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子。
我的心倏然沉了一下。
而青蛉也看向了我身後，眼楮一凜︰「原來是。」
她也認識孝子？
下一秒，那道青光奔著孝子就卷過去了︰「回來也好。」
我反手引了金氣，奔著那道青色東西削了下去，那道氣改了方向，且不論孝子是怎麼知道的，他顯然很了解青蛉。
可是——真的只有這一個法子？
「我不想傷，」我大聲說道︰「隔了這麼久，我不想跟一重逢，就要爭個死我活。」
青蛉嘴角一勾是個凜冽的笑︰「可我想。」
這個笑冷森森的，動了殺氣——可殺氣，也蓋不住淒涼。
我心里痛了一下。
感覺好像真的曾經對不起她，欠了情，還不上。
但白藿香厲聲說道︰「李北斗，不想死，就快點，的身體……」
她一出聲，我才覺出，胳膊上一陣溫潤。
簡直像是涼東西忽然拿到熱地方產生的蒸汽，血從皮膚下大顆大顆的冒出來了。
金氣傷身體。外帶這個地方本來就傷男人。
連我都這樣，程星河他們很快就要變成橡皮泥了。
要欠，也是那個景朝國君欠的——不該程星河他們還。
青蛉的眼楮哪怕絕望又狂暴，也依然很美。
青氣四下炸起，對著我扎了下來。
「留下陪著我——說過！」
青蛉的聲音，撕心裂肺︰「這樣多的人，我只信過！」
像是，部的希望，都崩塌了。
我沒的選了。
就在我要被那些青氣絞纏住的最後一瞬，七星龍泉反手向上，金氣從青氣的縫隙之中彌漫，下一秒，「嗤」的一聲，所有青氣部炸開。
青蛉簡直不相信，愣了一瞬，抬手還想把那青色東西引出來，可我一腳奔著那道氣踢過去，她身體被帶的一歪，反手要抓過來，可誅邪手早一步，太歲牙的力量在右臂爆發，猛地卡在了她的脖頸上。
她嬌弱的身軀，被重重砸在了桃花樹上。
「 」的一下，大片大片的桃花瓣，宛如墜落的雲霞，落了我們一人一身。
我盯著她的眼楮。
那絕美的眼楮像是一潭死水——只映出了我的臉來。
我想說話，可嘴邊先是一陣腥甜，張嘴就是一口血。
看來，在這個四絕地，不光傷皮外，也傷內髒。
別說程星河了，我們再不走，都要跟著倒霉。
「李北斗！」
白藿香跌跌撞撞就跑了過來，數不清的美女要攔住她，可被鳳凰毛打開。
還有一些大怪物要纏，卻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抓住，部震出去了老遠。
「看在咱們都是姊妹的份兒上，本不想對們動手……」是江采萍的聲音︰「可們非要傷相公和二姐，妾也只好不客氣啦！」
白藿香撲過來，仔細的盯著我的傷，手在微微的顫——極為心疼。
「……疼不疼？」
我搖搖頭。
是啊，平時這樣，會有多疼？可現在，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麻醉過一樣，一點感覺也沒有。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這個地方，像是違禁品做出來的，讓人沉淪上癮。
青蛉盯著白藿香，死水似得眼楮，終于起了一絲漣漪。
她盯著白藿香觸模在我傷口上的手，好像，很羨慕。
「是她嗎？」青蛉輕聲問。
「她？」
「說過——心里有人，這一切，不光是為三界蒼生，也是為了她。」青蛉盯著我︰「知道胭脂，也是因為她？」
她……
景朝國君的「她」，又是誰？
白藿香一下愣住了，難以置信的看著我，人像是慌了。
我搖搖頭︰「不記得了。」
「連她都不記得了……」青蛉一笑，淒楚卻釋然︰「可卻記得我？」
她竟然為此高興。
我現在，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費了︰「這不重要——我要過關，難道真的得把眼楮……」
離得這樣近，才看出來，青蛉的眼楮，跟人果然不一樣，瞳仁竟然璀璨無比，像是暗藏了一整條的星河。
到底是東西？
青蛉笑了，梗著脖子，就點了點頭，毫無畏懼的說道︰「就在我眼楮里——下的了手嗎？」
「青蛉姐姐……」數不清的美女奔著這里追了過來︰「不是說過，男人多是薄情寡義，這樣，並不值得！」
「不，」青蛉倔強的盯著我︰「我就要知道，我等的，值不值得！」
我心里猛然一震。
是啊，為了通往下一扇門，我真的要對一個等了我這麼多年的人……
「快點！」白藿香的視線，就沒從我的傷口上移開︰「只要在這個地方多停一秒，那們的命，就危險一分！」
「洞仔！」
這個時候，啞巴蘭的聲音忽然就從後面響了起來︰「洞仔怎麼了？」
蘇尋已經倒在了地上。
身體一踫到了地面，就是一攤子血。
他好像是我們中間，傷的最嚴重的。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有人死呢？
「蘇尋！」
白藿香立刻跑了過去，回頭吼︰「快點想法子！他堅持不了一時半刻了！」
金毛也張皇失措的看著我——它知道，這個決定對我來說，並不容易下。
是啊，我就是個爛好人啊……
就因為是爛好人，才總要比別人多受一層罪——我希望誰都好好的，可總得事與願違。
青蛉梗著脖子盯著我，看著我抬起來的手。
她笑了出來。
「那個眼尾有痣的人說，對我不起，除了桃花，還有沒有什麼能給我。」她緩緩說道︰「我就跟他說，我要一雙最美的眼楮——我要再回來，看見我的眼楮，就忘了一切。」
我一愣。
她眯起眼楮︰「知道為什麼嗎？因為說，心里的人有三界最好看的一雙眼楮。」
「他答應了，就把很珍貴的東西放在我一雙眼里保管，很疼，我卻一聲不吭，滿心喜悅，可是——看來他騙了我，」青蛉的聲音越來越低︰「看到了我，也什麼都沒有忘。」
「李北斗！」
「七星！」
他們都在催我。
我回頭看向了白藿香︰「有沒有法子——既能取出東西，又能保住她的眼楮？」
白藿香抬起頭，吸了口氣︰「她不是人，大概——可以，但是……」
「怎麼樣？」
「需要其他有神氣的眼楮給她填補上。」
神氣……我們之中，沒有神。
除非……
我盯著白藿香︰「幫我個忙。」
白藿香盯著我。
「把我的眼楮，換給她一只。」
不知道我的前世是什麼，但是，我有金氣和龍鱗。
白藿香和青蛉同時愣住了。
程星河也站了起來︰「七星——他媽的瘋了？要當獨眼龍嗎？」
我看著青蛉︰「我當獨眼龍，也比瞎了好一些。」
這是我欠的。
白藿香的手顫抖了起來。
程星河忍不住了︰「二郎眼行嗎？這一次，是為我來的——要出眼楮，出我的。」
這麼怕死又怕疼的程狗，竟然這麼干脆。
白藿香搖搖頭。
二郎眼，也是人眼。
這一眨眼的功夫，啞巴蘭也站不住，一頭倒下來了。
我盯著白藿香︰「來不及了——快點。」
我的聲音，倒是平靜。
白藿香咬住了牙︰「我……」
我知道，她下不去手。
可由不得她了——身後，是好幾條命。
身後響起了一陣嘆息的聲音。
孝子。
果然，能抓住黃電老舅，能進玄武局的，不是什麼凡人。
玄武局真不是正常地方——我竟然能在這里走眼。
我看著白藿香︰「來。」
白藿香吸了一大口氣，終于像是下定了決心，兩只手，拿出了兩柄小刀。
「我盡快……」
她的聲音，是壓不住的抖。
「我信手藝。」
青蛉死死的盯著我，眼楮睜的很大，依然先是沒緩過來︰「……」
但是下一秒，她忽然反手折過了我的手腕，對著我就撲過來了。
我看到她，果斷，毫不猶豫。
那是一個堅決極了的眼神。
下一秒，我倏然就覺出，身後一陣破風聲，極近，又極快的炸在了我身後。
殺氣——隱藏的很好，顯然，身後竟然有人準備了很長時間，就是要給我個措手不及。
「撲」的一聲鈍響。
我聞到了血腥氣。
青蛉柔軟的身軀，幫我擋住了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