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九清沉吟了下，提高音量對著駕車的小喜子吩咐「去北城門！」
迎著瓊熒好奇的目光，艾九清說︰「這個時辰，正是北城門施粥的時候，熒熒一看便知。」
點了點頭，瓊熒平靜地移開視線，接著看窗外。
雖是日落時分，但白日里熱鬧了一日，到了現在長街上也是人如流水，沿街的店鋪更是熱鬧非凡。
目光從印著玉氏招牌的幾家店鋪上掃過，瓊熒看著排隊排出門外的長龍，有些驚訝「這麼多人？」
「是，」艾九清斟酌著說︰「玉氏商行開業不久，但生意火爆，一些百年老店尚能支撐，只是，額，只是」
「只是一些近年來新開的鋪子卻支持不住？」瓊熒掃過一家關門大吉的店鋪，放下窗簾重新坐好。
「何止是支持不住？」艾九清苦笑。
玉氏商行擴張快，攻勢猛，一旦咬死了不將秘方弄到手就誓不罷休。
這一個月的時間，家破人亡的又何止少數？
偏偏人家用的還是正常的商業手段，手上干淨得很。
「可查了？」
「查過，但幾乎沒得到結果。」
商行中等級分明，新招進去的伙計除了大堂哪兒也不能去！
就連酒樓的飯菜，也是廚房里專門安排了人送到了門外交給跑堂伙計。
大人，這種小事，零零開著監控在金陵里掃上一圈不就好啦~
零零心疼的看著自家眉眼中暗藏疲憊的宿主，不過是小事而已，宿主何必親自跑一趟呢？
馬車顛簸，瓊熒半靠在車壁上，忽而說︰「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嗯？」艾九清含笑看她，靜靜听著。
「如今朝中，年輕官員多為世家子弟，紈褲不少，有才者卻難以出頭，更遑論寒門子弟。」
「年老的官員觀念陳舊，最善小事化大，大事上欺上瞞下。」
「皇上欲整肅官場？」艾九清肅了神色，慎重地看著她。
輕輕笑了笑，瓊熒擺擺手，拈起一塊栗子糕突兀地送到他的唇邊。
「這麼緊張作甚？」瓊熒嗔怪的看著他「又不是在勤政殿上。」
唇邊是香甜軟糯的栗子糕，眼前是女孩兒甚少有的鮮活笑顏，艾九清竟有些心神恍惚，簡直是用盡了渾身上下最大的克制力，才沒張口咬下。
雙手捧著接過糕點，艾九清紅著耳尖笑答︰「多謝熒熒。」
「前往陌州之前，我遇見一奇人，名喚林零。」
艾九清心中微動，想到她忽然間的轉變，眸中暗芒劃過。
這個林零，是忠是奸？接近小皇帝有什麼目的？
「整肅朝堂不過是揚湯止沸，可如今朝中腐敗滋生，想要挽救，只能釜底抽薪。」
瓊熒拿起手邊放著的木匣子，打開來，里面便是零零整理的厚厚的一疊文書。
「比如，不問出身，分科取士。」瓊熒將這匣子放在了艾九清腿上，雙手按著，認真地看他。
「此乃，科舉制！」
咕咕咕？零零一臉懵。
大人，您直接說這是您想出來的不行麼！
這是你的功勞。瓊熒淡定地回話齊國史書上當有你一筆。
零零激動地渾身絨毛飄蕩，又失落的攥緊了小拳頭。
可是，它不過是一個輔助宿主完成任務的系統啊！
在馬車上略略看過這些文書，艾九清先是震驚，後是擔憂。
取士不問出身，自然會引得寒門學子擁護，可同樣也動了世家大族的利益。
當真可行嗎？
而且似乎也沒听過有姓林的大族啊！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瓊熒淡定地笑了笑，漫不經心地說︰「如今朝中你我相加，若連利國之政都無法推行，咱們還是趁早選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去吧！」
陌州歸來，皇上的威望正盛，正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時，此時行良政，單從民心上便佔了上風。
民心所向，就算是那些世家大族，也得暫避鋒芒。
艾九清盯著神情孤傲卻又自信滿滿的小皇帝，一時間心中激潮澎湃，也不知是因為那句‘你我相加’而甜蜜還是因為那聲‘咱們隱居’而激動。
他只知道，無論進退，他的小皇帝所規劃的現在和未來，有他。
叮，目標好感度+
啪的一下關了播報器，零零生無可戀地說大人啊！好感度95了！
這是它見過好感度最容易上漲的目標人物了！
是麼？瓊熒遺憾地蹙了下眉頭。
才95啊！
算了，來日方長，今天不撩了！
瓊熒一秒變正經，正兒八經地看向窗外，盯著那客滿火爆的商行和蕭條瑟縮的店鋪直皺眉。
玉婉兒這生意做得不錯，可單方面的繁榮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還有一事。」艾九清沉吟了下，才說︰「逍遙王手下的人，進購了大批忘憂散。」
「什麼？」瓊熒驚，猛地回首看他，皺眉問︰「方才怎麼不說。」
見她這般激動模樣，艾九清慌忙說︰「沒有證據。」
擰著眉頭，瓊熒眼中劃過一絲冷意。
大齊律法，嚴令禁止買賣忘憂散！
天子腳下，竟敢行此悖逆之事！
馬車緩行，逐漸到了城北。
比起城中心的繁華，此處明顯蕭條許多。
天才剛剛擦黑，沿街的不少商鋪便大門緊閉，行人腳步匆匆，低頭垂首，臉上滿是慌亂與木然。
施粥處卻是燈火通明，隊起長龍，看著那些衣衫襤褸捧著空碗等待施舍的百姓，瓊熒只覺著臉疼。
雲縣那般艱難情況下，災民的反應都比這些人強的多！
這群人捧著粥碗，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兩眼放光。
「多虧了玉妃娘娘！」
「是啊！不然咱們這些人怕是要餓死！」
「玉妃娘娘簡直是菩薩心腸！」
……
諸如此類的話充斥于耳。
「這些人，分明有手有腳，年齡也不算老邁……」瓊熒不解地低喃。
哪怕是去碼頭上做苦活，也不至于淪落到在此處靠著施舍過活吧？
零零縮在一旁的角落里沒敢吭聲。
掐指算了算，瓊熒眉間擰成了個疙瘩。
這群人的因果，似乎被強行綁在了玉婉兒的身上，當真是奇怪。
可若是想要解除這群人身上古怪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