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9章 你欠我的

謝長生還想掙扎,身體倏然以人體達不到的柔韌鑽出,快如閃電,可我一下抱住了他,就跟他之前抱住了我一樣,一把抓住了他的頭,金氣耀目,死死往地上一摜,「 」的一聲,又是一聲巨響。

這是你欠一些人的,得還。

那力道之大,甚至連我自己的手,也被震的一陣劇痛,虎口緩緩淌下了血來。

地面的坑洞,又深了好幾分,這個力量,可怕到所有的人,全被鎮住。

謝長生不愧是謝長生,哪怕這樣,依然反手要用散神絲來纏我,可我先他一步,一腳勾緊了萬鉤擒龍鎖,把他的手腕束縛的嚴嚴實實,再次直接把他身體死死踩住。

周圍那些屠神使者哪兒還忍得住︰「謝大人!」

瞬間,烏雲一樣,全部聚攏了過來,可斬須刀帶著洶涌金氣,一鼓作氣,對著他們就橫掃了過去。

數不清的散神絲齊根斷裂,把一切阻礙,全部掀翻。

這金氣,無往而不利。

我抬起頭,盯著眼前這一切。

跟江老爺子臨終前說的一樣——沒人攔得住我!

巨響之下,那些屠神使者落地,個個有傷,有的還能掙扎起來,但是他們接觸到了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就有了畏懼,沒有敢再貿然靠近過來的。

謝長生的頭終于垂下,也起不來了。

但是,這一下,觸踫到了謝長生,真龍骨一痛,我忽然有了一些記憶。

也是個秋天,漫天紅楓,一群人圍住了我。

「就是他……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有人說,他能得天下,呸,他得了天下,咱們的主人怎麼辦?」

「他單槍匹馬,跑不了啦——這地方,就是他的埋骨之處了。」

哦,是為了我的身份地位殺我。

想也是,想殺我的太多了,理由能出一本百科全書。

我抬手,血濺五步。

不過身上當時有傷,肩胛骨一路斜下,深可見骨。

「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還這麼難弄?」

那些人有了驚悸。

「要是好弄,他還能爬上今天這個位置?」有人一咬牙︰「一起上,別留死角,這麼多刀槍,不至于一個也傷不了他!」

我咬了咬牙,吐出滿口血沫子。

人不少,他們說的對,一人一下,也得捅成了刺蝟。

死在這里,固然是遺憾,不過,老天亡我,也只能順應天命了。

「上——這次他不死,咱們也回不去了。」

就在雹子一樣的破風聲落在了我身上的瞬間,忽然一陣慘叫聲響了起來。

抬起頭,看見面前那些追兵,死死盯著我,表情扭曲,像是看見了一只活鬼。

他們,怕我?

不對——我覺察出來,他們怕的,是我身後的什麼東西。

「邪……真他娘邪……」

「那是什麼玩意兒——鬼,還是妖怪?」還有人的牙齒甚至都開始磕巴在一起︰「反正,那不是人……」

這個時候,身後「唰」的一聲,像是和風細雨,潤物細無聲的聲音,怎麼也跟「恐懼」聯系不起來。

可那些人驚懼的盯著身後,不知道又見到了什麼,忽然全體慘叫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往後跑,就連刀槍也沒顧得上拿,丟盔棄甲。

這些人的脖頸上掛著飛紅巾,意思是死士——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慣了,刀槍下來不眨眼。

什麼東西,能讓他們畏懼成了這樣?

回過頭,看見了一個男人。

一身紅衣,面帶微笑,手和臉都極為白皙,跟身邊那些蠻荒死士,像是兩個世界里來的——這個荒山野嶺,他身上一絲塵土和落葉都沒有。

他穿著打扮不正常,表情不正常,出現在這里的時機,更不正常,可說不上為什麼——一見如故。

但是視線下移,看見了滿地掛著飛紅巾的殘衣。

血跡斑駁——但是,我眯起眼楮,人沒了。

地上,連碎骨頭都沒有,但是楓葉紅的妖艷——簡直像是,化成了血霧,被風吹走了。

這不是人能干出來的事情,難怪剛才那些人,嚇成了那樣。

「你到底是什麼人?妖怪,鬼魂?」

他忽然笑了起來,那個笑容,好看的讓日月失色︰「你不害怕?」

「你救我,我怕你什麼?」我盯著他︰「我得謝你。」

「不是妖怪也不是鬼魂,是其他的身份。」

我忽然想起來了一句詩︰「彈琴石壁上,翻翻一仙人,手持白鸞尾,夜掃南山雲。」

那就只有這一種選擇了。

可是——神仙,會這樣大開殺戒嗎?

不知道,不過,這是為了我,哪怕他惡貫滿盈,逆天而行,可他對我好,那我就得認他好。

「如蒙不棄,咱們以後就是朋友了。」我說道︰「我叫……」

「我知道,」他卻打斷了我︰「你要跟我交——朋友?」

他眼里,莫名有不信。

做朋友,很突兀?

「你要是不願意,我不勉強。」

「我叫謝長生。」他盯著我,笑了︰「你很有意思。」

可他看我的眼神,分明不像是第一次見面。

這個,就叫緣分?

「你也是。」

「不過,要交朋友可以,得先談妥一個條件,」他眯起眼楮︰「誰也不能背叛誰——否則,天打五雷轟,遺骸入虛空。」

虛空?

不太明白,不過,要是做朋友,自然要忠肝義膽,兩肋插刀,背叛?我不做那種事。

「行。」

他見我這麼坦率,眼神更意外了,一只手托出了一瓶酒。

就著被血染紅的楓葉喝酒,痛快。

酒甘冽醇厚,他微醺的雙眼看著我︰「你這次。預備上哪兒去?」

「我要去找一個叫江仲離的人。」我答道︰「听說,他能幫我得天下。」

「你要天下干什麼?」

我盯著壯闊的山河,聲調輕松平和,卻豪氣干雲︰「我要這亂世不再烽火連天,我要百姓,誰也不再流離失所,我要母親等得到自己的兒子,孩童等得到自己的父親——我還要,積累功在千秋的功績,保他們萬世平安,世世代代不為禍事所苦。」

听上去,狂傲到荒謬,可不知道為什麼,從我口中說出來,謝長生似乎都怔住了。

「你跟著我吧,有些事情,只有我做的到。」

我忽然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願意跟隨景朝國君了。

他天生就有這個能力。

謝長生一笑︰「好。不過……」

他視線一轉︰「這條路,不好走。」

「既然有這個能力,自然要肩負這個使命。」我自然而然的說道︰「不好走,那是對別人,我跟別人,不一樣。」

「不錯。」謝長生盯著我,忽然眯起眼楮一笑︰「不過,要想奪取天下,除了去找江仲離,或許,還有另一種法子。」

他那個笑容,十分詭譎。

「七星!」我听到了一聲喊,瞬間就從記憶之中清醒了過來。

程星河已經拽不住齊雁和了,齊雁和身體飄然一旋,已經掙月兌開鳳凰毛,輕捷的落在了地上。

我心里一緊。

齊雁和眼楮掃了自己的腳踝一下,不動聲色,接著對我一笑︰「有話好好說,何必喊打喊殺。」

可听得出,他對謝長生的死活,其實沒那麼關心,這一句,幾乎像是一句客套話。

程星河一口唾沫就要噴他頭上︰「真是震驚他媽帶震驚去絕育,震驚絕了,喊打喊殺的是誰,你自己心里沒點逼數?」

「不必求情。」

下頭,是深陷泥淖,也冰冷決絕的聲音。

腳下的謝長生看上去,跟楓葉下面的沒什麼不同。

可一切,全變了。

是啊,曾經是朋友——可那個時候,他為什麼要去找景朝國君呢?

他說的奪取天下的另一種方法,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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