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光禿雙腕

不能說?

我立馬說道︰「好,你不說目的,那就算了,可你上次來的時候,到底遇上什麼事兒了?」

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把這里變成「風水師墳」的。

大瞎馬盯著我,慢吞吞的說道︰「因為,這個山上的聖水老爺,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它跟風水師,有仇。」

有仇?

大瞎馬轉臉看著山頂的方向︰「可惜了那麼多個人命咯。」

「那你是怎麼逃出生天的?」

「我嘛……」大瞎馬的臉在圍巾後面,看也看不到表情,但我直覺覺出來,他好像是笑了︰「我是一個特例。」

啥意思?

我正要繼續問呢,忽然白藿香他們的聲音在前面響了起來︰「李北斗,你沒事吧?」

大瞎馬趁著這個機會,轉身奔著白藿香他們那邊就過去了,走路的姿勢還是怪怪的,活像是 子。

一看我和大瞎馬都囫圇出來了,大家都跟著松了一口氣。

這會兒日光出來,大家往前一看,這才看清楚了——這一道裂縫,越到了前面越小,已經是過不去人的程度了。

啞巴蘭就問我,下一步怎麼走?

我則看向了蒼蠅拍。

蒼蠅拍不用我說,十分利落的順著岩壁就往外面爬︰「我去看看!」

裂縫外面,是跟洗過一樣的晴天。

那種藍色,美麗的像是最好的寶石。

蒼蠅拍攀爬的姿勢也非常輕盈,不過她畢竟手上有殘疾,我有點擔心,也跟了過去。

蒼蠅拍挺不好意思的說不用麻煩我——她到了春天,時不時要過來采藥材的,攀爬起來早習慣了。

榮闊雪山很干淨,這里的藥材也值錢,不過就跟雲南的松茸一樣,藥材必須手工采集。

對他們來說,這是一部分很重要的收入,本地好些孩子,會走了之後,也就會爬山了。

爬到了外面,蒼蠅拍的眼楮頓時就是一亮︰「好運氣——這里的積雪沒那麼深了,再走一段,準能尋的到聖水老爺的位置!老板你們,好人有好報。」

她說起漢話來,還是磕磕巴巴的。

我忍不住就問她,以後如果山腳下的人不用再這樣自殘,也不用繼續生病,你有什麼打算?

蒼蠅拍一听,眼楮更亮了︰「真要是這樣,我阿媽不用我伺候,我想跟你們一樣,進城討生活!我听說,城里的醫生厲害的很,我這種手,能做出假的來!我先找地方做工,攢錢,賺夠了,做假肢,有了假肢,攢更多的錢,就能讓我阿媽,去城里見見高房子——我們只在電視里,見過那種高房子!」

她說的,想必是繁華城市的高樓大廈。

有些人認為理所當然的生活,在另一部分人看來,是遙不可及的夢。

她說到了這里,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失態,連忙結結巴巴的說道︰「老板笑話,我們這里的人命苦,我不該做這樣的夢,這輩子,我走不出去榮闊雪山啦!」

那可不一定。

只要把那個通天笆斗破了,你們就都有好日子過了。

蒼蠅拍哪兒知道我心里想什麼,生怕我笑話她,趕緊就紅著臉,跟下面招手︰「老板,出的來了!出的來了!」

啞巴蘭他們一听,趕緊都跟上來了。

這個時候,蒼蠅拍回頭看著天空,忽然就皺起了眉頭。

可整片天空萬里無雲,也沒什麼東西啊?

我就問她是不是看到什麼了?

她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可能是——我看錯了。」

這個時候,程星河他們已經上來了,蒼蠅拍趕緊就伸手去拉他們。

到了歪頭,大家一清點,行李損失了很多——被爬爬胎襲擊的時候,都落在之前那個落腳處了。

可現在折回去也不可能了——爬爬胎為了給煙霧熄火,用雪把那一塊全堵上了。

程星河清點了一下,在一邊直嘬牙齦︰「嘖,這下子,咱們能撐的時間,就更短了。」

蒼蠅拍為了這事兒很自責,連忙說這就帶著我們去找聖水老爺,只要找到了,盡快回去,大家都能活。

真要是這麼順利,那就太好了。

程星河怕死,一瞅面前都是雪,禁不住皺起了眉頭,生怕里面還有雪倀鬼,就摘下護目鏡仔細看看,這才松了口氣︰「倒是沒有雪倀鬼的痕跡,不過咱們還是得趕緊——不知道什麼時候,雪觀音那個女瘋子就又來了。」

蒼蠅拍到現在也不知道雪觀音是個什麼玩意兒,一挺著急,連忙就在前面引著我們走,不過還沒動身,她先把外套給月兌下來了。

程星河一瞅感嘆連連︰「山上的孩子就是不一般——這火力可夠壯的。」

可蒼蠅拍其實不是月兌衣服,而是從衣服里面,拿出了一串繩子。

原來,這一塊的路程非常難受,又陡峭又滑,用繩子把大家串在一起,走起路來就安全多了。

不過,一串繩子,蒼蠅拍表情就有些不太好看——顯然是有點擔心。

我還想起來了,之前的店家小伙子就說過——這個地方之所以被稱之為風水師墳,就是因為到了這一步的時候,風水師就會憑空消失。

明明大家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可不知什麼時候一回頭,看風水的,就會直接消失。

我本來想在隊伍最後面,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兒——那個聖水老爺是會看相還是怎麼著,能看出哪個是風水行的?

可誰知道,大瞎馬卻堅持要當最後一個人︰「小先生,不是俺不听話,俺是杜天師特地找來照顧你的,自然要時時刻刻把您看好了,一秒鐘也不能讓您離開俺的視線,冒犯之處,還請小先生見諒。」

我剛要反駁,大瞎馬就小心翼翼的說道︰「小先生疼人——不會讓我們這些底下人難做吧?」

有這種本事的,不可能是什麼底下人。

再一尋思,他是我們這幫人里,唯一一個來過這里的風水師,總有自己的經驗。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我也只好答應了,讓他一定把自己也照顧好了。

從白的刺眼的雪上,一路前進,眼楮也十分難受,正這個時候,我前面的程星河忽然「咦」了一聲︰「那是什麼?」

我順著他的視線一看,看見了一個黑漆漆的東西。

啞巴蘭也看見了︰「這不是至純至淨的地方嗎?還有人扔垃圾?」

在本地人的信仰里,榮闊雪山是世界上最干淨的地方——說是上這里來,哪怕心里存著不好的念頭都會遭到天譴,在這里扔垃圾,簡直比殺人的罪過還大。

我仔細一瞅那個東西,忽然就反應過來了︰「那不是什麼東西……」

那是個人!

那個人整個身子全被雪給埋住,只有背著東西的後背露在了雪外面,看著確實有點像是什麼垃圾。

啞巴蘭一听,立馬奔著那個地方就跑過去了——他忘了自己腰上纏著麻繩,差點把自己給絆一跤。

一群人靠過去看清楚了,頓時都愣住了。

那個人腰上,也掛著個風水鈴。

同行。

蒼蠅拍沒見過尸體,嚇的渾身直抖。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盯著我︰「你們家親戚。」

啥玩意兒?

大瞎馬也點頭︰「沒錯,就是杜家的……這位前輩,是天階一品。」

說著就指點著風水鈴上的紋樣——杜家祖上是欽天監,風水鈴以星斗命名,那是代表地階的浮羅星。

一顆,就是一品。

這種人才——竟然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躺在了這里,不知道多久了。

「咦。」

這個時候,程星河踫了我一下,示意我去看那個尸體的胳膊。

我仔細一看,也皺起了眉頭。

尸體沒有手!

只有兩個白森森的禿腕子!

白藿香看著我︰「看痕跡,是死前不久被砍下來的。」

蒼蠅拍就沒這麼淡定了,看著越來越多的尸體,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那個聖水老爺,就這麼恨風水師?

繼續往前走,又看到了不少伏在地上的尸體。

這里天寒地凍,尸體保存的都很完好。

而那些尸體,都有共同的兩個特征。

一個,是身上有代表風水師身份的東西,風水鈴或者魯班尺。

還有一個,就是尸體上,全都沒有手腕子。

我想起來,那個旅館小伙子也說過——那個菩薩小哥,就只剩下遺失在聖水邊的一只手了。

原來——那些憑空失蹤的風水師,都被弄到這里來了。

而我身後的大瞎馬,也忍不住嘆了口氣︰「造孽啊……」

我回頭看著他,就發現,他正盯著一個小山丘。

那個小山丘的形狀,很不自然。

我過去把小山丘上的雪給拍下來,一下就僵住了。

那不是小山丘——那是一百來個人,凍的硬邦邦的,全混在了一起,成了一個巨大的冰坨子。

他們都瞪著眼楮張著嘴,像是不停的發出無聲的吶喊。

看得出來,臨死的時候,他們有多害怕。

白藿香沒來得及捂住蒼蠅拍的眼楮,蒼蠅拍抬起頭看清楚了,尖叫了一聲,一坐在了雪里,起不來了。

這些人不知道凍了多久,已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開了。

而他們全是同行,全沒手掌。

我身後,傳來一聲嘆息︰「羅八,張小龍,馬菲菲……」

大瞎馬。

我回頭瞅著他︰「你認識這些人。」

大瞎馬緩緩的說道︰「怎麼不認識呢——上次,俺們是一起來的。」

說著,還指著其中一個胖子——胖子的臉被夾在一個瘦子的胳膊里,已經扭曲變形了︰「大瞎馬這個外號,就是他給起的——他叫朱胖子。」

這麼多人一起來——全交代在這里了……

而且,全是高階。

那個聖水老爺——到底多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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