台上賣力表演的藍言巧就下台了,幕布緩緩拉上,該是正主登台了!
「鐺——」
開場鑼響了!
場內燈光慢慢暗下,只留走道上的燈還亮著,以免有人走動時摔跤。
幕布緩緩拉開,戲台上的光源照亮整個場地,也讓台下的戲迷朋友們看清楚了台上的布置。
紙扎人、從天而降的紙錢,散落的煙餅……
「嘶——」不知誰倒吸了一口涼氣,毫不掩飾的叫道,「好家伙!這麼滲人吶!」
話落,就有人接茬兒︰「哈哈,膽子這麼小啊!我看這氣氛搞得不錯,有報紙上說的那個味道!」
這人話落,一聲若有若無的哭泣聲傳來,配著此情此景,使得場下瞬間安靜下來,每個人都在尋找聲音的來源,想看看是誰在哭。
「冤啊——」
裴雲滄開嗓,在萬眾期待中登台,他穿的還是那套白色繡花宮衣,頭上的鳳冠也如先前蘇冉見過的那般精美,不同的是,這次他的臉上帶著白色面紗,遮去了半張臉,帶著神秘感。
煙餅散發出來的煙霧不像鞭炮煙霧帶著灰,裴派鬼步步伐又急又快,裴雲滄衣前衣後的絲帶將煙霧帶動時,場內明明無風,他卻走出了衣隨風動,飄飄欲仙的感覺!
裴雲滄跑完整個圓場,在場中央站定,他翹著蘭花指,動作優雅的取下自己的面紗,再緩緩展開春秋扇,顯露出畫著白色曼陀羅華的那一面,以示他如今的杜蘭香神女的身份!
「好!!」
不需蘇冉帶領,就連不懂裴派戲的戲迷,都忍不住的為裴雲滄的這個亮相鼓掌叫好!
這些叫好聲里,又屬一號貴賓間的幾位女乃女乃最為響亮和激動!
多愁善感的夏老太太已經用手帕抹起了眼淚︰「一眨眼過去多少年了?終于啊,終于又讓我看到裴派戲,看到杜蘭香了!」
「誰說不是呢?」邢女乃女乃同樣感慨萬分,「不容易啊,真不容易,阿滄真是個好孩子!」
「都別說話!听戲!」情緒同樣來了的祝老太太敲著茶桌說。
裴雲滄開始講那段「韻白」了——
「阿母處靈岳,時游雲霄際。
眾女侍羽儀,不出墉宮外。
飄輪送我來,豈復恥塵穢。
從我與福俱,嫌我與禍會!」
這段時間裴雲滄再忙也沒有落下練習,這段「韻白」比上次蘇冉听得情緒還要到位,一下子就將蘇冉代入戲中,也將場內的戲迷朋友們代入了戲中!
原先那些嫌台上布景太人的也不說話了,想仔細听听這樣一個妙人兒有什麼冤情!
杜蘭香是可憐的,《春秋夢》先唱她的冤情,再唱她的愛情和功德,最後唱她的報仇和封神,全本戲完成了起承轉合,是一個大快人心的結局。
今天的貼演時間有限,裴雲滄的準備也有限,以裴派後人現在的班底,無法完成全本《春秋夢》,只能選兩場。
先唱杜香蘭的冤情,再唱她的愛情和功德。
戲台上扮張傳的是裴冬暖,他在第一場是帝王扮相,穿的是華麗的蟒袍,帶著王冠,掛著髯口,但臉上畫著花臉,凸顯他的惡人的身份。
但到了第二場,唱杜蘭香和張傳的愛情時,裴冬暖換成了俏小生的扮相,一米九的個頭,穿著書生長衫,手拿紙折扇,文質彬彬,風度翩翩。
裴冬暖的文戲就是裴雲滄的武戲,他們的愛情發生在戰場上,裴雲滄扮的是威風凜凜的女將軍,扎著長靠,手持馬鞭,頭上還帶著雉尾,與開場時的哭泣怨魂全然不同,如今的杜蘭香帶著巾幗不讓須眉的穩重!
裴雲滄這回用翎子功亮相,耍翎子有多種樣式,裴雲滄做了四種,顯足了他的功底!
這就是裴派戲,一場戲能看到一個角兒各方面的努力!
「好!!」
「咻——」
一個由10塊紙幣疊成的小元寶飛到了台上,這個元寶來自一號貴賓間,是祝老太太投的!
而祝老太太的手提包里,還有很多個小元寶!
夏老太太、陳老太太和邢女乃女乃每個人都有一個手提包!
祝老太太沒有從包里掏出來小元寶之前,蘇冉真不知道老太太們的手提包里裝的是打賞用的錢!
蘇冉正考慮現在疊元寶是不是來得及呢,祝老太太就把自己的手提包交給了蘇冉︰「你來投!」
這語氣像使喚小丫鬟似的,但蘇冉一點兒也不介意!
不過,蘇冉還沒丟幾個,藍鳳仙就趕緊來敲門了,手里還捧著一個特制的聚寶盆!
「幾位貴客,咱把賞錢放這里面就行,您萬一準頭差了,讓台下的人哄搶起來就麻煩了。」
蘇冉看一眼聚寶盆的大小,真想給藍鳳仙豎一個招牌——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