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美好的一天

舊敦靈,溫徹斯特事務所。

睜開眼,又是新的一天,頭頂的天花板上貼著花花綠綠的海報,有些是幾年前的舊物了,有的又好像是昨天才剛剛貼上。

洛倫佐伸了個懶腰,大概是知道自己的目標了,洛倫佐就連起床都充滿了動力,一個鯉魚打挺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被子丟在一邊,揉了揉惺忪的眼楮,然後走下了床。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洛倫佐也不清楚該稱之為使命感,還是別的什麼,總之他覺得自己空虛的身體都充盈了起來,迷茫的黑暗里看到了指明的燈塔。

走到一樓,在自己熟悉的沙發上坐下,目光看向前往,正好能越過窗外,見到生機騰騰的世界。

清晨的微光下,能看到幾個孩童在追逐打鬧,他們的家長就跟在身後,笑嘻嘻地交談著,歡聲笑語,一片美好,這看得洛倫佐目光有些直了,他不曾擁有過這些,也難以理解,但這都不重要,這倒讓他回憶起了昨天會談的最後。

實際上在離開那黑暗的墓地後,洛倫佐仍有著些許疑問,女王說她並不具備什麼所謂的勇氣,那麼她又是從何來的力量,做出這些微乎其微的反抗呢?這讓洛倫佐覺得女王有些矛盾,他本想問問亞瑟的,可在離開前卻看到了那樣的一幕。

在那片空曠的地下草野上,女王站在大門旁目送著兩人的離去,但在洛倫佐回頭注視她時,他看到了之前問自己話的那個女孩,她歡騰地跑向女王,她們兩個說了些什麼,洛倫佐沒有听到,但那時他倒有些理解女王的想法了。

人或許無法為自己而勇敢,但有時卻會為了別人踏入黑暗。

原來大家都是無藥可救的凡人。

洛倫佐這麼想著,拿起釘劍再度擦拭了起來,接下來的行程已經確定了,洛倫佐將隨著船隊抵達維京諸國,越過寂海前往世界盡頭。

船隊早已集結完畢,但似乎還有些問題要處理,洛倫佐倒有了些閑暇的時間,可這種情況下,他很難讓自己閑下來,但又不清楚該做什麼,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劍刃,將其擦的 亮,然後放在一邊。

洛倫佐想起了什麼,然後從髒衣堆里翻出了那個聖銀冠冕。

在手中隨意地把玩著,洛倫佐的內心也有了些新的想法,實際上他目前要面對的主要威脅倒不是預言里的末日,而是保持整個世界靜默機制的緘默者們,那些詭異的家伙沒有心智可言,完全是遵從著某種規則行動。

現在它們被某種東西吸引了,沒有多余的力量來清理像洛倫佐這樣的知情者,但誰也不清楚它們什麼時候能會緩和過來,因此能阻斷間隙入侵的聖銀反倒是最為珍貴的資源了。

洛倫佐凝視著這冠冕,新的想法在腦海里升起。

經過了這麼多,洛倫佐幾乎還原了獵魔人與妖魔之間的聯系,將那神聖的修飾全部丟掉,只是一個又一個真實的原理,無論是秘血還是權能,乃至詭異的升華,曾經模糊不清的世界在他的發掘下已經不斷清晰了起來。

甚至說洛倫佐已經隱隱猜到了升華的盡頭,以及緘默者與獵魔人之間的聯系……

那麼聖銀呢?

這種詭異且極具針對性的金屬,洛倫佐至今也沒有查清它存在的緣由,它們就如妖魔一樣憑空出現,並且用一點就少一點,在與靜滯聖殿隔絕的情況下,這可以說是一種不可再生的資源。

這是不對的,洛倫佐已經意識到了,這世界的所有不解之謎都是一個完整的圓圈,它們相互咬合著,形成了一個閉環,洛倫佐現在只是還不夠了解它們而已。

現在洛倫佐還有著一種奇怪的預感,他覺得自己或許能在世界盡頭里找到所有的答案,無論是妖魔還是聖銀,還是說這世界的本質……

「洛倫佐!」

清脆的喊聲響起,伴隨著大門被用力地推開,洛倫佐的思緒被粗暴地打斷。

好在洛倫佐也算是足夠冷靜的人,換做以前的自己,說不定現在釘劍已經架起來了。

「伊……伊芙?」

洛倫佐看清了那個站在大門口的家伙,心里犯起了嘀咕,這個家伙怎麼又來了。

「喲!早上好!」

另一個聲音響起,只見在伊芙身後還跟著一個家伙。

紅隼似乎把這里當成了自己家,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從他的樣子來看他的傷應該是都好的差不多了,繃帶支架什麼的都也拆掉了,不過從他時不時齜牙咧嘴的表情來看,應該還處于恢復階段。

「哇,你是在房間里養豬了嗎?」

紅隼毫不掩飾對于房間的嫌惡,一邊走一邊對著事務所內部的裝飾評頭論足,然後停在牆壁旁,看了看上面的牛頭裝飾。

這個牛頭倒沒有什麼異樣,主要奇怪的地方在于掛在牛角上的東西。

「你一般用這東西掛襪子?」

紅隼指了指牛角上掛著的襪子,他很難想象洛倫佐月兌襪子時到底該是何等的豪爽,才能把這玩意掛在這上,洛倫佐則面無表情地保持著沉默。

好消息是他終于找到了丟失的襪子,壞消息是這種情況真的不是很好,有種被人公開處刑的感覺。

「我說,你們是來干嘛……」

洛倫佐發問道,但沒有人在意他在說什麼,紅隼繼續對事務所的內部環境評頭論足著,整個人賤的不行。

「你這生活環境……你是要爛在這里嗎?」

紅隼拿起一個酒瓶,里面還有著淺淺的一層酒液,上面懸浮著數不清的煙頭和沉積的煙灰,而這樣的瓶子還有很多,羅列在了角落里。

「你這個家伙根本沒有收拾屋子啊。」

伊芙也說道,她本想找些沒有雜物的地方落腳,但在走了幾步後她就放棄折磨自己了,隨意地踩在亂七八糟的東西上。

「你們不上班的嗎!」

洛倫佐忍不住地尖叫道。

「啊?今天休假,我們是來給你送行的,嗯,也不對,應該說離別晚會!」

伊芙想了想說道。

「啊?」

洛倫佐搞不懂她在說什麼,什麼送行?什麼離別晚會?這些人在搞什麼?

不等洛倫佐繼續問什麼,一輛馬車停在了事務所的門口,車廂微微搖晃,好像里面在發生什麼,下一刻車門被打開,赫爾克里被丟了出來,緊隨其後的還有一只肥碩的毛絲鼠,看起來被關的這些天里,它的伙食還不錯。

一人一鼠倒在地上,似乎是嗅到了新鮮的空氣,短暫的沉默後,他們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自由!」

赫爾克里高呼著,然後喘著粗氣爬進了事務所,也不知道他遭受了什麼,整個人一副逃難回來的樣子,見到紅隼拿著的酒瓶,他也不看里頭有什麼一把搶過來就悶了一口。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赫爾克里發出了一聲不甘的「嘔」!

「要吐滾外頭啊!」

洛倫佐翻過沙發,一把扼住了赫爾克里的喉嚨,另一只手則牢牢地抓住酒瓶,不讓他吐出來,這個獵魔人力量大的非凡,只見他這麼拖著赫爾克里,又把他丟出了事務所,大門敞開,門外干嘔聲不斷。

「所以……到底怎麼回事?」

洛倫佐看了看這幾個不速之客,以往事務所的平靜生活碎成了一地的玻璃渣,這糟糕混亂的開局讓洛倫佐十分不適。

自凡露夫人離開後,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在沒有事情的情況下,通常一整天都沒有人來打擾他,而洛倫佐就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望著窗外浪費著人生。

可今天就像一枚炸彈被投了進來,把洛倫佐整個人都掀翻在地。

「赫爾克里沒有什麼太大的研究價值了,黑山醫院便決定讓他出院,但總不能隨便把他丟在道邊吧,就只好送你這來了。」

藍翡翠走下了馬車,面無表情地對洛倫佐說道。

「哈?」

洛倫佐一臉的莫名其妙。

「然後便是任務的詳細情況,這個會由伯勞向你闡述。」藍翡翠看了一眼事務所內部,沒有找到伯勞的影子,「看起來他還沒有到。」

藍翡翠說完便走了進來,她是個很少有表情的家伙,但面對這雜亂的室內,她還是忍不住和紅隼露出了同樣的表情,然後費盡心力地找到了一個還算可以坐下的地方。

「霍爾默斯先生,我建議你需要注意一下個人生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洛倫佐粗暴地打斷了藍翡翠的話語,他現在感覺就像是一只被人掀了窩的老鼠。

「我感覺我的胃在哭泣,我到底喝了什麼?」

赫爾克里吐完了,有氣無力地走了進來,他感覺自己的喉嚨火辣辣的疼,還想說什麼胃部一陣翻滾,他又跑到外面扶著牆吐了起來。

這就像一場見鬼的交響曲,赫爾克里的嘔吐聲、波洛嘰嘰喳喳的亂叫、紅隼的評頭論足,還有藍翡翠那帶著些許鄙夷的眼神……

「伊芙!」

洛倫佐突然想起了這個該死的罪魁禍首,轉過身吼道。

「怎麼了?」

伊芙被洛倫佐這吼聲震的一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只見她踩著椅子,試圖把掛在牆上的溫徹斯特取下來。

「你最好解釋一下這到底怎麼回事?」

洛倫佐一臉死意地看著她,這眼神弄得伊芙一慌,只得老老實實地坐下,講起這些奇怪的事。

「你還不知道嗎?你被編入了接下來前往維京諸國的船隊,這可是個大遠征,要比高盧納洛還要久,你說不定會在海上漂幾個月。」

伊芙說道,她也是昨天晚上才得到的消息,淨除機關很重視這次行動,有很多人都被編入了船隊之中。

「听說你們是要代表英爾維格去和維京諸國進行軍事交流,你們還會帶上原罪甲冑一起。」

听著伊芙的話,洛倫佐沉默了下來,很顯然伊芙知曉的這些都是假的,或者說煙霧彈,這次行程的真正目的是世界盡頭,但這個信息應該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比如……

洛倫佐看向一旁的藍翡翠,這個漠然的女人很少出現在洛倫佐身邊,一旦出現想必就是接受了什麼命令,而藍翡翠就像知道洛倫佐在想什麼一樣,她說道。

「這次行動我和伯勞會與你同行協助……主要還是你和伯勞,我只是一個隨行的而已。」

兩人聊著只有他們懂的事。

「所以你們過來做什麼?」

洛倫佐又看向了伊芙,他很好奇為什麼這幾個家伙會同時出現在這里。

「我們打了個賭。」

伊芙突然說道,有聲音接著她的話說道。

「我們賭你會不會收拾房間,它又會亂成什麼樣子。」

塞琉推開了門,她掃了一眼室內,臉上露出了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你這次至少得離開幾個月,我們怕等再到這里時,你這個可憐的事務所真的會變成老鼠窩。」

在洛倫佐震驚的目光里,塞琉就這麼走了進來,隨意地找了個地方坐下。

洛倫佐腦子有些亂,感覺變成了一團漿糊。

「所以你怎麼又過來了?」

洛倫佐頭一次覺得事務所變得擁擠了起來,它好像從來都沒有迎接過這麼多的客人。

「和我的護衛們商討一下接下來的行程,有什麼問題嗎?」

塞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啊?」

洛倫佐一愣,今天事態的展開有些太快了,洛倫佐有些接受不能。

「此次前往維京諸國,不止有我們淨除機關的人員,還有斯圖亞特家,」藍翡翠適時地補充道,「斯圖亞特家將于維京諸國展開貿易合作。」

洛倫佐記得這件事,塞琉和他提過的,他此刻有種被陰謀詭計纏身的感覺,糟糕極了,他就應該在伊芙推門的那一刻一腳把這些家伙都踹出去。

「所以?」

洛倫佐發出疑問。

「嗯,所以。」

塞琉回答,兩人用著別人听不懂的話交流著。

腐爛潮濕且髒亂的事務所難得地有了活人的生氣,只是這次生氣有點太多了,讓這里的主人充滿了不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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