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0.謚號的講究

作者︰我是跟風狗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讓大臣們吃驚的,是李世明給獨孤皇後的謚號——文德。

謚號,始于西周。周公旦和太公望有大功于周室,死後獲謚。這是謚法之始。《周禮》說︰「小喪賜謚。」小喪,指死後一段時間。《逸周書‧謚法解》︰「謚者,行之跡也;號者,表之功也;車服者,位之章也。是以大行受大名,細行受細名。行出于己,名生于人。」

謚號是對死去的帝妃、諸侯、大臣以及其它地位很高的人,按其生平事跡,用一兩個字對一個人的一生做一個概括性的評價。

謚法制度有兩個要點︰一是謚號要符合死者的為人,二是謚號在死後由別人評定並授予。君主的謚號由禮官確定,由即位皇帝宣布,大臣的謚號是朝廷賜予的。

通俗的說,謚號就是人們常說的「蓋棺定論」,對死者來說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謚號的選定根據謚法所規定的一些具有固定涵義的字來選擇,按照種類來分有三種︰「美謚」、「平謚」、「下謚」。

美謚,即表揚類的謚號,如︰「康」表示「安樂撫民」;「平」表示「布綱治紀」。

平謚,多為同情類的謚號,如︰「愍」表示「在國遭憂」,「在國逢難」;「懷」表示「慈仁短折」。

下謚,即批評類的謚號,如︰「煬」表示「好內遠禮」,「荒」表示「好樂怠政」、「外內從亂」、「幽」表示「壅遏不通」、「靈」表示「亂而不損」等。

在「下謚」中,又包含「惡謚」這種最為嚴厲的斥責。「惡謚」源自周厲王,因「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等暴政被謚為「厲」。

毫無疑問,「文」和「德」都是美謚,尤其是「文」字。本朝認為認為「文」是最好的謚號,「為美無以尚也」。就算是在美謚里,也沒有哪個謚號能比文還要美好。可見在聖上心目中,只有「德」這個單謚並不足以表現出妻子的美好,只有再加上最為尊崇的「文」這個謚號,才能表現出獨孤皇後的盛德。

讓群臣們如此惶恐的,是因為聖上給獨孤皇後加的是「復謚」。

根據春秋禮法,單謚為正,雙謚非正,在古人看來,只有當單謚不足以道盡逝者的美好品德時,才會用上復謚,所以復謚極為罕見。在此之前只有劉感這位忠君死節的烈士被賜了復謚「忠壯」,除此之外再沒有人有過復謚。

再者,從皇後來說,史上第一位有獨立謚號的皇後,是漢宣帝皇後許平君。盡管之後的一些皇後謚號是兩個字,如李世明的生母穆皇後謚號「太穆」,但這並不算復謚,而是屬于「從謚」。

從謚,指的第一位一字本謚加一字從夫謚,自光武帝劉秀皇後陰麗華起。劉秀比陰麗華先死,謚號為「光武」。陰麗華死後,謚號為「烈」。其子漢明帝劉莊時期永平年間上謚,把自己老爹死後的謚號「光」字冠在其前,因此陰麗華的謚號為「光烈」。再如︰李世明的生母竇皇後比高祖先死,她的謚號是「穆」。李世明老爹死後,謚號為「太」,因此竇皇後謚號成為「太穆」。也就是說,從謚基本上就和「隨夫姓」一樣的道理。

而「文德」二字,皆為主謚。以「德」不足道盡獨孤皇後之品,直接加上最為尊崇「文」謚,皇後雙主復謚史無前例。

李世明似乎沒有听到獨孤無忌的話,繼續說道︰「刻六駿雕像,下功臣陪葬詔。太平觀內造原始天尊像,入太廟享《光大》舞樂。」

群臣面面相覷,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句話說了四件事,一件比一件驚人。

第一件事,刻六駿雕像。李世明馬上取得天下,先後乘騎六匹駿馬,在統一中國的大業中,曾立下了赫赫戰功。這六匹戰馬,均以西域國語命名。分別為︰颯露紫,什伐赤,白蹄烏,青騅,特勒驃,拳毛騧。

這六匹駿馬貫穿了他的一生,是他最為心愛之物,到現在不是戰死就是老死。之前,由閻本德繪制六駿圖,就是愛不釋手。下令將它們刻石立碑以作紀念並不為奇,而是這個時間點。

按道理來說,這種最為心愛之物,應當作為自己將來的陪葬。也就是說,這句話中隱隱透露出李世明本人也想將來葬在那里。

如果第一句話說得還不夠明顯,那第二件事就相當于直接挑明了。下功臣陪葬詔,讓功臣們將來也葬在附近,這就絕不是皇後陵的規制了。

這句話無疑說明,李世明公然下詔自己將來安葬于此。

問題是在此之前,從未有過帝後合葬之事,李世明這又是要開史之先河。

第三句為文德皇後造元始天尊像,二真夾侍,擬香園之妙,寫空歌之儀。隱隱露出尊封神位的意思。

在最後一句中,則直接把這話說明了。

這話的意思是將獨孤皇後的神位供奉在太廟中,並享用廟樂歌舞,這就相當于封神。

太廟是什麼地方?

太廟,在夏朝時稱為「世室」,殷商時稱為「重屋」,周稱為「明堂」,秦漢時起稱為「太廟」。

太廟是皇帝的「宗廟「,國家的「大廟「。里面供奉的是皇帝的祖宗,皇家祭祖的地方,也是國家面臨重大抉擇進行祭祀禱告的場所,可以被認作是一個朝代的「記錄史冊「。作為皇家族專屬寺廟,代表著皇家的世代延續,歷代皇室的先祖都可以在這里享受家族後人的祭拜和香火。

在古代民間,一般立上一座神廟,都會有源源不斷的人們來這里祭拜,更不要說是皇室專屬的太廟了,如果死後被安排在了這里,不僅能享受到一般人的香火,還能得到後世君王和皇族的祭祀。不管在哪個朝代里,太廟都是極為神聖和重要的存在,其中供奉著歷代君王的靈位,昭示著皇室血脈延綿不斷,所以皇帝和王公大臣們都把祭祀太廟當做人生中的頭等大事。

配享太廟對大臣們來說誘惑力實在太大了,他們也普遍認為這樣可以讓自己變成神仙,從此保佑子孫延綿不斷,家族長盛不衰。被視為一生價值的最大化體現,也是士大夫階層能夠獲得的最高榮譽。

而且,配享太廟不僅自己可以享受到後世大量的香火成為家族榮耀,更對將來子孫後代大有裨益,相當于于給子孫後代們留下了一張「保命符」。歷朝歷代一些世家子弟犯了法後,皇帝在進行處置的時候,考慮到他們的先祖配享過太廟,都會從輕處置。

本朝建立後,在宗廟制度上依舊沿襲前朝的「五廟制」。太上皇駕崩後改用「七廟制」,即供奉七世祖。

問題是,本朝建立到李世明這里也不過第二代,根本無法按照禮法規定湊夠七廟。別說七廟了,五廟都不夠,這怎麼辦呢?

為了與天子的身份相符,于是把前幾代沒有功勛的先祖們奉入太廟。

因此,本朝太廟內供奉的是皇祖弘農府君李耳、宣簡公李熙、懿王李天賜、太祖景皇帝李虎、世祖元皇帝李、高祖大武皇帝李淵六人,因此到現在的實際情況是七廟制,而實有六廟。

將獨孤皇後尊入太廟配享倒沒什麼,問題是李世明要求「七廟登歌,每室別奏」,概念就不同了。

文德皇後廟樂奏《光大》之舞。這代表著讓她和李氏祖考六人,同享天子七廟樂。

這可不是一般的恩寵了,隱有尊為正神之意。

就在大臣們目瞪口呆之際,李世明搖頭說道︰「僅是在寢宮陵殿安奉好像遠遠不夠……來人啊,下詔!在元宮外棧道上修建宅舍,令宮人居住其中侍奉皇後。」

大臣們腦中只有兩個字︰瘋了!

這又是件聞所未聞的事。雖然有「事死如事生」的說法,但也不過是說法,沒有誰真這麼做。這種在寢宮陵殿之外再修宅舍對已逝之人供養如生方式,從來沒听說過。

鄭國公上前勸道︰「陛下,按照例制,只有寢宮安養供奉之法,而無陵上侍衛之儀。」

李世明赤紅著眼珠子,一個大嘴巴扇了過去,打得鄭國公吐出了兩顆牙。

「什麼寢宮?觀音婢還活著,永遠活著!」

到了這個地步,大臣們再也無法勸阻了。

李世明繼續說道︰「來人,傳令閻本德,在宮中建起可以看到召陵的層觀。」

這下所有大臣都坐不住了。不僅是本朝,任何朝代都是「以孝為先,夫不祭妻」,聖上這麼毫不避諱地逾越禮制,這可是要動搖立國之本的啊。

群臣全部跪下,求李世明收回成命。

李世明冷冷地吐出三個字︰「諫者斬!」

獨孤無忌正待開口說話,李世明爆喝道︰「國師諫,斬國師;皇子諫,斬皇子!」

群臣惶恐不已。

李世明起身張開雙臂︰「是不是想說朕之決意前所未有啊?你們平常不都說朕是古往今來第一聖君,做到了前人所未做到的事嗎?既如此,在妻子的葬禮上首開先河又如何?朕還不信了,為自個兒這點私事就丟了天下!」

話說到這個份上,誰還能說什麼?

這些消息通過胡忠仁很快傳到了正在議事的李經這邊,關于是否再去請示聖上的難題終于解決了。

閻本德躬身說道︰「殿下,微臣有個請求。」

李經說道︰「說。」

閻本德說道︰「微臣請求,由武才人負責召陵營造,臣從旁邊協助。」

李經怒道︰「不許。」

作為技術官員,閻本德的腦子還是沒有一般官員轉得快。用這事來求李經,簡直是自找沒趣。

首先,從身份上來看,秦曉鸞是李經的小媽,李經去讓秦曉鸞做事于禮不合。除此之外,還有個沒法說出口的話。

聖上現在已經表示得很清楚了,將來要與皇後合葬在一起。那麼就是說,召陵極有可能不僅僅是皇後陵,更是升格為皇陵。

修皇陵對工匠來說,意味這殺身之禍。本來聖上詔封秦曉鸞為武才人就是為了真正目的,不存在什麼感情。屆時只需要一道詔書令武才人殉葬,誰都無法說什麼。這不是把秦曉鸞往死路上推嗎?

閻本德哪里想得到這麼多?繼續奏道︰「殿下,召陵營造之事非常緊急。武才人能力在臣之上,且對那些從荊州調來的能工巧匠比臣熟悉得多。若是由她主理……」

「閉嘴!」李經吼道︰「此事休得再提。」

見太子發火,閻本德也不敢再說,當即垂頭退了出去。

胡忠仁的眼楮閃了幾下,也告辭離開。

剛剛走出殿外不遠,就看到一個小太監手里拿著奏報匆匆跑了進來。見到太監的腳步和神色,胡忠仁就知道肯定遇到什麼大事了,于是趕緊上前攔住小太監說道︰「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小太監答道︰「安西急報,五星市于奇正擊潰大蠻王呼韓塞西!」

听到這個消息,胡忠仁心中的驚駭難以形容。最近,他特別關注著西邊的戰事。對胡忠仁來說,這實在是一件「親者痛仇者快」的痛心事。為此,不知道在肚子里罵了鄧衍宗多少次︰為什麼不勸下大蠻王,和于奇正合力對付李家呢?不過,在宮中這麼多年,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都見到過,胡忠仁很快就像明白了其中的關竅︰鄧衍宗背叛了大儀朝!

其實這句話有點問題。從一開始他和鄧衍宗就背叛了大儀朝,不,應該說,從一開始他們就沒忠于過大儀朝。因此,談不上背叛大儀朝這麼一說。

準確的說,應該是鄧衍宗背叛了自己。

最開始他們兩是因為志同道合才走到一起的,那個相同的志向就是「推翻大儀朝,報李世明給他們的血海深仇」。但現在,鄧衍宗已經變了。

倒不是說鄧衍宗不想推翻大儀朝了,而是很明顯鄧衍宗的目的不那麼純粹,或者說主要方向產生了變化。對鄧衍宗來說,現在相對于推翻大儀朝,更重要的是為大蠻王呼韓塞西效力,成就一番驚世駭俗的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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