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死又何懼

作者︰亂世浮萍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你叫什麼名字?不怕死嗎?」林肇慶很佩服這種人,干這個活,就跟走鋼絲差不多,一個不小心,連他的面都見不著,就先去見閻王了。

「大將軍叫卑職段飛即可,自然不怕死,砍頭不過是個碗大的疤,能為國公爺效命,是卑職此生最大的福氣。」段飛依舊抬頭挺胸,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為什麼?閩國公給了你多少錢?讓你甘願冒這種風險?」林肇慶一直試圖打開忠勇軍戰力彪悍的密碼,除了武器裝備強悍之外,到底還有什麼。

「月俸三兩,任務完成的好,會有獎勵,一年大概在五十兩上下。」忠勇軍之內,特種營雖然不顯山露水,俸祿卻是最高的。

除了俸祿之外,他們外出辦差,還有額外的補貼,雖然風險高,卻依舊吸引了大批身懷絕技的江湖人士,段飛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江湖上的人,看起來能混個不小的名頭,實際上卻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光鮮的外表下,是滿滿的心酸。

在特種營辦差,不僅身份體面,收入不錯,關鍵是還不用受拘束,只要能辦好差事就成。

「這也不算多,夠買你的命嗎?」林肇慶頗有些不解,五十兩一年的俸祿,對于他們這些身懷絕技的人來說,好像廉價了些。

「這不是買命的錢,這只是辦差的錢。」段飛搖頭,五十兩一年,買命確實少了些,以前江湖上,買一條性命,怎麼也得百兩銀子起步。

「有什麼區別?一年五十兩的俸祿,死了還有多少撫恤不成?」林肇慶在軍營模爬滾打這麼多年,撫恤銀子,都是有的,但通常只能發出一小部分。

因為戰後,朝廷撥付的銀兩總是有很大缺口,為了保證隊伍的戰斗力,優先要滿足立功的將士,接下來輪到輕傷員跟普通士卒,最後才是戰死的撫恤。

「一名普通士兵戰死,撫恤三十兩,我們特種營高一些,比如我有七十兩。」段飛模模頭,這七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夠一個普通的家庭,生活五年以上。

「七十兩,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數字,但是卻不可能讓你甘願赴死!」林肇慶認為,這些錢,並不能打動一個人,惜命,人之天性。

「若是加上土地免稅,直到子女成年,二老壽終呢?」忠勇軍中,普通士兵最看重的便是這個,而且治下各地官府,也都在努力貫徹這一點,是以最早跟隨孫宇的忠勇軍將士,基本都將家眷南遷至劍州、泉州一帶。

當然這土地免稅並不是無限制的,相比起普通人要低上一級,比如普通人三畝到十畝就要交稅,家中有人參軍戰死或重傷的,這就是免稅的,十畝至三十畝也才交一成稅。

每年省的錢不多,卻是細水長流的收入,只要願意去田里耕作,收入足夠家中維持。

林肇慶沉默,這一件件加起來,就是一個完美的保障,讓每一個身死或者重傷的士兵,能夠讓自己跟家屬體面的活下去。

七十兩銀子,在鄉間足夠起一棟不錯的宅子,置個十幾二十畝田地,哪怕是一窮二白的五口之家也是夠了。

林肇慶心想,若是他當初剛參軍時,便有這般保障,想必他也是不怕死的吧。

「閩國公命你來此,到底所為何事?」林肇慶將雜亂的思緒收斂,眼下最為緊要之處,便是听听孫宇的意思。

他是有心襄助孫宇,但是他麾下將士無數,跟隨他出生入死,總要為他們討一個不錯的價碼。

林肇慶麾下將士,出自南唐各地,一旦與朝廷決裂,家中自然是有風險的,他得給他們一個交代。

「這是國公爺命卑職親手呈交大將軍的密信!」段飛從懷中掏出一只信封,火漆完好,上面並無任何字跡。

「閩國公現在何處?」林肇慶細細打量信封的外觀,確保沒有被中途拆開的痕跡,茲事體大,由不得他不小心。

「卑職出發時,還在睦州城中,這會倒是不清楚了。」段飛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這任務下來的時候,就說過無需隱瞞孫宇的行蹤。

「林兄在上,一別經年,甚為思念。今天下大亂,宋賊氣焰囂張,我大唐子民困于水火,某心憂之,夜不能寐。百姓以經年耕作,供養我等,卻不能安居樂業。某幸得韓王舉薦,才有飛騰之機,然,大唐非一人之大唐,是大唐百姓之大唐,我等當匡扶社稷,再造乾坤。兄長有經天緯地之才,征伐天下之勇,當為天下百姓民生計。先主嫡長子平陽王,自幼聰慧,親賢遠佞,望兄長攜百戰之師,與某一道襄助其早登大寶,抗擊宋賊!」

寥寥數百字,看得林肇慶心懷激蕩,是啊,這污濁的天下,是到了改變的時候了。

而且孫宇寫得很清楚,是將其當作平起平坐的存在,一道在平陽王麾下效命。

以後在平陽王的勢力範圍內,肯定是孫宇說了算,但至少在眼下,他這心里,能夠舒坦許多。這江南,能跟孫宇平起平坐的,屈指可數了。

「國公爺還有沒有話要交待?」林肇慶將信收好,信中都是招攬的大義之言,具體的待遇沒有說。

他林肇慶倒是無所謂,怎麼著也不會差了,但是麾下的弟兄,他得拿出實實在在的東西去說服。

「若是願意接受整編,擇優編入神策軍,大將軍可為神策軍都虞侯,余者可加入輜重營亦或者給與銀兩返鄉。若是繼續獨立成軍,待遇比照鎮海軍,一律實發,不存在克扣。不論哪一條,等平陽王登上大寶,皆會再行封賞。」段飛如實稟報,這些東西,不可寫于信中,只能由他牢牢記住。

看似兩條路,其實只有一條,林肇慶心知肚明,若是選第二條,還不如跟著韓王那邊。只有一個羸弱的朝廷,統兵大將才能如魚得水,而孫宇這般的人手握大權,根本不會容忍游離在他掌控之外的大軍。

「回稟閩國公,本將還有雜事需要料理,且等上三五日功夫,必有答復。」林肇慶作為禁軍大將,並非割據的封疆大吏,倒是沒有太多的野心。

既然條件不錯,那就與麾下將領聊一聊,總得將大家的心思給理順了。

「大將軍放心,卑職回去,一定如實上稟!」段飛松了一口氣,這差事算是辦完了,回去可以拿了賞銀,清閑一陣子了。

「來人,送這位小兄弟出城!」林肇慶招手讓親衛進來,持他的令牌,親自送人出城。

林肇慶在房間里踱步來回走,真要投向孫宇,他就得把軍中的不穩定因素給料理了,可是他又擔心對方狗急跳牆,彼此駐扎在一起,裝束一致,很容易造成士兵嘩變。

江寧城中,嚴續剛剛下值,坐著好些時日未曾坐過的軟轎,緩緩往府中行去。

比起四輪馬車,這軟轎的空間狹小憋屈,速度又慢,上下顛簸起伏也大,簡直難以忍受。之前府中的四輪馬車,早就被宋軍給征收了,至于劍州商行,也是被收刮得一干二淨,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有貨。

嚴續揉揉自己被晃得暈乎乎的腦袋,也不知道劍州商行會何時到貨,早就讓管家去訂購了。至于銀錢,嚴家狡兔三窟,只要不挖地十尺,總有錢財能保存下來。

雖然一想到自己買四輪馬車,就是在給忠勇軍提供軍餉,就心中不暢,可還是依舊訂購了特制版的,年紀大了,不能委屈了自己。

剛到府門口,掀開轎簾,就看見一人站在府前的石獅旁,正在警惕地看著自己。

「去問問,怎麼回事?」嚴續下轎,如今他雖然貴為國相,來拜訪的人卻不多,主要是如今嚴續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但凡跟他交往不錯的,都被狠狠殺了一刀。

如今這朝堂的威嚴還不夠,各家也都怕,若是被壓榨得干干淨淨,而那位又坐不穩國主之位,嚴續這國相就是個擺設,他們那些供奉也就打了水漂。

「相爺,此人乃是奉歙州那邊行軍司馬匡仲耒之命,來此尋相爺。」護衛與其交談幾句,便將人帶到嚴續的面前。

「匡司馬?老夫與其並無太多交情,著你來此為何?」嚴續想了一圈,這匡仲耒以前在樞密院任職,彼此並無交情。

「卑職不知,只是有一封信,必須親自呈給相爺!」傳信之人從懷中取出信件,雙手奉上。

「先隨我回府!」嚴續將信收下,直接大步往府中走去。

嚴續讓護衛先帶著送信之人去吃飯,如今這個點,江寧城已經關門,想要出城,除非有國主手令,必須得等明天了。

至于嚴續本人,則帶著信往書房走去,他敏銳的意識到,這信中的內容,恐怕的不得了的大事。

一炷香之後,嚴續看完信中內容,心中一陣驚懼,林肇慶若是就這般投了孫宇,南唐必將陷入危險。

林肇慶大軍一旦佔了歙縣,隨時可以發兵威脅池州一帶,將南唐一切為二,東西兩側不能相顧。

好在,尚有轉圜的余地,只要匡仲耒能夠收攏部分人馬,佔了歙縣,一切都還能夠挽回。

嚴續雖然于戰事不精通,卻也知道,就算匡仲耒的計劃能夠成功,卻也只能暫時擋住林肇慶,來年回暖必然要面對其猛烈攻擊。

「來人,老夫我要進宮!」這麼大的事情,可不是他能決斷的。

「爹,您去哪?還沒吃飯呢。」長子嚴禮誠剛準備來請嚴續去吃飯,沒想到居然又往外走了。

「隨便給我整點路上墊一下,正事要緊!」嚴續模模肚皮,還真的餓了。

如今各州調派的物資都還在路上,江寧的糧食供給緊缺,以他國相之尊,每日也只是能吃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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