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之前並不太了解求婚這種程序。
身邊很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即使是自己看對眼的,或者青梅竹馬這種,也是男方家到女方家提親,兩方家長談妥了之後,過了彩禮,找大神算個良神吉日,就可以舉辦婚禮了。
他詢問過江芝蓮,她說不用到她家里提親,彩禮什麼的,也不需要。
她要摒棄掉這種繁冗的流程。
連婚禮都不想去辦。
因為這些不僅費時費力,還沒有什麼意思。
兩個人有感情湊一起過日子,沒必要敲鑼打鼓地給別人展覽,搞得像小丑一樣。
何必呢!
孟青對此並沒有什麼想法,辦也行,不辦也可。
他尊重江芝蓮的選擇。
不過,屬于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他不會含糊。
比如求婚。
可能江芝蓮依舊不會在意求婚的形式,只要他正式一些,認真一些,她應該都不會有意見。
畢竟在他們已經結婚結婚了,求婚似乎成了不太必要的環節。
然而孟青還是提前做足了準備。
「是,這次不是預告了,是正式向你求婚。」孟青認真地看向江芝蓮,唇角微彎,淡笑著詢問︰「你願意嫁給我嗎?」
江芝蓮不繞彎,不作態,不故弄玄虛,清清爽爽地回道︰「願意!」
「那你願意帶上這枚戒指嗎?」孟青攤開掌心,上面躺著兩枚金戒指,一個是大一些,是男士的;另一個小一些,是女士的。
「這是我外公娶我外婆的時候,找師傅打的戒指。」孟青淡聲解釋道︰「我幾個舅舅都走的早,沒有結婚。我媽媽沒有用上,就留給我了。」
江芝蓮沒听完孟青的話,就把手伸了過去。
孟青把小的那一枚戒指戴到了江芝蓮的無名指上,大小剛剛好。
「你找人調整過大小嗎?」江芝蓮張開五指,打量著自己戴著金戒指的手。
「沒有。」孟青也看向她舉到空中的手,「我看著大小應該合適,就沒有做任何改動。」
「哇!」江芝蓮驚嘆道︰「那我跟你外婆的手指粗細是一樣的呀!」
孟青笑了笑,「我跟我外公的手指也差不多。」
江芝蓮拿起孟青掌心里的另一枚戒指,給他戴上了。
「真的也挺合適的啊!」
孟青點點頭,「嗯,這枚戒指我試著戴過,大小剛剛好。」
江芝蓮仰頭望向屋頂,剛才進來的時候她就發現屋里格外的明亮,比一般的房子光線要好很多。
只不過被大片的荷花吸引了注意力,沒有來得及仔細去看各處的細節,也沒顧得上詢問諸多的疑惑。
此時她才看到頭頂是一片玻璃屋頂。
「這里原來就有這麼一個房子嗎?」江芝蓮蹲在人造的蓮花池邊,欣賞著里面的荷花,「六月花神,怎麼才三月,就開得這麼好啊?這些,你都是怎麼做到的?」
孟青走過去坐到江芝蓮身邊的水泥台子上,兩條大長腿舒適地向前伸展著,「房子是我找人蓋的。我問了一圈,發現這片地還沒有劃歸到任何集體,就抓緊時間找了幾個師傅過來幫我完成這個設想。」
「什麼時候開始弄的啊?」江芝蓮粗略地計算了一下,感覺用時不會太短。
「去年。」孟青淡聲回道。
江芝蓮倒吸了一口氣,「咱們和寶妹嬸子去省城之前?」
「嗯。」孟青點點頭,「那時候已經畫好了圖紙,咱們在外面這段時間,師傅們就在這兒砌外牆、壘蓮塘。我回來之後,弄了玻璃屋頂。」
江芝蓮嘖嘖兩聲,「你可真行,厲害得不要不要的。」
孟青淡淡一笑,深藏功與名。
「荷花不是六月才開嗎?這些你怎麼養的啊?」江芝蓮覺得太神奇了。
「問了幾個植物學家,知道有可行性之後,就想試一試。其實剛開始,我也並沒有太大的信心。溫度、濕度、土壤、水質、營養,哪個都不能出問題。單是分藕栽植,我都學了很久。中間失敗過好幾次,差點放棄了。」孟青講得平平淡淡,但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江芝蓮感動得不行,她握了握孟青的手,「沒想到你也會做這麼浪漫的事情,太出乎意料了。」
「我不懂什麼是浪漫。」孟青偏過頭,看著交疊在一起的大片荷葉,看著綠色荷葉上舒展開來的朵朵花瓣,淡聲說道︰「我只是想讓你看一看我為你栽的荷花能有多美,想讓你的記憶中,有這樣一個美好的場景。」
江芝蓮探身,用手撫模著最近的一片荷葉,「僅此而已嗎?」
孟青頓了頓,笑著說道︰「也不完全是。」
「嗯……」江芝蓮盯著孟青的雙眼,等他說下去。
「我還想讓你知道,我會為了你,做一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也許,不會每一次都能成功。但我願意去做嘗試,我會盡我所能地付出一切努力。」孟青與江芝蓮對視,目光無限溫柔,「不說一輩子那麼遠的事情,只在咱們你情我願的時光里,能彼此信任,互相依賴就好。」
天漸漸暗了下來,玻璃屋頂外隱約能夠看見淺淺的彎月。
深藍的天幕,罩在頭頂,美得炫目。
孟青點了幾根蠟燭,隨意地放到腳邊的地上。
氣氛變得愈發浪漫。
人微微一動,燭光就會跟著閃動,晃出撩人心弦的光波。
孟青始終坐在水泥台子上,江芝蓮走過去站在他面前,用視線描摹著他的眉眼,他挺翹的鼻子,他豐潤的雙唇,他俊朗的輪廓。
孟青牽住她的雙手,兩枚戒指靠在一起,輕輕地摩擦著。
十指相扣,心連著心。
他輕輕地一拉,她便向前又挪了一步。
燭光從下面照上來,將他們的臉映得半明半暗。
他微仰著頭,與她親吻。
她俯,慢慢地迎合。
這個吻,有著從容的開頭,雙唇慢慢地貼合、碾摩。
過程卻很悠長,彼此輕咬著,裹吮著,像品嘗一顆酸酸甜甜的糖葫蘆。
最後,兩人的呼吸到底還是亂了套。
「咱們回去吧!」孟青用僅剩的一點理智,握住了江芝蓮的雙臂,將她推開了一點。
他的嗓音帶著些微的顫抖,艱難地說道︰「我送你回去。」
江芝蓮眨了眨迷離的雙眼,勾唇一笑,「沒有預計到這一步嗎?」
「哪一步?」孟青的喉結滾了滾。
「孟先生,你明知故問啊!」江芝蓮頓了頓,輕嘆一聲,「行,回去吧!你送我去小姨家就行,我正好去看看他們。」
「好!」孟青立馬站起身,蹲下來吹滅蠟燭,隨後朝門外走去。
江芝蓮苦笑著搖搖頭,把地上的蠟燭收到一邊,才跟了出去。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干脆直接把兩個人的第一次交代在這里。
雖然沒有床,沒有被子,沒有做任何的準備。
但是,這麼好的氣氛,如果不做點什麼,似乎有些浪費了。
況且,他們的情緒和身體,都已經到了最佳的狀態。
擁吻中,她能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然而,她清楚,他還不想現在就發生什麼。
那麼,她便尊重他。
反正一起住在出租房的時候,類似的情況也不止一次兩次了,每一次他都及時控制住了自己。
這麼久的堅持,想想也實屬不易。
孟青在這方面的原則性,于江芝蓮看來,有那麼一點天真的可愛。
但也透著難能可貴的認真和誠懇。
江芝蓮坐在後車座上,雙手還是墊在雙腿兩側,只是跟來時相比,手指和車座上多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枚金戒指。
樣式古老,沉澱著歲月的痕跡,見證過久遠的愛情。
希望它能祝福她和他,可以走得很久、很久,走得很遠、很遠……
到輪回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