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嗓音微啞地回道︰「不疼……」
還是沒有說是誰！
江芝蓮在心底咆哮了起來，但表面上還保持著淡定從容的樣子。
她就不信今天撬不出這個人了！
其實她都已經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臉上的傷你處理過了嗎？」江芝蓮戰略性地放下了之前糾結的問題，決定暫時迂回作戰，「要不要去找列車員要點紅藥水什麼的？」
「不用了，我已經處理過了。」孟青對著車廂門上的玻璃照了一下自己的臉，「過兩天消了腫就沒事了，看著嚇人，其實不太嚴重。」
「都這樣了，還不嚴重呢！」江芝蓮不滿地撇嘴道︰「那到底啥叫嚴重啊，毀容才叫嚴重嗎？！這麼好看的一張臉，誰給整毀容了，我跟他勢不兩立！」
孟青被逗笑了。
這是今天見面之後，他第一次露出由衷的笑容。
「是林清吧？」江芝蓮突然開口道。
孟青臉上的笑容驟然收攏。
「如果是別人，你肯定直接就跟我說了，不會想著瞞著我。」江芝蓮看向始終沉默的孟青，「你不說也沒關系，等過兩天我回去了，去找林清一看，立馬真相大白。」
孟青微微擰眉。
「你都被打成這樣了，林清身上能一點傷都沒有？」江芝蓮篤定道︰「我就不信他能有那麼厲害，無論咋說，你都跟著柳師父練了這麼久呢！」
孟青︰「……」
江芝蓮這一招半捧半逼，真是有夠狠的。
弄得他一時間什麼都講不出來。
心情甚至復雜到，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合適了。
「行了，不說就不說了，反正我想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江芝蓮轉身準備回車廂里睡覺。
孟青在她扭頭的一瞬間，抓住了她的手腕，「是——」
「是什麼？」江芝蓮停住腳，明知故問道。
「是林清，你猜想的都沒錯，我跟他打了一架。他身上的傷，不比我的少。只是——」孟青頓了頓，無奈輕笑，「他不往我身上招呼，就照著我的臉打。」
「噗……」江芝蓮不合時宜地笑出了聲。
孟青按了按眉心，嘟囔道︰「有什麼可笑的……」
「行行，不笑了。」江芝蓮收了收表情，隨後換了正經的語氣，「是因為王生男的事情嗎？」
孟青猶豫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江芝蓮不太理解他為什麼會有短暫的遲疑，難道除了王生男，他們之前還有別的事兒？
她思考了一會兒，想起來之前因為瘦猴的事兒，也有過一些糾怨。
行吧，這倆人就是冤家。
孟青看了她一眼，不再遮著掩著，而是直截了當地說道︰「昨天下午我拿著行李從養殖場出來，去找你的路上，踫到了林清。他開著車，停我旁邊，要帶我一段。我說不用，他下來強行搶走了我的東西。」
江芝蓮嘖嘖兩聲，「這人無賴起來，簡直要煩死人。」
「路上人多，我不想跟他糾纏，就上車了。」孟青活動了下酸脹的手腕，繼續說道︰「他說了一堆廢話，意思是要跟我打一架。」
江芝蓮︰「然後你就同意了？」
「嗯，同意了。」孟青說道︰「他把車開到一塊空地，我倆打了一晚上。」
「打出勝負了嗎？」江芝蓮問道。
孟青︰「沒有。」
「那怎麼沒繼續打了？」江芝蓮一臉好奇。
不打出勝負就停手，完全不是這倆人的風格啊！
孟青笑道︰「我說我早上要趕火車去京城，他就提出要休戰，說以後有機會再打。」
「哈？」江芝蓮一瞬間有些沒听懂。
孟青解釋道︰「他怕我趕不上去報道，上不了大學，他會錯失大好的機會。」
「機會？」江芝蓮楞楞道︰「什麼機會？」
「追求你的機會。」孟青平靜地說道︰「我去那麼遠的地方上四年學，他覺得他會有更多的機會接近你，追求你。他看起來對自己很有信心。」
「屁的信心。」江芝蓮無語極了。
孟青笑了笑，沒說話。
「那你怎麼還來晚了？」過了會兒，江芝蓮問道。
「我們準備走的時候，發現車子壞了。」孟青把江芝蓮攬在懷里，兩人一起看著車窗外迅速倒退的樹木、房屋，和田野……
「車子怎麼會突然壞了？」江芝蓮靠在孟青的身上，仔細地聞了聞。
他奔波了一天，打了架，流了血，出了汗，衣服也不是很干淨了，沾了泥，蹭了土。但是他的身上，依舊有著非常好聞的味道。
跟之前單純干淨的皂香和草藥香不同，多了一分男性荷爾蒙的味道。
令人沉醉不已。
「我們打架的時候，把他的車給撞了。車胎爆了，方向盤歪了，車前蓋也給砸了個窟窿。」孟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一半通過空氣，一半通過身體的接觸，帶著微微的震動。那感受，無比的奇妙和美好。
江芝蓮一開始沒怎麼仔細听孟青的話，只顧著享受他溫柔的懷抱了。
後來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的時候，當即就驚掉了下巴。
「你們是單挑吧？沒有別人？」江芝蓮確認道。
孟青回了一句︰「沒有別人，只有我們兩個。」
「天吶，我听著怎麼感覺像是群毆呢！倆人打架，能把車子打成那樣？」江芝蓮覺得自己的想象力實在有限，無論如何想象不出來他們這一架到底是怎麼打的。
孟青低笑一聲，「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麼打的，沒有太大的印象了。大概林清也不是很清楚，他想啟動車子，但是車子沒有反應的時候，我看他好像也覺得挺納悶的。」
江芝蓮哭笑不得，「你倆真是有毛病。」
「為了不受干擾，避免踫到其他的狀況，林清找了個挺偏僻的地方停車。而且我們對那一片都不是很熟悉，有點找不準方向。當時天還黑著，只能往大路上走。」
孟青徐徐地說道︰「林清幫我拎著最重的大箱子，在前面帶路。他走得特別快，我都差點跟不上。」
江芝蓮試圖忍住噴薄的笑意，但身體非常誠實，憋笑憋得肩膀止不住地顫動起來。
林大廚師是多怕孟青趕不上火車，去不了京城啊！
幻想一下當時的場景，真是覺得太好笑了！
「我們好不容易走到大路上，可是凌晨三四點那時候路上哪兒還有人了。別說天還沒亮，就是白天那片也很少有人有車子路過。附近沒有住家，只能等天亮了之後，看有沒有運糧食的拖拉機，或者汽車路過。」
孟青輕緩的聲音在耳邊響著，江芝蓮望向遠處的麥田。
陽光正好，眼前的一切都像油畫一樣美麗。
「後來你們等到什麼車了？」她問道。
「最先踫到一個三輪車，那個大哥拉著山貨要進城里頭賣，他拉著我一段。」孟青嗓音里含著笑意，「林清不放心，跟著跑了一路。」
「我的天！」江芝蓮不可置信道︰「林大廚不至于吧！」
「大哥只把我拉到附近的一個公共汽車站，最多也就五公里。」孟青捏了捏江芝蓮的耳朵，隨意地說道︰「他體力是真不錯，打了一晚上架，身上還有不少傷，但跑得真挺快，而且看起來非常輕松。」
江芝蓮︰「後來呢？」
「後來他跟我一塊兒上了汽車，在火車站前面的那條路上下的車。」孟青說道︰「我以為他會把我一路送進站，可是下了汽車之後，他把大箱子還給我了。時間太趕，沒顧上跟他說什麼，就直接跑過來了。」
「幸好趕上了。」江芝蓮感嘆道︰「趕個火車，听著都這麼驚心動魄啊！」
「我猜他是怕在你面前丟人。」孟青把江芝蓮扳過來，看著她說道︰「過兩天等你回去了，記得去關懷關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