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傳信

听到身後傳來的皮鞋後跟沉重的踏地聲,姬霄當機立斷,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幾步。

「哈,哈啊……」他踉踉蹌蹌的,似乎因為憋在鼻腔里的噴嚏,有些昏頭轉向。

「哈嚏!」姬霄終于松開了護在鼻子前面的手,向著廁所附近打了個足以讓周圍所有人都听清楚的噴嚏。

沒有人看見,早在噴嚏打出之前,一道小紙球便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噴進了廁所旁邊的第一間牢房內。

那後面的哈嚏聲,只不過是做戲罷了。

一定要看到那紙團啊……姬霄在心底祈禱道。

只要那紙團被任意一個工作人員發現,立刻就能從那紙張上原來的內容查到他姬霄身上,到那時候,可就百口莫辯了。

不過,他並沒有太多時間考慮這些——畢竟,身後那兩個安保,已經提著修理工具,快要走到這附近了。

無論那奄奄一息的犯人會不會看到他的紙團傳信,他都得試一試,攔住這倆安保,創造出一個對方從昏迷中清醒並瀏覽一次紙上內容的機會。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那持刀劫持護士的犯人眼角抽動了一下,朦朧之中,似乎看到了那團紙。

「哈嚏,哈嚏!」一連打了幾個噴嚏後,姬霄眯起了眼,環顧四周,似乎在尋找著讓他鼻頭發癢的罪魁禍首。

遠處的安保一頭霧水地看著姬霄的動作︰只見後者先是打了好幾個堪稱震耳欲聾的噴嚏,而後鼻頭開始抽動,開始嗅著周圍的氣味,一副在尋找鼻敏感源的樣子。

一個安保皺了皺眉︰他的腦海中簡直可以想象出那些飛沫在空中四處飄散的情景——沒有誰想要接近一個正在打噴嚏還不捂嘴的人。

另外一個安保似乎是意識到了同伴的這種想法,低聲警告道︰「這件事可不能再拖了,隊長已經夠生氣的了,要是被他看到你杵在這里,保準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只是,當他們走近沖涼房的時候,姬霄卻沒有跑進廁所里面清洗一番鼻腔,反倒是用足夠在場眾人听見的音量,開始自言自語,自問自答了。

「該死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害的我鼻子這麼癢呢?」他撓了撓頭。

哈嚏!

「我莫不是……」

哈嚏!

「我不會是對狗毛過敏吧?」姬霄有些疑惑地問道。

狗毛?不遠處的兩個安保自然听到了他的話,有些不解——這精神病院里面,哪有人能夠養狗?莫非是有早班的同事家里養了寵物狗……

哈嚏!一個噴嚏打斷了他的思緒。

哈嚏!

哈嚏!

哈嚏!

當那兩個安保走到附近時,姬霄更是浮夸至極,一連打了三個大噴嚏,而後破天荒地壓低了音量,低聲說了句什麼。

即便如此,這句話還是被兩個安保清清楚楚地听了去。

「怎麼從剛才開始好像一直有股狗味啊,還越來越近了……」他如此說道。

「你說什麼!」一個安保怒目圓瞪,就要擼起袖子去找姬霄的麻煩。

「啊?」姬霄轉過頭來,一副剛意識到兩人存在的樣子,「我可沒說什麼啊,當然,如果有人要對號入座,那我也沒有辦法。」

另一個沉穩些的安保,也是面色陰沉,卻沒有助陣的意思,反倒是伸出了手臂,攔在同伴身前。

他很清楚,這精神病院里最能打的隊長都奈何不了對方的話,那必然是有著真本事,絕不是他們赤手空拳可以收拾的,這也正是對方囂張的底氣。

「小子,你別以為和我們作對是多麼厲害的事,只會顯得你很愚蠢罷了。」他警告道。

此言倒是不虛,如果姬霄被關在這里「治療」個十多年,在自己的地盤上,這群安保總能找到辦法治他的。

放完話,那安保也不繼續糾纏︰他很清楚,繼續和這牙尖嘴利的小子說下去,自己必定是說不過的——又逞不了口舌之利,又不能憤而出手殺他的威風,最好的選擇就是避讓。

不過,多年的經驗還是讓他察覺到了什麼。

在前腳即將跨入廁所之前,那安保停住了腳步,富有深意地向著先前那犯人所在的單間望去。

這些病人,無論是真病還是裝瘋賣傻,都鮮有這麼直接挑釁他們權威的時候……無利不起早,這人故意挑釁我們兩個,到底是為了什麼?

「除非,他不得不叫住我們兩個……」那安保喃喃道,事情都真相,他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姬霄見他沉思,心中暗道一聲不好,臉上的表情卻不能顯露半分,還要裝出一副悠哉悠哉若無其事的樣子,向著兩個安保來時的方向走去。

雖然他一臉輕松,表情幾乎和先前沒有什麼區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表情簡直像是風干了的混凝土一般,凝固在原來的位置,沒有絲毫變化。

看到這個有些僵硬的表情,安保心中暗喜,更是篤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順著這個方向走下去︰沖涼房旁邊是廁所,廁所旁邊……就是單間!

那犯人所在的單間!

雖然他不知道姬霄是出于什麼原因暫時攔住了他們,不讓他們去找那犯人的麻煩,但那犯人的牢房里面,必然有著什麼古怪!

已經踏進沖涼房的那個安保已然卷起了褲腳,滿是不解地看著愣在原地的同伴,正要說些什麼時,後者招招手,把他叫了出去。

「先不修那水管,跟我來一趟,那牢房里應該有什麼古怪。」那安保指著不遠處的單間,迫不及待地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說完,他轉過身來,姬霄已經加快腳步,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在那安保看來,此舉頗有一番落荒而逃的意味,恰恰從側面印證了,他的想法是對的。

「呵,」安保冷笑一聲,「在這醫院里面,你還能逃到哪里去?」

正是因為如此,兩人根本不急著去尋找那消失無蹤的姬霄——只要把這個謎團揭開,那犯人亦或者是姬霄本人觸犯了精神病院的條例的話,自然有大把機會向他發難。

即便他這個小安保不去找姬霄的麻煩,那隊長可斷然不會放過這個公報私仇的機會。

「……沒什麼古怪啊,那家伙都沒醒。」在他思考時,同伴已經先行一步,查看完犯人牢房後,大聲說道。

「怎麼可能?」那安保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三步作兩步,快速走到同伴身邊,向著鐵柵欄的另一半望去。

別說有什麼古怪了,那犯人被打得像豬頭一樣,鼻青臉腫滿臉鮮血,一動不動地躺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還沒能恢復意識呢。

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聚精會神地掃視了好一陣,才宣告放棄。

如果那柵欄門打開,我們兩人肯定能听到聲響;如果那電梯方向來人,我們肯定能听到電梯到達的聲音;如果有人從走廊上走過來,自然會被我們看見……

想到這里,他對同伴說道︰「先不管他,就算是裝睡,藏在身上或是什麼視野死角,只要等會再徹底搜一次身,他什麼都別想藏住。」

那自信滿滿的安保不知道的是,他絕不可能搜出那張字條︰

因為早在幾分鐘前,那紙團就已經被人讀過一遍,並且吃進了肚子里。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那個躺在地上的身影喃喃道。

……

另一邊,消失在兩個安保視野之外的姬霄,並非是使用了什麼上天入地的法術,只是趁兩人不注意,直接躲回自己單間里罷了。

回到單間,他依舊正襟危坐——這已經成為他在自己單間屏蔽監控前必定會做的一件事了。

監控已經屏蔽……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接下來,就看那劫持犯的了,只有對方配合,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達成自己的目的。

正如姬霄不知道那犯人已經讀過了紙團,並且徹底銷毀了證據;那兩個安保,自然不會意識到他們眼皮底下正在發生的事情,只是如同三歲小孩一樣在沖涼房門口推月兌著,想要去干那最為輕松的活計。

「你去修水管,我來處理外面的積水。」

「當然是你去修水管,今天可是輪到你給他們洗,那水龍頭肯定就是你負責的。」

如同稚童一般你來我往用廢話爭辯半天後,一個安保終于受不了這種浪費生命的行為了,舉手投降︰「你要是去修水管,我就請你一頓酒好吧,不能再多了。」

「當真?」另一人還沒問完,已經卷起袖子踩進了沖涼房的積水里,絲毫不給他反悔的時間和機會。

「龜兒子……」外面的安保拿起拖把,一邊無奈搖頭,一邊笑著輕聲罵道。

走進去還沒五秒,里面的安保便轉過身來,向著外面喊道︰「喂,吧那防水膠帶扔進來啊!」

「你自己出來拿,要是沒接住掉水里了,不得被罵死……」安保話還沒說完,便已經松開了手中的拖把,聚精會神地捕捉著一道雜音的來源。

砰,砰,砰,砰……

砰,砰,砰……

「他抹布的!」他一扔拖把,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從口袋里掏出鑰匙串,一邊向著單間那邊跑去,「不好!」

「那個偷鑰匙的在自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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