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內戰

漆黑的馬車在下城區里來來去去,于潮濕泥濘的道路上留下一道道車轍,匯聚在某個扭曲的建築之旁,尊貴的客人們戴著面具,在侍者的陪同下步入陰暗的大門之中。

建築張開了幽深的大嘴,里面傳來**的氣息,他們蜂擁而至,歡樂至極。

伯勞倚靠在座椅旁,從他這個角度能剛好看到整個賭場的全局,硬幣互相撞擊著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他喜歡這,也挺喜歡自己的工作,除非必要時刻,伯勞很少會出現在一線戰場,他的主要職責是穩定下城區的和平,以及暗中調控一切。

室溫溫暖柔和,人們急促的喘息著,把籌碼緊緊的握在手中。

這里流通著巨額的財富,而絕大部分最後都將歸入淨除機關,畢竟這樣龐大的組織可是十分燒錢。

侍者從身後走來,將空杯填滿。

伯勞拿起一旁的酒杯,雖然經營賭場這麼久了,可他沒有染上這賭博的陋習,作為幕後的老板,他可太清楚這里的規則了,賭場本身就在出老千,沒有人能一直贏,但賭場可以。

他抬起酒杯喝了起來,可熟悉的味道不再,入口是一種奇怪的辛辣感,伯勞當即把酒水吐了出來,同時有嘲笑聲響起。

「如果這是毒藥,你差點就死了。」

那人嘲笑著坐在了伯勞的旁邊,伯勞沒有去看他的樣子,直接從懷里掏出了銀白的左輪,這種距離下,以喪鐘的口徑即使隔著鋼板也能將敵人貫穿。

作為下城區的調控者,伯勞沒少受到刺殺,他早就習慣並警惕,可當槍口指向那人時,伯勞才看清他的樣子。

「你就不能大大方方的走進來嗎?」

伯勞看著洛倫佐,他穿著侍者的服裝,就是他為伯勞倒的酒,可伯勞根本沒有注意到。

這個神經病在演技大成後就特別喜歡這麼玩,鬼鬼祟祟的潛入,想必他為那些貴婦人工作時,就是這麼做的。

「我是在測試你的安保,這以後是能救你命的。」

洛倫佐解釋道,但比起他說的,伯勞更傾向于他只是想看自己出丑而已。

「說吧,來干嘛?」

「好久沒見了,來看看老朋友,怎麼了?」

伯勞白了洛倫佐一眼,「你覺得我會信嗎?」

洛倫佐這種人不會無緣故的來,就像個走哪炸哪的災星,伯勞對于他可是避之不及。

「好吧,確實有些事,比較復雜的事。」

洛倫佐說著看了看著略顯嘈雜的賭場,目光接著移向伯勞,示意道,「你不會是想在這里談這些吧?」

听他這麼說,伯勞松懈的精神緊繃了起來,看起來這個偵探難得的有正經事找自己。

「跟我來。」

伯勞起身,帶領洛倫佐走向地下深處的辦公室。

「好久沒來,居然有種難得……歡喜!」

推開門,洛倫佐就跟在自己家一樣,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伯勞和他隔著寬大的木桌。

「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建立一個穩定的聯系。」洛倫佐率先說道。

「聯系?」

「是啊,每次有事情,都是你們淨除機關主動找我,而我想找你們卻困難重重。」洛倫佐說。

洛倫佐至今不清楚那神秘的破碎穹頂位于何處,每次聯系都是淨除機關的人主動上門拜訪,雖然說喬伊算是他的穩定聯絡人,可這個聯絡人也神秘失蹤很久了。

淨除機關的一切就像夢幻一般,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痕跡。

「其實你們也很厲害……或者說那清道夫們的強大,」洛倫佐贊嘆道,「這等規模且強大的組織在舊敦靈內存在了這麼久,卻無人知曉你們的存在,也許有人知道,但被你們的清道夫們完美的處理了。」

伯勞回了一個略顯漠然的眼神,他回答,「清道夫部隊是個很特殊的存在,當然他的效率也高的可怕,多虧了他們我們才一直藏在陰影里。」

「不過你不是想和我探討什麼,淨除機關發展史吧?」

洛倫佐搖搖頭,「當然不是,只是經歷了點事,對于這個城市更加好奇了起來。」

舊敦靈不僅僅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些,它還是一個垂直的城市,從地面延伸至地下深處,在那陰暗的角落里塞滿了洛倫佐未曾知曉的事物。

洛倫佐接著沉默了下來,他似乎在想該從問題的哪個角度入手,在短暫的停歇後,他問道。

「你們查到的下落的了嗎?」

伯勞神情嚴肅了起來,極為重要,擁有它的人便能制造那詭異可怕的秘血,在勞倫斯死後他們便一直搜尋它的下落。

「沒有,很奇怪,其實洛倫佐你沒發現一件事嗎?」伯勞說道,「從勞倫斯第一次出現在我們視線中起,他一直是一個人行動。」

「目前淨除機關已經投入了大量的力量去搜尋與其有關的可能,但一無所獲,有人提出或許勞倫斯真的就是一個獨行者呢?在交戰前他將藏了起來,于是在他死後,再無人能找到那禁忌的寶藏。」

「這是一種可能……」洛倫佐思考了一番,低聲說道。

「那你清楚翡冷翠方面的事嗎?那些人要與淨除機關做交易。」洛倫佐說道。

「你應該去問亞瑟,這屬于外交層面的事了,我可不清楚。」伯勞回答。

這是兩個龐然大物之間的交易,他們只是機器之中的一塊齒輪而已。

「不過這一次對于這個使團來訪,淨除機關也將加入安保力量之中。」

「為什麼?」

「因為極有可能在英爾維格的土地上。」伯勞沉聲道。

洛倫佐顯得有些意外,「你們也意識到了這些?」

「別覺得所有人都是傻子,洛倫佐,你能想到的,我們有可能想不到嗎?」伯勞繼續說道,「淨除機關的內部經過幾次討論,結合你之前給予的情報,獵魔教團有一個名為靜滯聖殿的神秘事物對嗎?」

「準確說,那里是獵魔教團的駐地,就位于聖納洛大教堂的地下深處。」洛倫佐回想著那片詭異靜謐的殿堂,獵魔人便是在那里受訓,在那里植入秘血。

「你說過,獵魔人秘血蘇醒程度過高,靜滯聖殿便會察覺到你們的位置,淨除機關內部懷疑是你與勞倫斯廝殺中觸發了這一機制,或許他們不僅僅是想來交易結盟……

他們的目的也有可能是。」

洛倫佐沒想到淨除機關看的這麼明白,可能是合作的時間長了,伯勞很清楚洛倫佐想說什麼,他搶先說道。

「淨除機關是在獵魔教團的陰影下建立的,當時你們獵魔教團可是要比妖魔可怕多了,針對福音教會方面,我們或許是最警惕的了。」

福音教會壟斷了針對妖魔的力量,為了月兌離這種控制,淨除機關隱秘的建立並發展,如果當時淨除機關的存在被福音教會發現,根據洛倫佐熟知的流程便是獵魔人潛入英爾維格,以超凡的力量將其連根拔起。

「那麼,你清楚來自翡冷翠的偷渡客嗎?我最近便在追查一群來自翡冷翠的偷渡客,我懷疑他們有問題。」

「洛倫佐,偷渡客太多了,太多太多,即使增加力量與排查,終究還是有些漏網之魚。」

伯勞說道,「而且如果翡冷翠那一方,真的要有力量暗中潛入,想必以他們的力量,我們根本搜查不到。」

能被抓到的,都是水平不行的偷渡客。

「你這是在承認你們的缺陷嗎?」

「只是真的攔不住這些有心之人,畢竟你要是沿著下水道爬,你都能爬進舊敦靈,想想你自己,洛倫佐,當初都傷成那個樣子了,你都爬進舊敦靈,更不要那些準備充足的人了。」

伯勞無奈的說道,這是舊敦靈難以掩飾的缺陷之一,他們能攔住絕大部分人,但小股的精銳力量終究是難以阻擋,而這時便需要中庭之蛇系統登場了,復雜的鐵路密布整個城市,他們完全有力量將精銳迅速投放進戰場。

看起來淨除機關沒時間管這些了。

「不過最近翡冷翠倒有另一個消息,你或許會感興趣。」伯勞似乎想到了什麼。

「什麼消息。」

「你知道彌格耳樞機卿嗎?」

有些熟悉的名字,洛倫佐腦海里閃過了數不清的面容,隱隱想起了這個人代表的身份與事跡。

「福音教會的樞機卿之一,怎麼了。」

身披紅衣的主教,擁有權力的樞機卿,他們是僅次于教皇的高貴存在,而這樣的存在洛倫佐前不久剛殺了一個。

「來自翡冷翠內部的消息,那位新教皇匆忙上任,權力被樞機卿們把持,他們的本意是想架空這位新教皇,讓他成為權力的傀儡,可誰曾想那位新教皇在暗中積蓄著力量,一夜直接武力清洗了所有反對者。」

僅僅是從講述,便能听到那血腥的味道。

「彌格耳樞機卿便是那位新教皇的反對者之一,他沒死在清洗之中,而是帶著大部分同為反對者的樞機卿外逃,他們逃亡的同時也帶走了不少資產,這對于福音教會是個重創,但同時那位新教皇也將福音教會的所有權力都握在了手中,他的地位抵達了最高。」

伯勞也不得不贊嘆這位新教皇的手段,迅速且致命,沒有什麼光明正大的理由,而是極端暴力的鎮壓,雖然血腥,但卻有效,現在教會里只剩下了一個聲音,他的聲音。

「這位新教皇的手段過于強硬,令人生畏,但也有人認為,他這樣的手段可能會引起歷史上第一次的教會內戰。」

「教會內戰?」

洛倫佐听到這里差點笑出了聲。

「他們拿什麼打?受過祝福的鐵劍嗎?」

福音教會沒能跟上時代的步伐,與英爾維格相比,科技落後了太多。

「所以這也有可能是使團來訪的另一個目的,購買軍火,畢竟我們算是最大的軍火出口國。」

「這麼嚴肅嗎?」洛倫佐沒想到會這樣。

「這就是你和亞瑟的區別,洛倫佐,你是一個單槍匹馬的孤狼,一個人來殺你和一千個人來殺你沒區別,反正你只能死一次,可亞瑟、我們不同,淨除機關要對整個英爾維格負責,那位新教皇也是。」

伯勞嚴肅地解釋道。

「我們代表的不再是個體,而是名為組織乃至國家的群體,雖然殘酷,但就是如此,想一想福音教會最怕的是什麼?比起科技的落後,地位的下跌,他們最恐懼的反而是信仰的破滅。」

「彌格耳樞機卿帶著大半的樞機卿逃亡,他們代表的可是信仰,一旦他們宣告逆反……」

「在幾百年前這就是異端,當然現在也是。」出自于教會的洛倫佐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會有米迦勒獵魔人親自為他們執行火刑,當然獵魔人們差不多也死光了。」

「對,就是這樣,局勢越來越復雜了,如果彌格耳樞機卿找到願意予以幫助的力量,可能會是歷史上,第一次教會內戰……甚至說信仰的分裂。」

伯勞皺著眉頭,「當然這一切還沒有發生,充滿了變數,這也是令我們壓力頗大的原因之一,誰也不清楚使團來訪究竟會做些什麼。」

洛倫佐也覺得一陣頭疼,但隨即他想起了一個人,雖然已經被遺忘很久了。

他與樞機卿接觸的並不多,畢竟梅丹佐獵魔人的職責就是守衛聖納洛大教堂,唯一與他們有接觸的時候,就是給他們當保鏢,雖然听起來有些離譜,但確實就是這樣,當然守衛聖納洛大教堂也可以理解成保安站崗。

反正拋去那些神神秘秘的宗教色彩,本質上教會也只是個轟鳴運轉的機器而已。

洛倫佐曾保護過洛倫佐樞機卿,听起來可能有些繞,不過那位是洛倫佐‧美第奇,稱呼他為美第奇樞機卿似乎更好一些。

那是個有趣的老人,至少在洛倫佐接觸過的樞機卿里,他是最令洛倫佐感到祥和的人。

「那麼除去這些,我還有一件事想問。」

被伯勞的話語佔據了思緒,洛倫佐突然想起了自己來這里意圖。

「伯勞,你知道鼠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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