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館內的空間很大，都被分為單獨的半隔間，可以看到不少人都在對弈，內部無比安靜，除了落子的聲音之外，基本沒有其他的聲音。
郝仁隨意看去，發現不僅有大人，還有一些非常年輕的小孩，看上去也就十幾歲。
「你好，先生，請問你是自己還是有預約？」
在門口，一個女人輕聲問道。
「我找段宏。」
郝仁笑著說道，肖紅雨給自己介紹的人就叫段宏。
「原來是段先生的朋友，他在17隔間。」
女人聞言，指了一下不遠處的一個隔間，笑著說道。
郝仁笑著點點頭，隨即大步走過去。
徐盛隨即也是進來，還不等對方開口便是指了一下郝仁，「我們一起的，對了，美女，幫我們倒杯水吧，這是茶水費，謝了。」
徐盛掏出兩張百元大鈔，放在櫃台上。
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徐盛便是馬上跟著郝仁前去的隔間。
17號隔間里，一個嘴角掛著笑容的男人和一個是十三四歲的小女圭女圭下棋。
兩個人殺的難分難解，郝仁冒頭看了一眼，雖然不懂圍棋，但是一些基本規則還是了解的，男人並沒有佔據上風，每一步落子平平無奇。
相反，他的對手，小學生倒是沖殺的極為猛烈，完全就是一副拉著敵人同歸于盡的態度。
郝仁眼楮一眯，再次看了一眼男子，確認就是肖紅雨給自己介紹的人。
徐盛也是過來，好奇的看了一眼對方，又看到桌子上的棋盤，眼中有些驚訝，「郝哥，這就是你要找的人才？連一個小學生都打不過？」
他語氣之中除了驚訝，還有一些不屑。
在他想來，既然是郝仁都看重的，那麼肯定是有兩把刷子，不說什麼都是大師級，但是下個圍棋還被小學生虐，那也有點說不過去吧。
「不行了，我輸了，你這攻勢太猛了，我這都快被你殺沒了……」
忽然之間，男人苦笑一聲，手中的棋子放回到棋盒中，無奈的說道。
「嘻嘻，這下知道我八目小棋王的厲害了吧。」
對面的小學生有些得意的一笑，叉著腰無比得意。
「不過，段叔你也不是沒有進步，至少比起上次多支撐了一分鐘，不錯，有進步，下次繼續努力。」
小女圭女圭用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著男人，讓郝仁和徐盛都是臉色怪異，感情這不是第一次被虐。
「你們也是來找段叔下棋的？也是，八目棋館，誰不知道段叔是下棋最爛的。」
小男孩抬頭看了一眼郝仁和徐盛，好奇的問道。
「咳咳，小風，他們是我的客人，專門來找我的，你先回家吧，改天再找你下棋。」
男子干咳一聲，無奈的說道。
聞言，小男孩「哦」了一聲，隨即和郝仁他們打了一聲招呼禮貌的離開。
郝仁坐在男人的對面，徐盛坐在旁邊。
「郝總對吧，很高興見到你。」
男人笑著伸出一只手，「我的名字應該不用介紹了吧，肖紅雨應該給你說過。」
「段宏，牛津大學法學院最為杰出的學生，曾經任職貝克麥肯齊國際律師事務，曾經打過許多震驚國內外的案件，從業九年從無敗績，年收入一千萬以上……」
郝仁同樣伸出一只手與對方握了一下，笑著說道。
徐盛聞言，頓時瞪大了眼楮，一臉震驚的看著對方，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被小學生虐的找不到北的人盡然任職于世界最頂尖的律師之一。
不需要任何修飾，僅僅這個資歷，便是足以讓他就職于國內任何一個頂尖律所，還是高級合伙人。
不過，他好奇的是，這樣一個家伙，怎麼回到國內？
每年一千萬，那肯定是美元，也就是說，人家一年就是六千多萬，工作兩年便是上億的資產。
國內哪個公司能出這麼高的價格。
人家一年的收入便是足以超過很多中小型公司一年的整體利潤。
「看來郝總對我也是做了一些調查，準備工作做的不錯。」
段宏輕笑一聲，挑眉看了一下郝仁，「會下圍棋嘛？來一局？」
郝仁看著對方，臉色凝重，沉聲說道，「略微會一點。」
他可是不相信，堂堂一個律界精英，下個棋能被小學生虐成那樣。
在他看來，這就是藏拙，和小學生下僅僅是玩玩，哄一下對方。
就像是金庸世界里的掃地僧，看著不怎麼樣，但是論實力，十個喬峰也得跪。
所以，郝仁已經做好了丟人的打算。
不過，隨著開始，郝仁的臉色越加古怪，他們竟然殺的難分難解……
徐盛都看呆了，郝仁的路數，呸，哪有什麼路數，就是初學者，還是剛剛知道規則的那種初級小白。
就像是象棋里面，馬走日，象走田，郝仁就是標準的按照這種路數來，對面的段宏也是如此。
兩個人拼命沖殺，拼的是越來越少。
段宏眼楮也是越來越亮，興致勃勃。
徐盛忽然明白了，段宏不是藏拙，而是真TM的不會下。
郝仁顯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心里苦笑，一個只會打王八拳的，自己偏偏把對方臆想成絕世高手。
「郝總的名頭我也听說過，國內新近崛起的天才企業家，短短兩年不到，便是從無到有，闖下了偌大的事業，身價上十億，並且沒有任何資本的干擾……」
一邊沖殺，段宏也是笑著夸贊起來。
「身價這麼多不讓人驚訝，世界上比郝總身價多的比比皆是，但是完全獨立，這就是一個奇跡了。」
一個成熟的集團公司，要說完全控股，沒有其他任何資本的干擾，基本不可能，除非是國企。
不然的話，看看那些國內的頂尖公司，哪個不是資本縱橫，互相博弈。
「我倒是很好奇，段先生你在國外做的好好的，前途一片光明，怎麼會想到回國發展？」
郝仁沒有回答，而是好奇的問道。
聞言，段宏一笑，手中的棋子落下，開口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做的不爽。」
「嗯？」
郝仁有些疑惑。
「雖然錢賺的多，但是看著那些有錢人隨意的踐踏法律，只要有錢就可以橫行無忌，我感覺自己在漸漸的墮落……」
「我之前打過一個官司，一個公司的總裁，因為超速開車將一家過馬路的三口撞的兩死一傷，他們找上了我們公司，我就是那位總裁的辯護律師，他們出的錢高達一千萬。」
「後來的官司我不說你們也應該猜得到，我贏了，對方不僅輸掉了官司，並且還賠償三十萬打官司的費用，當然，我那位雇主很大方，將這筆錢出了，並且給了對方十萬的人道補償……」
「對，沒錯，就是人道補償，我現在還忘不了那個唯一的幸存者看我的眼神……」
郝仁與徐盛都是一臉認真的听著對方的講述，沒有插嘴。
段宏說完，笑著看著他們，「你們說，我是不是特別矯情，當了婊子，還想立貞節牌坊。」
「沒想到鐵血律師也有這麼感性的一面。」
郝仁聞言，忽然有些感慨的說道，「不過，我不認為這是矯情，你這麼選擇，說明你還是個人，至少，是想做個人。」
他倒是沒有安慰對方，說的很直白。
「不過，婊子也不是不可以從良，只要有心，隨時都可以上岸。」
徐盛嘴角一抽，大哥，你這是安慰人嘛，換成他听到這話，今天兩人之間只能走出去一個。
不過，段宏卻是輕笑一聲，饒有興趣的說道，「你是第一個跟我這麼說的人，之前君和的人來找過我，跟我說了一大堆好听的話，還說我是什麼律師界的一顆驕陽，那並不算是污點，而是戰績，榮耀……」
君和，國內頂尖的律師事務所之一。
郝仁心里一沉。
「沒錯，段哥你不要听郝哥下亂說，他剛才是喝多了，像是段哥這種律界精英，一切自然以打贏官司為標準，這也是段哥實力的象征嘛……」
徐盛一臉賠笑的說道。
「我沒喝酒，也沒有胡說，在我看來，你的確是個人渣，要不是因為你的業務能力，估計我現在也不會坐在這里。」
郝仁平靜的說道。
我的哥，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徐盛臉色都綠了。
這就是你招攬人才的方式嘛。
徐盛感覺郝仁情商忽然降低。
「絕殺。」
郝仁說著，手中白子落下，棋盤上，黑子徹底沒了生路。
段宏臉色始終都是很平靜，即使郝仁罵他是人渣。
看到自己輸了，段宏才無奈的嘆口氣，丟下棋子，看著郝仁，輕聲問道，「你知道這家棋館為什麼叫做八目棋館嘛？」
郝仁聞言，眉頭一皺，搖搖頭。
「《大學》中不是說過，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這是人的終極境界，我是學法的，本來應該為了這個目標努力，但是很可惜，我自己都迷失了……」
「法律本來是應該為人服務，而不是為富人服務，這個道理我現在才明白。」
听著段宏的話語，郝仁心里一嘆。
段宏這是回頭是岸了嘛，怎麼听上去像是要當和尚。
或許自己以後可以改口，叫段大師，順便學個一陽指，改名一燈，後來成為中原五絕……
郝仁在心里胡思亂想。
很快，段宏感慨完畢，看著郝仁，「我知道你的公司，想要請我當法務，君和給我一千萬的年薪，外加百分之五的分紅，你能給我多少？」
「你想要的不是錢，去君和那里，你頂多算是換了一個環境，歸根結底，本質上沒有區別。」
郝仁撇撇嘴，淡淡的說道。
這些最頂尖的律所，都是不講人情的。
段宏要是去了，也不過是變成一個無情的機器。
「你要是來我公司，我給你法務部經理的職位，並且，你的待遇和財務總監一樣，年薪三百萬，年底有獎金。」
郝仁看著對方，平淡的說道，「不過，有一個好處就是，法務部，你全權負責，以後我們對外官司，你來統籌，如果是我們錯了，你有權駁回我的決定，甚至要求公司道歉。」
「我不會要求你做一件違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