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陳香看了眼手表，輕飄飄地說道︰「來得還挺快的。」
江芝蓮帶著一身冷颼颼的氣息，大步來到陳香面前，「來到別人的地盤上，隨便拉屎撒尿！陳香，你不覺得這是畜生行為嗎？！」
「小江，你可能還不知道，現在這里是我的地盤了。你跑到我的地盤上大呼小叫，這不合適。」陳香保持著優雅的姿態，臉上滿是勝利者的得意笑容。
「你的地盤？」江芝蓮眉頭深蹙，「你以為你是狗呢！撒泡尿就是你的地盤了！」
陳香對江芝蓮的粗言穢語充耳不聞，微笑著說道︰「你在這里跟我喊破嗓子了也沒有用，我的手續全都辦齊了，合法合理合規矩，誰來查我都不怕的。」
江芝蓮捏緊了拳頭，隨後又緩緩松開。
不能沖動，不能打人，不要給對方留下把柄。
張勻默默地走到南牆那邊，撿起地上的碎紙，一張一張地給展平整，小心翼翼地疊放在一起……
紙片上的局部圖案，他都無比熟悉，那一塊當初在整幅畫的什麼位置上，他全都清清楚楚。
江芝蓮看著張經理蹲在地上頹然的背影，感到無比的心酸。
除了她，這里沒有人能夠理解他此刻的悲傷。
綠豆眼就站在張勻不遠處。
他看到有人竟然會為了一副畫難過成這個樣子，不禁覺得好笑，便嘴欠地嘟囔道︰「一副破畫而已，又不值幾個錢，都不知道在這牆上掛了多少年了，我看都快掉色了，早就應該換個新的了。至于嘛，跟死了爹似的。」
話音剛落，張勻動作迅速地站起身，一拳揮過去，準確無誤地落在了綠豆眼的左臉上。
綠豆眼左邊的嘴角當即破了個大口子，汩汩地往外流著血。
「你他媽的，有病吧！」綠豆眼撲過去跟張勻撕扯了起來。
孟青走過去將兩人扯開，張勻還算配合，沒有再做出過激的舉動。
可挨了揍的綠豆眼不打算善罷甘休，還在不斷地往前沖，想把挨的那一拳找回來。
可是孟青緊緊地捏著他的手腕，控制著他的舉動，讓他動彈不得。
「你又是誰啊！你給我撒手！」綠豆眼朝孟青大聲喊道︰「你再不撒手，信不信我連你一塊兒打！」
孟青瞪視著綠豆眼，眸光凌厲，嗓音沉冷，「你老實點！」
「我草你大爺！」綠豆眼咒罵著抬起腳朝孟青踹了過去。
孟青輕巧地閃身躲過，並松開了禁錮著綠豆眼的手。
綠豆眼重心不穩，抬著一條腿向前栽去，兩條腿劈著砸到了地上。
「嘶……」綠豆眼捂著大腿根，連聲呼痛。
孟青沒再搭理他，拉著張勻朝門外走去。
從江芝蓮身邊走過的時候，他耳語了一句，「先回去。」
江芝蓮略思片刻，決定听孟青的話。
回去了再從長計議。
現在留在這里，也吵不出個所以然來。
無非惹一肚子的氣。
既然陳香說手續齊全，那她應該就是拿到了全部合理合法的手續。
畢竟有方局撐腰給她做後盾，前陣子街道辦的人也和陳香一同出現在了工商局的辦事處。
江芝蓮從老高灰敗的神情中，也意識到了眼下的形勢肯定對她非常不利。
而且，接下來估計還會有更加糟糕的事情發生。
陳香，果然是不能小覷的一個人物。
這一次，不再是小打小鬧了啊！
是一場實打實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爭。
離開火鍋館之後，幾個人一起來到了陳翠紅的住處。
陳翠紅剛才進到店里的時候，江芝蓮正在跟陳香對嗆，她想上去幫忙罵人的時候，張勻和綠豆眼又突然打了起來。
前前後後，她始終沒有找到發揮的機會，憋了一肚子的話，差點憋出內傷。
回到出租房，終于可以盡情地大罵特罵了，可心情不佳的閨女，冷著臉看向她，無情地說道︰「你不要講廢話，接下來要商討正經事兒。你想罵陳香的話，直接對著她去罵吧！我現在不想听，孟青和張經理，也不會想听。」
陳翠紅把溜到嘴邊的話，生生地吞了回去，「行行行，不罵就不罵，你們商量著吧！我去給你們泡茶。」
江芝蓮深深地看了陳翠紅一眼，沒想到她竟然會乖乖听話，沒有鬧人。
張勻坐在角落里，來回翻看著撿回來的碎紙片。
江芝蓮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像是怕嚇到他似的，輕聲說道︰「我看主要部分都撿回來了，應該還能拼起來。」
張勻眼楮里通紅一片，但沒有淚水滴下，「拼出來原來的樣子了……」
江芝蓮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人不見了，畫也沒了，連店也沒有守住……」張勻淒然一笑，「我真沒用。」
江芝蓮用力咬了下嘴唇，穩住情緒，確保不會沒出息地當場哭出來，聲音也不會過分顫抖之後，才開了口，「畫可以拼好，拼不回原來的樣子，還可以找人再在南牆上畫一副一樣的。人能不能回來，我不知道。但飯館我肯定會奪回來！張勻，你要相信我！」
張勻手指一顫，他緩緩抬起頭，看向江芝蓮。
「你相信我。」江芝蓮說道，「我一定可以把火鍋館奪回來！不管需要三個月的時間，還是三年的時間，或者五年、十年，只要我活著，我就不會放棄。」
張勻用力點了一下頭，忍了許久的淚水這時到底還是奪出了眼眶，砸落到了手背上。
他偏過頭，抹了下眼楮，迅速恢復原狀。
過了片刻，江芝蓮說道︰「我得見一下老高。」
孟青沉眉道︰「陳香看得緊，想單獨見老高，不太容易。」
「得想個辦法……」江芝蓮揉了揉太陽穴，「兩個人肯定會有分開行動的時候，五分鐘十分鐘的，應該不會引起懷疑。可是什麼時候會分開行動呢？」
「上廁所的時候。」孟青立馬回了一句。
「對！」江芝蓮的思路當即被打開了，「明天開始跟蹤他們，他倆一定會一起出門進貨。只要老高上廁所，就讓張經理進去找他聊。或者把他引出來，我跟他談也行。」
「讓張經理休息吧！我跟你一起去。」孟青頓了頓，解釋道︰「老高不認識張經理，溝通起來會有障礙。還要做自我介紹，太浪費時間了。老高是個謹慎的人，他會提防陳香考驗他的忠誠度，所以不會輕易相信不熟悉的人。」
江芝蓮點了點頭，「確實，你說得有道理。」
張勻轉頭看向孟青，「你不是在準備高考嗎？時間會不會太緊張了？」
「沒關系，不差這幾天。」孟青做了詳盡的復習計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為了接活賺錢，練習身手，鍛煉功夫，他把時間安排得非常有彈性。
可以應付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
江芝蓮一直特別佩服他的辦事效率。
事情那麼多，而且分量都不輕，但他從來不急不慌，不忙不亂，一切都進展得有條不紊。
江芝蓮跟著也解釋了一句，「他白天都出去接活賺錢，也沒有復習功課。陪我跟蹤陳香和老高，頂多是推掉幾個活兒，不會耽誤學習。」
「哦……」張勻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
小情侶的事情，他不太了解，也不打算問明白了。
他現在沉浸在濃濃的悲傷之中，不可自拔，其實事實上也沒有太大的心情出門干活兒了。
他想窩在家里，好好地把畫拼一下。
能搶救多少，就搶救多少吧……
拼出來雖然不能恢復原樣，但留在手上，至少是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