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會在派出所里耽擱上好一陣子,沒想到當天晚上案件就有了進展。
「事情查清楚了,你們可以走了。」留胡須的民警走進臨時休息室,笑著對江芝蓮和孟青說道︰「這次多虧了你倆,我們直接挖出來一個盜竊團伙。」
江芝蓮剛剛在睡覺,聞聲趕忙從木板床上坐了起來,「這麼快?」
民警模了模自己的胡須,點了點頭,「王發財的一個同伙,受不住盤問,也想將功補過,就全都招了。」
「盜竊團伙?他們主要是偷什麼的?你們有沒有找到其他被拐賣的孩子?」江芝蓮最關心的就是孩子了。
「這個團伙不是人販子,主要是盜竊自行車,商店里的商品,還有單位的公共設施,讓我們頭疼了好一陣子。」
民警抓抓頭,坐到了孟青對面的長條椅子上,繼續說道︰「之前零星地抓到過幾個人,已經關起來了。不過,團伙里的其他人一直沒有停止盜竊作案。上頭一直給我們施壓,讓我們把整個團伙都端了。就是始終差一點,沒有找到他們的老窩。」
江芝蓮听著听著,徹底清醒過來。
她盯著牆上的日歷,突然想起來現在正值1983年的嚴打期,便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這些人受到的處罰不會輕吧?」
「肯定的啊!」民警掏出一根煙點燃,吸了兩口,說道︰「現在各個地方都在整治風氣,嚴重打擊犯罪分子,肯定是要抓起來嚴懲的。像王發財這樣的,多半是要槍斃的。」
孟青並沒有露出太多驚訝的神色,最近報紙上刊登了好多類似的消息。
因為破壞了正常社會秩序,而判定重罪,甚至直接判處死刑的事件,並不少見。
江芝蓮︰「王發財講了那個小男孩的事情嗎?知道是從哪里搶來的嗎?盜竊團伙的人,這次怎麼直接搶上小孩兒了呀!」
「他還沒有給出明確的說法。」民警無奈道︰「他正跟我們討價還價呢!」
「討價還價?」江芝蓮頓了一下,隨後了然,「他想把小男孩當砝碼,讓你們從輕發落,是嗎?」
「是啊!」民警點點頭道︰「說幫忙找到小男孩的家人,就讓我們放了他。可是這個案件沒有那麼簡單,牽扯的因素還挺多的。具體怎麼處理,我們還得跟領導開會討論協商,一時半刻估計不會有什麼結論。」
江芝蓮跟孟青對視一眼,隨後對民警說道,「那我們是可以直接走了嗎?」
「留下聯系方式就可以走了。」民警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今天不早了,要不然你們在附近的旅店里休息一下,明天上午再走吧?上午剛好還有一班去省城的火車。旅店我們可以幫忙安排,不用你們花錢。」
江芝蓮跟孟青商量了一下,兩人意見一致,決定就近住下,第二天再離開。
凌晨那班火車的時間太不好了,折騰一通,挺累人的,的確需要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覺。
旅店的條件非常一般,但現在也不是講究這些的時候。
在公共洗手間里簡單地清洗一番,兩人就睡下了。
這一覺睡得格外深沉,沒有做夢,中間一次都沒有醒過。
火車是上午十點鐘的,他們八點鐘才起來。
收拾東西,匆匆忙忙地趕去火車站。
也來不及吃飯了,他們就順路買了些包子和油餅帶上了火車。
好在這一段路沒有再出別的差錯,兩人總算平安順利地到達了省城。
醫院附近的招待所之前住過,他們直接過去開了個房間,把不多的行李放下,隨後便去了醫院。
進病房的時候,里面只有孟國輝一個人。
他看到門口的人,特別開心地笑了一下,「你們來啦……」
「叔,認識我不?」江芝蓮步伐輕松,把情緒調得無比高昂。
「認識,當然認識了。這不是蓮娃,我兒媳婦嘛!」孟國輝清瘦了很多,原本他看著骨架很大,現在好像縮了兩三圈的樣子。
「嘿嘿,是我。」江芝蓮走到病床邊坐下來,笑呵呵道︰「我還擔心這麼久沒見著面,你會把我忘了呢!」
「怎麼會。」孟國輝吐字還算清楚,但能听出來明顯有些氣虛,底氣不是很足。
江芝蓮看向靠坐在床頭的孟國輝,體貼地詢問,「您坐多久啦?是不是累了呀?」
孟國輝看向兒子,淡聲說道︰「你扶我一下,我要躺一躺。」
孟青走上前,伺候父親躺下來,隨後問道︰「我媽呢?」
「出去買飯了。」孟國輝略帶不滿道︰「我都說了吃醫院的就行,可是她非要出去買。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麼久了還沒回來。」
他一個多小時前就坐累了想躺下來,只是媳婦始終不回來。他現在還沒有力氣自己活動,但又不想麻煩護士,所以擱這兒已經挺了好半天了。
好在孟青和江芝蓮這時候來了,江芝蓮眼色又好,一眼看出來他坐得有點累了,主動提了這件事。
躺下來之後,孟國輝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這個身子現在真是不中用了,以後也不知道怎麼辦好。
恢復意識之後,他天天發愁,都萌生了不想活的想法。
數不清的手術和檢查,辛苦的康復訓練,吃藥引起的惡心失眠等副作用,行動不便……
每一樣都是令人難以承受的煎熬。
要不是媳婦天天給他加油打氣,鼓勵他振作,他真的可能哪一下想不開,直接吞藥離開這個世界,來尋求解月兌了。
躺下來沒多久,孟國輝就累得睡著了。
喬瑞玲拎著飯盒走進病房的時候,孟國輝剛睡著沒一會兒。
她把飯盒放到窗台上,隨後招呼孟青和江芝蓮到走廊里說話。
「你怎麼受傷了?」喬瑞玲微微蹙眉。
她看向孟青的額頭,又用手模了模兒子受傷的嘴角,語氣里滿滿的都是心疼,「你跟那個人販子打架了?還傷到其他什麼地方了嗎?」
「沒有,其他地方沒有受傷。」孟青低聲解釋道︰「下火車的時候,踫到了他的同伙,我們這邊只有一個列車員跟他們打,我就上去幫了忙。只是一點擦傷,過幾天就看不到痕跡了,不礙事。」
喬瑞玲很想說以後可別去打架了,你打架是什麼水平的你自己不清楚嗎?
可是這些話溜到嘴邊還是讓她給咽了回去。
自個兒子自己最清楚了。
當初去追盜獵的那幫人,孟青也是冒著極大的風險,義無反顧地去的。
她很清楚哪些事情勸不住。
既然勸不住,就不需要多言了。
反正說了也沒有用。
而且,她還是相信兒子做什麼事情心中都有數,所以稍稍也能安心一些。
何況以後兒子身邊還有江芝蓮,這個準兒媳婦的能力,她十分信服。
因而大體是放心的。
「那個小孩兒的家人找到了嗎?」喬瑞玲不再盯著兒子臉上的傷去看,偏過頭望向江芝蓮,換了個話題。
「還沒有,民警說那是個盜竊團伙,好像事情還挺復雜的。」江芝蓮頓了頓,說道︰「不過沒有我倆的事情了,就留了個地址,讓我們走了。」
「盜竊團伙啊……」喬瑞玲喃喃道︰「你們倆呀,膽子是真大,我听著都後怕。」
江芝蓮干笑兩聲,趕忙笑著說道︰「我和孟青最近都在跟著師父學拳腳功夫,我在火車上踢了那個人販子一腳,把他的鼻梁骨都踢骨折了呢!」
喬瑞玲訝然。
江芝蓮寬慰道︰「我們會見機行事,不會出什麼事兒的。嬸子,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