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上吊賭約

目送著陛下的龍輦遠去,大家在心里都默默松了一口氣,溪辭偷偷地瞅著沉舟,那礙眼的半截臉子,讓她猜不到沉舟此時在想些什麼。

溪辭鼓起勇氣,笑眯眯的對沉舟問道︰「我這劍,舞得如何?」

沉舟的眼梢微挑,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你這不是舞劍,應該叫刺殺。」

「啊?」明明覺得那一刻的自己最是嫵媚動人,怎麼會是刺殺的效果呢?

可細細一想,他方才上前與自己舞的那一段,難道是為了防止陛下誤會,所以助自己早早結束嗎?

想到這個,她有些沮喪的垂下頭︰「辛辛苦苦,討不得好,還消耗了我兩刻鐘,讓我本就短暫的壽命,雪上加霜!」

沉舟看她那副信到了心里的樣子,嘴角忍不住上揚,頓了頓,轉過身準備回去︰「你究竟會些什麼呢?」

溪辭跟著他回到了府內,大言不慚的說道︰「我師從萬靈堂,自然是應該投身行伍,而不是養魚種花。」

萬靈堂是為天界培養出能參與戰斗的神獸,自己自然也是其中一員,應當從武。

「志大才疏。」養魚種花不濟,身手也一般的人,居然還想投身行伍,他忍不住嘲諷道。

他不屑的態度,讓溪辭不服氣,不依不饒的緊跟著他︰「嘿,你不信?」

「不信。」沉舟回答得十分直接。

這個完全不給面子的人,之所以不信,是因為自己確實拿不出可以說服他的東西。

溪辭了然,訕訕地低下頭,跟著他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不信也在理,畢竟我們堂主不在了,沒人教我了……」

聞言,見她聲音越來越小,沉舟突然駐足,見她還沒跟上自己,沉滯了片刻,回頭道︰「我可以教你。」

「真的?」溪辭條件反射的猛然抬頭。

「但有條件。」他不緊不慢的說道。

溪辭小跑到他跟前,微微仰頭望著他,笑吟吟道︰「且說無妨。」

沉舟注視著她那雙出淤泥而不染的明眸,正色道︰「我會的,你想學的,都可以傳授于你,但之後你必須贏我,否則我就殺了你。」

「徒弟贏師傅?怎麼可能?!」溪辭驚得後退了半步,一副難以置信的望著他,突然有點想打退堂鼓。

自古徒弟贏師傅多數是傳聞,青出于藍勝于藍靠的都是自己,而不是師傅,為了防止徒弟背叛師門,作師傅的都會留有後手。

沉舟知曉她的擔憂,粲然一笑︰「我讓你一只手,且僅有三招,如若你還贏不了,那就自行了斷吧。」

見溪辭還在猶豫,他微微俯身,湊近她,輕笑道︰「還沒開始,你就對自己那麼沒信心?」

他突然靠近,讓溪辭的心突然漏了半拍,有些微微發燙,她抿了抿唇,又後退了半步,才敢抬頭正視他。

「那……你不會使用法術誆我吧?」溪辭微微蹙眉,依舊一臉狐疑的試探性問道。

「在人間,隨意施術會遭天譴,我並不會用得不償失且卑劣的手段去贏一個……花瓶。」

他淺笑的將身子站直,刻意強調「花瓶」二字,惹得她有些不滿,就喜歡她看不慣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窘樣。

雖然心里很氣,但溪辭並沒有急著反駁爭辯,如果把他激怒的話,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還可能會流落街頭。

但是,現在若是把這口氣咽下,不僅有吃有喝,還能從他那里學到東西,何樂而不為呢?

想到這里,溪辭斂了斂自己的怒氣,用手把自己的嘴角掰成笑臉的弧度︰「倘若我贏了你,也就可以證明我不是花瓶了吧?」

「嗯,夢想和痴心妄想,還是有一定區別的,但也不妨一試。」他不假思索的說道。

溪辭思索了片刻,覺得他還是挺好商量的,于是開始得寸進尺,也算逼自己一把︰「我要加籌碼。」

「說來听听。」沉舟雙手抱胸,水波不興的低頭望著她。

月光打在溪辭的背上,使她整個人泛著淡淡的光暈,那種熟悉感再次撲面而來,讓他有那麼一瞬,產生了似曾相識的錯覺。

溪辭想了想,正色道︰「我若是贏了,你還要幫我找那個野生殿下來幫我解開封印,我不想就這樣坐以待斃。」

都好幾天了,這個叫薄情的野生殿下,還不來尋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急不急用時幻鏡,他就不怕自己一下子老死,把秘密帶進棺材里?

他不著急,溪辭都替他著急,畢竟凡人的壽命那麼短,到時不是自己給爹爹養老,而是爹爹要給自己送終了。

「成交。」他回答得十分干脆。

上次放過他,是因為花簇帝君也在,自己對戰他們兩個,勝算不大。

但對付薄情一個還是綽綽有余的,不如就借與溪辭的這個賭約,順水推舟,以絕後患。

溪辭對他伸出手,比了個六的手勢,不斷用眼神暗示他,沉舟不解的看著她的手。

見他遲遲沒有反應,溪辭直接一把抓過他的手,與自己勾小指,大拇指印著大拇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不然以後不相見!」

「拉勾,為什麼還上吊?還得吊個一百年?」他神色復雜的望著她,不是很懂現在的小朋友,尤其是眼前這個跟自己差了十萬歲左右的小朋友。

「這個……就是,就不信守承諾,就應該上吊自行了斷唄,吊個百年認錯。」溪辭也不確定是不是這個意思,隨口瞎謅的,還說的理直氣壯的。

以前下山歷練時見到的小朋友都是這樣說的,也沒有問過是什麼意思。

「嗯……看來你的覺悟很高。」沉舟甚感欣慰的刻意勾緊了她的小指,趁機多蓋幾個章。

溪辭雖心里很氣,覺得自己是在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但臉上還是笑嘻嘻的︰「那麼太師,是不是明日開始呢?」

「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開始吧,去書房抄十遍兵書再去歇息。」他瞬間嚴肅。

溪辭嚇得狐軀一震,又後退半步,干笑道︰「太,太師,我不急的,明日再開始也不遲……」

「我急。」如果她真的學不會,砸的是自己的招牌,他無法接受自己有一個那麼差勁的徒弟。

說著,沉舟領到了書房,翻出大大小小十幾本兵書,溪辭再次想念堂主,那是她見過最仁慈的老人家。

「先抄這一冊,明日再抄那一冊,以此類推,你可明白?」

原本想讓她一夜全部抄完,但對視上她那張委屈巴巴的美眸,突然改口。

溪辭翻了翻沉舟放在她面前的兵書,雖然有些不情願,但賭局已定,不蒸包子爭口氣吧!

她沒有多說什麼,笨拙的自己給自己研墨,將紙張鋪平,看著兵書開始一筆一劃的抄了起來。

沉舟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發現她的墨沒有磨勻,幫她研了一會兒墨才離開。

他離開時動作十分輕,輕得將關門都沒有聲,溪辭也不知道他何時離開的,只知道當自己想告訴他自己抄完時,已經沒見到他了。

溪辭打著呵欠,看著自己抄好的一冊兵書,很有成就感,找回了自己在萬靈堂修煉時的感覺。

好像,沉舟也並不像傳聞里說得那般狠戾,雖然他總是威脅著要讓自己死,卻一次都沒有兌現承諾,或許他只是想用恐嚇來讓人知難而退罷。

溪辭想著想著,趴在案上漸漸入睡,天色微微亮時,房門被無聲的推開了。

沉舟已經穿好朝服,入宮前想來看看她抄得如何了。

看著桌上抄好的兵書,整整齊齊的擺好,筆墨紙硯也已經歸位,她安靜的趴在案上,沉沉入睡。

他看著溪辭無暇的側顏許久,隨後不知從哪里找來一張薄衾蓋在她身上,才離開……

鬼域陰間……

南修看著神色怪異的第九殿平等王,剛想暗暗出手試探他,突然有天兵從樓上落下。

他顧不得太多,急忙趕過去︰「怎麼回事?」

「回戰神,屬下不知,就是總覺得有東西在阻礙我們的行動。」從高處跌落的天兵,在同僚的攙扶下緩緩起身,如實回答道。

什麼都沒有查到,但是同僚們不是莫名被絆倒,就是撞到些什麼,自己運氣最背,從樓上跌下來。

南修心里有些惱怒氣,但又不好發作,因為至今為止什麼都沒有查到。

那個妖仙沒有抓到,鬼域的把柄也沒有查到,有氣也得自己慢慢消化。

他氣得捏緊了拳頭,神色凝重的回頭看向心情甚好的秦廣王,沉默不語。

「南修殿下,你看起來臉色不大好啊,莫非是……水土不服?」第七殿泰山王故意調侃道。

「若是水土不服,那就早早回去罷,我們幫你們天界查嘛!」第八殿都市王笑吟吟地說道。

第六殿卞城王雙手抱胸,輕笑道︰「還是說信不過我們?也是……誰讓我們鬼話連篇呢?」

他這番自黑引得其他幾位陰間天子,捂嘴偷笑,連搜捕的天兵都忍不住跟著一起笑。

可南修一個嚴厲的眼神過去,眾天兵立馬埋頭苦干,不敢抬頭與其對視。

秦廣王輕蔑地打量著這個狐假虎威的戰神,隨後用稱贊的目光看向樓上隱身了的第九殿平等王。

就在這時,一個天兵沖忙的跑來,大喊道︰「報!報!」

南修立馬來了精神︰「怎麼了?」

「錦年上仙……從忘川河里的……野鬼嘴里得知,有一……妖仙曾在……河畔釣,釣過鬼!」天兵大喘氣的說道。

聞言,在座的幾位陰間天子突然大怔,竟然把忘川河里的野鬼給忘了,這可怎麼辦?

南修大喜,抬手道︰「收兵,去忘川河畔!」

「……」

秦廣王面色鐵青的盯著南修的背影,南修側頭對他邪邪一笑,便帶兵趕往忘川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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