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老顧和余全寶三人互相的看了看，都不肯輕易開口。
關于房價問題，最終還是老板的事，因為賺多賺少，還是老板說了算。
再說這次六部門聯合發文，向全市房地產企業征求意見，好像是一個開卷考試，不提些有水平的意見，難免會被同行笑話。
白手只好點名，「老余，你先說。」
余全寶思忖著道︰「千條萬條，就是不能做出頭鳥，既不能得罪有關部門，更不能得罪諸多同行。」
白手笑而不語，卻看向老顧。
老顧沉吟了一下，「同一個小區，或同一個項目，銷售價必須保持一致，或基本上保持一致。」
白手點了點頭。
老李指了指老顧，「我給老顧做點補充。同一個小區或同一個項目，在銷售過程中，價格除了保持一致，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只能漲價，不能降價。」
余全寶有點不解，「為什麼只能漲價不能降價？」
老李笑道︰「全寶，你要是降價，那先買房的人，非找你退錢不可。你要是漲價，那先買房的人，他們的房子就等于升值，都會說你的好。」
「對對，是這個道理。」余全寶點著頭道。
老顧道︰「還有兩個問題，一是價格報備。就是商品房在銷售前，要向有關部門報備房價。關于這一條，咱們該如何回答。二是公攤面積，據說這條是從香港學來的，咱們又該如何回答。」
白手又看了一遍六部門的聯合文件。
「老顧，明天的座談會你去參加吧。」
老顧笑笑，「要讓我發言，我怎麼說？你總該給點指示吧。」
「我一點頭緒都沒有。」白手苦笑道。
「老板沒頭緒，我們就更沒有。」余全寶笑道。
白手噢了一聲，看著老李問，「看來，老顧和老余都不願意去，要不老李你去？」
老李接過文件，指了指尾頁最後一行，「這里有特別說明，各房企老板務必出席。小白，你是老板，我們不是老板。」
白手愣了一下，「什麼意思？你們三個什麼意思？」
三人齊笑。
棘手的事，必須老板出面的事，需要帶著嘴的事，三個人是不會出面的。
三人特別是老李和老顧，以前常代表白手出去，但大多數都是去當听眾，不負責任。
像這種大計方針，老板自己都沒主意，三人是不會去的。
老李誠懇道︰「小白，這個座談會，還真得你親自去。你去說話，說錯了也沒事。我們要是說錯了，那就有損公司的形象。」
「好吧，我親自去丟人現眼。」
大家都笑了。
座談會由市建築協會主持，在勸業旅社一樓大廳舉行。
九點半的會，白手八點剛過就到。
今天天氣挺好，太陽高照。
與以往一樣，齊再坤老爺子躺坐在玻璃門後曬太陽。
老太太在旁邊陪坐，還是老樣子，笑眯眯的。
只是沒有桌子，沒有棋盤和棋子。
老爺子也是雙目緊閉，精神有點萎靡。
「這什麼情況？」白手急忙問道。
老太太道︰「他的老花鏡壞了。」
「不是有兩付老花鏡嗎？」
「正好都壞了。」
「拿去修啊。」
「他只信平安巷的劉老茂眼鏡店，可劉老茂不在家，出遠門了。」
白手點點頭，小聲問，「他生氣了？」
老太太一邊抿嘴而笑，一邊點頭。
白手樂了，八十五歲的老頭，像個五歲的小毛孩。
「臭小子，大清早的氣我是不？」
「呵呵，我不這樣，你老人家不肯開口啊。」
老爺子睜開眼，順手拿起拐杖，在白手的腿上敲了一下。
白手坐下來，點上一支煙，吸了幾口，再遞給老爺子。
老爺子接過煙，也吸了幾口，再還給白手。
老太太嗔道︰「臭味相投。」
「最近身體咋樣？」白手想到，他已近一個月沒來了。
「嗯，挺好。」老爺子眯著老眼，臉上有些許微笑。
「對不起，這段時間有點忙。」
「知道，你又整了一個銀行。」
「連個電話都沒，不生我氣？」
「生屁個氣。」
說了句粗話，老爺子自己也笑了。
白手跟著笑。
連老太太都笑了，「小白，他昨天還念叨你呢。」
「知道今天開什麼會嗎？」白手問道。
老爺子嗯了一聲，「價格，價格，在經濟活動中，價格總是核心的因素。」
「然後呢？」
「商品房的價格，是牽動社會神經的要命東西。因為房子這個商品，還承載著不少社會因素，與社會穩定息息相關。」
「這個，我倒沒有認真想過。」
老爺子問道︰「知道人類生存的自然因素嗎？」
白手點點頭，「空氣、水、陽光。」
「那麼有了現代人類社會後，又需要哪些必須的物質因素？」
白手想了想，「吃、穿、住、行。」
老爺子道︰「把行去掉，行只是人類活動的工具，可以落後，甚至可以沒有，因為人自己可以行走。」
「對對。」
「吃、穿、住，是現代人類活著的三大必需品。沒有這三樣，人類就會回到原始社會，就沒有現代文明，也幾乎難以生存。我單說這個住，就是你現在搗鼓的商品房。你想一想，商品房這個商品，是不是還有著社會意義？」
「你是說，具有公益意義？」
老爺子點了點頭，「我的意思是說，哪怕世界上最發達的市場經濟，房子及其價格，也不能完全交給市場。換句話講，房子的價格，必須掌握在政府手里。」
白手陷入沉思。
齊老爺子的話，讓白手明白了企業家除了賺錢，還要承擔必須承擔的社會責任。
「老爺子，謝謝你的提醒。」
老爺子還有話說，「有錢人做慈善，做公益，以為是對社會的回報。豈不知，這也是在為自己做好事。因為大家都有錢了，消費能力強了，自己就能賣出更多的商品。」
白手笑了笑，「但是，老爺子，我和我的人也討論過，商品房的價格，不能輕易的往下降，因為降價的麻煩太多太大。」
老爺子笑了，「所以說，商品房是一種特殊商品，與你開銀行送雞蛋的雞蛋，不可相提並論。」
「呵呵……老爺子，你笑話我啊。」
這時，參加座談會的同行們陸續來到。
(本章完)