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芝蓮右手手肘骨折,情況比較嚴重。左邊的肩胛骨也骨折了,不過癥狀相對較輕一些。兩個受傷的地方都需要打上石膏。
醫生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三個月內不要干重活,必須好生休養。
她沒想到會摔得這麼嚴重,更沒想到會影響接下來幾個月的生活。
整整三個月不讓干活啊,她一定會瘋掉的!
還有很多事等著她去做,現在就掉鏈子了怎麼能成呢?!
真愁人!
孟青開好母親的降壓藥之後來找江芝蓮,他站在走廊盡頭,便遠遠地看到她低著頭坐在長椅上,眉頭緊鎖,神情緊繃。
在他的記憶中,她一直是干勁十足,充滿活力的樣子。
永遠那麼的積極樂觀,那麼的斗志昂'揚。
就連那天掉進河里嗆了水差點溺死的時候,她都在極其亢奮的狀態之中,又是撲騰,又是罵人的,精力充沛得很。
後來有人說江芝蓮是跳河尋死去的,他才不會相信這些莫須有的謠言呢!
哪個尋死的人,求生欲會這麼強?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愁眉不展、一臉愁容的江芝蓮,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孟青坐到她對面的椅子上,隔著一條走廊,問道︰「需要幫忙嗎?」
江芝蓮緩緩抬起頭,漸漸在他的臉上找回了失去的焦點。
他提高音量,又問了一遍,「你需要我幫忙嗎?」
她點了一下頭,「嗯,需要!」
孟青︰「幫什麼?」
「你什麼都能幫嗎?」她反問道。
「力所能及的可以。」孟青的聲音低沉穩重,「我可以幫你摘鴨腳花,幫你殺魚,幫你送貨。但違法亂紀,比如打架斗毆這種,我就幫不了了。」
「你為什麼要幫我?」江芝蓮記得他一直很討厭自己來著,難道是看她太可憐了?
畢竟剛剛差點被強暴,現在兩個胳膊又打著石膏。
不用看鏡子,都曉得會有多狼狽了。
「如果用不著我幫忙,那我就先走了。」孟青說著站起身,他也是大忙人來著,沒空在這里蘑菇。
這一通折騰,已經浪費不少時間了。
「我是認真問你的。」江芝蓮抬眸看向他,「我知道我做魚醬,味道會飄到你家里。我也知道,你不喜歡魚醬的味道。所以你肯定討厭我,每次踫到我,你都板著張臭臉,我又不是瞎子,我看得到。」
孟青站著沒動,江芝蓮在疑惑什麼,他很清楚。
不過這個問題,他也回答不了,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見他不接話,江芝蓮繼續說了下去,「剛才你拔刀相助,是因為你為人正直又勇敢。我想無論踫到誰遇到危險了,你都會救的。就像你看到一個受傷的小動物,一定不會袖手旁觀一樣。但是主動提出幫助,這不像是你會對我做的事情。所以,我是在認真地問你,你為什麼要幫我?」
「哦……」江芝蓮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孟青也只好給她一個合理的答案,「因為我媽說,鄰里之間要友愛,要互幫互助。」
「……就這樣?」
「就這樣。」
江芝蓮︰「……」
孟青︰「所以,你到底需要我做什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磨磨唧唧了?」
江芝蓮不敢輕易說出口,自然有她的顧慮,畢竟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兩年之後,才會正式開始嚴打流氓阿飛。
現在這個時間點,稍顯尷尬,但也不是不可以試試。
馬草這種危害社會的人渣,就得盡早收押。
多少人在地下賭場毀了一生的幸福,多少個家庭因此變得支離破碎,多少好姑娘成為了他予取予求的受害者。
今天如果不是孟青恰好路過救了她,她都不敢想象,會發生怎樣的悲劇。
還有馬花,也不是個善類。
仗著有兄弟撐腰,把其他小攤販欺負得要多慘有多慘。
現在想趕她走?讓她在國棉廠門口擺不成這個攤?
哪兒那麼容易!
軟柿子的確好捏,可惜她不是軟柿子。
江芝蓮站起身,走到孟青身邊坐下來,見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嚴肅地說道︰「我想端了馬草的地下賭場。」
過了半晌,孟青才謹慎地開口,「這可是件風險很大的事兒。」
江芝蓮點點頭,「我當然知道有風險,可我如果什麼都不做,一樣會有危險。說不定哪天走在路上,就被馬草的人擄走了。」
「你知道地下賭場在哪兒嗎?」孟青斂眉問道。
江芝蓮︰「我問過大刀了,他說在北郊一個正在施工的工地旁邊,具體位置還不太清楚。我想馬草他們隔幾天就會換個地方,只有常客能在第一時間得到具體的地址。」
孟青了然,「你是想讓我幫你找出他們的據點?」
「你有一群嗅覺靈敏的朋友,我想它們應該能夠幫得上忙吧!」
依她所見,孟青的狗朋友們各個身姿矯健,聰慧敏捷。不僅听從指揮,還頗通人性。拿去正規地訓練幾天,各個都有當警犬的潛力。
目前只需要它們利用靈敏的嗅覺找到目標人物,應該完全能夠勝任。
孟青笑了,「原來你在打這個主意。」
「嗯。」江芝蓮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又恢復了往日的斗志,「這就是我想找你幫忙的事兒,你考慮一下吧,我可以給你兩壇西瓜醬當酬勞。」
「西瓜醬就算了。」他現在一聞到醬味就腦仁兒疼。
江芝蓮垂眸,盯著新買的白布鞋,思量片刻,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要不,你開個價吧?」
不論多少錢,只要她出得起,絕不跟他討價還價。
解決眼下的問題才是最緊要的事兒,否則往後的麻煩會越來越多。
孟青看著她的側臉,用目光描摹著她絨毛般卷翹的睫毛,欣賞著她因過分認真而緊繃的臉頰和唇角,不急不緩地淡淡道︰「不用酬勞了。」
「真的?」她不可置信地扭頭看他,滿眼都是驚喜。
孟青︰「嗯。」
江芝蓮彎起眼角,眸光帶笑,「那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孟青輕咳一聲打斷她,「綁你手的那個皮帶,你是不是拿在手上玩來著?扔了嗎?」
「我順手放推車上了,不知道路上掉沒掉……」江芝蓮說著站起身,快步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