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薔的這個要求,裴月每個月都要听上好幾次,像季薔這般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語氣帶著施舍的也有,只是不多。
裴月以平常心對待,微笑著回道︰「福利院的賬目接受全社會的監督,顧夫人想看賬目是可以的,但是善款就不必了,福利院目前的賬戶結余已經足夠福利院運轉,顧夫人可以把善款捐給更需要的福利院。」
「給錢都不要?裴院長底氣好足啊!」季薔控制不住地說完風涼話,又抿著唇說,「不捐款我也要看看賬目。」
「沒問題,顧夫人、顧先生請跟我來。」
季薔起身,對想要一起跟上的顧榮說︰「你去食堂看看,上次我們就沒看。」
「這……好吧。」
季薔將顧榮支走,跟著裴月去了她的辦公室。
裴月身為第九福利院的院長,辦公室非常地樸素,桌上的擺件是孩子們做的手工,有用玻璃罐裝著的星星、紙疊的菠蘿、還有用小樹枝做的木劍,牆上的裝飾掛畫是孩子們的作品和余文箏的書法。
簡樸又溫馨。
季薔挑不出錯兒,心里又開始不舒服了,等裴月將賬目交給她,就道︰「我要看一會兒,裴院長有事可以去忙。」
「暫時沒什麼事兒,顧夫人哪里看不懂了,可以直接問我。」
「裴院長不忙就給我倒杯水吧,要溫水,放紅糖。」
季薔的要求很清晰,一點兒也不講客氣,甚至有些使喚人的意思在里面。
裴月依舊微笑著,道︰「好,我去給顧夫人泡紅糖水,顧夫人稍等。」
裴月的辦公室里只有茶葉,她得端著搪瓷缸子去廚房找紅糖。
季薔趁著裴月出去,辦公室只剩她一個人的時間,趕緊把藏在手提包里的竊-听器拿出來,藏在她剛剛就物色好的星星罐里!
裝星星的玻璃罐滿滿當當的,季薔掏出來十多個星星,把竊-听器埋進去,又將玻璃罐搖一搖、晃一晃,確定看不出問題,才給放回去。
等裴月倒水回來,季薔已經坐回原來的位置,假模假樣的看福利院的賬目了。
因為目的已經達到,季薔根本看不進賬目,隨便翻了幾頁,就把賬目合上了。
「裴院長當初為什麼要收養.孩子?」季薔以質問的口吻問道。
「您問的是哪一個孩子?」
季薔頓了頓,沒有說出裴雲滄這個名字,道︰「你收養的第一個孩子。」
「阿滄是棄嬰,我撿到他的時候,他身上還帶著傷,很可憐,當時我沒想過領養他,只想帶他去醫院,把他的傷治好,讓他不要那麼痛苦。」
傷口是季薔親手燙的,她知道燙的有多深,听到裴月這樣說,季薔覺得她有些大驚小怪,故意往重了說。
季薔又問︰「既然當時只想給他治傷,怎麼後來又改成領養了?」
「因為找不到他的親生父母,當時的福利院條件又不像現在這麼好,小阿滄已經吃過苦了,我不忍心他再受苦。」
「你可真是個大善人!」
「善良是做人的基本品德。」
季薔隱約覺得自己被罵了!
她想到裴月請偵探隱藏裴雲滄的身份,讓她費了不少周折,才查清楚裴雲滄的身世,便問︰「現在,裴雲滄成了你的搖錢樹,你還想著給裴雲滄找父母嗎?」
「阿滄已經成年了,找不找親生父母,他自己能做決定,還有,他不是我的搖錢樹,他是我一手帶大的兒子。」裴月語氣平緩的糾正季薔道。
「兒子」這個詞,深深刺痛了季薔的心!
裴雲滄明明是她的兒子!
「你不可能沒有一點兒私心!」
「顧夫人為什麼要這樣質疑我?」
季薔想說,自己知道裴月故意找人隱藏裴雲滄的身世,但這樣一說,她查過裴雲滄身世的事情就暴露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季薔咬牙切齒地說道。
「是,人都是有私心的,我的私心就是讓孩子們都快樂,健康。」
「真是把自己捧得夠高的!」
季薔把放在膝蓋上的賬目丟到桌子上,站起身就走。
顧榮剛從食堂出來,就看到季薔板著臉地走出裴月的辦公室,心里一個咯 !
這又是怎麼了?
賬目有問題?
還是洽談不愉快?
顧榮趕忙迎上去,問︰「賬目看完了嗎?」
「沒有,不看了,走。」
「呃……」顧榮看向一臉平靜的裴月,不知道該怎麼打招呼。
「走啊!」
「哦,好。」
顧榮歉意地朝裴月笑笑,快步跟上季薔。
回到車上以後,顧榮忍不住地問︰「又怎麼了?你這是生什麼氣呢?」
「又怎麼了?又怎麼了是什麼意思?」季薔摳著顧榮的字眼,問,「你什麼意思?覺得我是故意來找事兒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總得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吧?」
「裴月是個極其虛偽的人!」季薔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以我跟裴院長的接觸,她不像你說的這種人啊。」
「當然是女人更了解女人!」
顧榮這就沒法接話了。
季薔不論是語氣還是態度,都帶著非常明顯的偏見!
顧榮透過後視鏡看一眼坐在後排的季薔,把接下來的問題全埋回了心里,又偷偷地嘆了一口氣!
他就不該同意再來這一趟,抱著緩解關系的想法來得,這下關系更僵了!
……
季薔走後,裴月思索了片刻,壓住了給裴雲滄和蘇冉打電話的想法。
裴雲滄在上課,蘇冉在拍戲,她不想打擾到他們。
裴月照常忙碌著自己的工作,負責監听的人從早听到晚,听得全是有關第九福利院的工作內容。
今天恰好是6名殘障兒童去醫院做例行體檢的日子,下午裴月帶著他們出去了,到了晚上,通過裴月和護理人員的聊天,這名監听人員已經掌握了6名殘障兒童的基本病情,從心底佩服第九福利院的工作細致程度!
季薔給他打電話詢問監听結果的時候,他也開始匯報殘障兒童的病情了。
季薔氣沖沖地問︰「你說這些干什麼!我問你有沒有听到其他重要的消息!」
「沒有別的消息,裴月一整天都在忙工作。」
「她就沒有和誰閑聊過其他事情?沒有和可疑的人通過電話?」
「沒有。」
「裴雲滄是不是已經回去了?他沒有和裴月聊天嗎?都說了什麼?」
「回來了,但他們沒在辦公室聊天,我听不到。」
季薔怒掛電話!
這才是第一天,沒有就沒有了,她肯定能抓著裴月的把柄,揭開裴月虛偽的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